“楚思。”

“我到家了。”

“？？？”

“你怎么不理我？”

“小哥哥？”

“渣男！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說話了！”

……

“你怎么了啊？”

“是不是出事了？”

“我現在去你那邊方便嗎？”

“你要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就給我發個1。”

“你是不是被人綁架了？”

“你快回我啊，我好著急啊……”楚思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拿起手機就看到顏寧寧已經飽和式發送了幾十條信息，而且越往后畫風越發離譜，甚至給他出示了一張制服，躍躍欲試、隨時待命的照片，一副要深夜出門，前來英雄救美的架勢。

——當然，性別上是反向的，不過語言邏輯上也能成立。

楚思嘆了口氣，光著膀子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先給回了一句：“在洗澡。”

屏幕上，馬上顯示出顏寧寧“正在輸入”的狀態。

然后過了半分鐘，她才回過來一句：“擔心死我了，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你晚上一個人睡怕不怕啊？你家八樓好像全都沒人住，就你一戶。”

楚思眉頭不禁微微一皺，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為我們在重點監控你啊。”

臥尼瑪，已經這么毫無顧忌了嗎？

攤牌了是吧？

行，你攤我不攤，我就是不松口。

還想引誘我上鉤……

開玩笑，當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嗎？

楚思心里冷笑，直接回了句：“好吧，知道了。你早點睡。”

“什么啊！”顏寧寧一下就急了，“這么敷衍，還當我是你女朋友嗎？”

楚思：“。。。。。。”

“不許吐泡泡！”顏寧寧飛快敲字，“今天親也讓你親了，摸也讓你摸了，你想對我始亂終棄怎么的？明天早上我給你帶早飯，你早上喜歡吃什么？”

“我不吃早飯。”

“你怎么不說你不吃牛肉！”

“牛肉我吃的。”

“那我給你帶牛肉羹好不好？”

“你不上班的嗎？”

“你就是我的班啊……”

楚思：“。。。。。。”

指揮中心里，王永正和七八個值夜班的同事，也全都陷入了沉默。

誰能想到，平時看起來那么可可愛愛、軟軟萌萌的顏寧寧，倒追起男人來火力這么猛。

不論是從今晚在車里的主動獻身，還是分開后到的不依不饒，王永正都不禁覺得，找顏寧寧去近距離接觸楚思，這個決定，真是再正確不過了。

不然換了一般的女警，恐怕還真拉不下這個臉來。

而且縱觀整個A市的警務系統，能在顏值、年齡和戀愛腦程度上，全部符合接觸標準的，估計也就只有顏寧寧一個。簡直是瞌睡遇枕頭，天賜神兵啊！

“又吐泡泡干什么？你是金魚嗎？”

“姐姐……”楚思無語了，隨手拿過一件衣服套上，坐到床上嘆著起回復，“我們才認識不到半個月，你干嘛這么鐵了心地認定我，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嗎？萬一我是個變態，婚后家暴還冷暴力，還有NTR的XP，那你又該怎么應對？”

顏寧寧愣了好幾秒，回道：“那你是這樣的嗎？”

楚思看笑了，回道：“我踏馬當然不是啊！”

“那你還說個屁啊。”顏寧寧長松一口氣，又回，“再說了，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你的檔案我都翻了好幾遍了。

從小就自力更生，艱苦奮斗，大學四年，每天不是打工掙生活費就是打工賺學費，還每年都能拿獎學金，不抽煙、不喝酒，沒有不良嗜好，不跟亂七八糟的人鬼混，連戀愛都沒談過……我要找的就是你這樣的男孩子啊！現在天底下，哪里還有比你更好的了？

就算你沒有超能力，我也喜歡你。你人品這么好，有了超能力也沒有出來作威作福，我記得你爸爸是被一個老賴坑得資金斷鏈，你家才破產的吧？換了是我，我早就去殺那個老賴全家了，絕對讓他不得好死，后悔生到這個世界上……”

楚思眉毛微微一跳，“警察姐姐，你一個公務人員，是在教唆我去犯罪？”

“沒有啊！我就是假設嘛！”顏寧寧道，“那你想不想弄死他啊？”

楚思沉默了一下，回道：“我沒有超能力。”

指揮中心里，王永正眉頭微微皺起，問身邊的人道：“那個老賴，現在什么情況。”

“已經盯上了，住在C市，是當地的XX代表。”組員認真回答道，“只要目標下手，我們第一時間就會知道。不過對他的保護工作，目前有點不好安排。”

王永正說道：“保護工作，不需要我們安排。我們的任務，只是盯住天師，搜集證據和情報。”

組員點點頭。

這時楚思和顏寧寧的某信通話界面上，話題又被顏寧寧用戀愛腦，轉移回了她熱衷的話題。

“沒有就沒有啊，就算你沒有超能力，我也照樣喜歡你。沒有反倒更好了，我們以后每天一起上班，好好工作。就算你永遠不買房子，我們就住在你那個小房子里，我也可以接受啊。再說我爸爸媽媽的房子，以后也是我們的，有了孩子可以交給二老帶。”

“姐姐，你是不是連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是啊，還有上什么幼兒園，讀什么小學都想好了。”

顏寧寧趴在床上，曲著小腿踢來踢去，越說越甜蜜，“我們最好今年就結婚，然后我年底之前懷孕，明年這個時候，就能當爸爸媽媽了。

對了，過幾天你跟我回家一趟好不好？

剛才我們出門吃飯，被人偷拍了好多照片，發得全網都是了。我爸剛才還打電話問我，我都不好意思跟他們承認，都是你這個壞人害的……”

楚思又打出一串泡泡：“。。。。。。”

顏寧寧這次直接無視了，說道：“我好想你啊，我現在能去看你嗎？”

楚思道：“你瘋了嗎？大晚上的來回跑？”

“很近的啊！”顏寧寧道，“我現在就住在你媽媽新家的對面，走路去你那邊，也只用不到十分鐘，我們住在同一個小區啊！”

楚思聞言，眼睛瞬間瞪大。

然后腦子里微微一轉，就立馬想通了我塔的安排。

“所以你本來是應該住我對面啊？”

“是啊，沒想到你這個壞人，這點事還要跟我們耍心眼……”

楚思沉默了好一會兒。

顏寧寧又問：“我明天搬過去，住你對面好不好？”

楚思想了想，拒絕了，“不好。”

“為什么？”

“我覺得不自在。”

“哦……那明天早上，給你送早飯呢？”

“不用，我不吃早飯。”

“牛肉羹。”

“我不吃牛肉。”

“你剛才還說吃的。”

“我早上不吃牛肉。”

“那羊肉湯？”

“……”

楚思和顏寧寧一通口水仗，從不到十點聊到快十二點。

最后楚思終于徹底厭倦，直接把手機關機。

有恃無恐，恃寵而驕。

把顏寧寧氣得半死。

而監控中心那邊，也隨之失去了楚思的日常動向。

于是王永正也給顏寧寧打了個電話。

大半夜的，把顏寧寧罵了個狗血噴頭。

顏寧寧不禁更氣了……

郁悶到凌晨兩點都沒睡著。

……

隨后的一天，楚思一整天都沒出門，也不開機。

就在自己的新家里，坐著什么都沒干。

至于吃飯——

照常一罐補血藥解決。

不過坐著沒動，并不意味著他腦子里什么都沒去想。

有些事情，別人不提還好，但是一旦記憶被打開，想法可能就不一樣了。

關于那個搞得自己家破人亡，害死老爸的混蛋，楚思一天之內，真的動了好幾次的殺心。

別忘了，他的【治療術】除了救人，也可以殺人。

“對目標造成3%的最大生命傷害……”

那么就是說，如果一個人能活100歲，自己一招下去，就能就地奪走他3年的壽命。

而治療術一天能有3發，也就是理論上，能人少活9年。

話說那個老賴，年紀和老爸差不多，今年也就50多歲而已，那么自己只要能靠近他到一定的距離，在他背后釋放【治療術】，最多四五天，對方必然死路一條！

楚思還真就不相信，壞人各個都能長命百歲。

但是當這個念頭，在內心深處起起伏伏了許多次后，等到了晚上，楚思又忍住了。

且不說他只要一動手，就一定會被監視他的人發現，我塔到時候必然會對他采取措施——畢竟事關人命，有關部門，絕不可能坐視不理；光是這個手段本身，楚思自己就不太喜歡，太低級了，而且，太便宜那個王八蛋了。

怎么能讓他死得那么干脆。

這種人，不讓他身敗名裂，拿走他的所有倚仗，他就算到死，也不會覺得自己哪里錯了。

說不定還會覺得自己老牛逼，全怪老天不長眼。

“最起碼，也要讓他在痛苦中煎熬個幾十年再死。”

楚思站在陽臺上，吹著晚風，憑欄眺望。

腦子里原本模糊的人生方向，漸漸好像有了點輪廓。

和顏寧寧結婚，好像確實不錯。

既然接觸特權的機會已經送上門來，自己為什么不要呢？相比起自己那弱小且見不得光的超能力，那堂堂正正的世俗權力，豈不是更能滿足自己的世俗需求？

【治療術】要好幾天，才能偷偷摸摸弄死一個人……

可現實的特權……

……

楚思一夜安眠，等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出頭，他起床后，終于開了機。

然后一大清早，就從樓里出來，直接前往醫院。

而顯得挺湊巧的是，他們樓里居然還住了好幾個學生仔。

全都是中心醫院的實習生和實習醫生。

楚思并沒有主動開口問，只是跟在后面聽他們聊天，等走到醫院時，基本也就聽明白，原來他住的這間公寓樓，本來就是A市醫科大的產業。

只是大部分學生很少租這里，因為他們喜歡去租附近其他更便宜的地方，而且還能好多人合租，房租也能分攤得更加便宜。只有部分貧困生，能享受水電全免之類、房租一兩折優惠的，才會選擇住在這邊。

至于他們學校的學生宿舍——楚思以前聽人說過，醫科大學的舊校區宿舍樓，實在太破舊了，甚至連空調都沒裝。就現在這種極端天氣，貧困生也頂不住那種環境啊！

“算了，算了，再過幾天就結束了。”

“你們找到單位沒？”

“找個屁啊，哪有時間啊，還是乖乖考研去吧……”

“我家那邊聽說今年有招人，不過工資好低，一年就八萬多。”

“八萬多那是住院醫師了，我們進去前兩年，估計最多四萬！”

“別說了，別說了，早知道不學醫。”

“是啊，醫學都已經不存在了……”

“閉嘴好吧？亂說話讓人抓到，畢業證都給你沒收了。”

一群年輕的醫生護士，魚貫涌入電梯。

楚思也不好意思跟進去，生怕和他們有接觸，會一不小心就葬送他們的前程。

他等了下一班的電梯，進去的時候，身后匆匆忙忙，又飛奔進來一個身影。

“咦？”楚思見狀，眼睛一亮，“芳菲？”

“啊？好巧啊！”孫芳菲還沒戴上口罩，卻比楚思平時見到的樣子，還要更加漂亮。是真正意義上的膚白貌美，嫵媚動人。她眉眼彎彎，笑成一雙月牙，嘴角還有個很小的梨渦，同樣顯出兩分驚喜，對楚思說道，“你媽媽，還沒出院嗎？”

“今天出院。”楚思道，“住了有半個多月了。”

“那是有點久了……”孫芳菲說著，電梯門緩緩合上。

外面進來的人越來越多。

兩個人被慢慢擠到一個角落里。楚思比孫芳菲略高一丟丟，但此刻很不好意思，低頭去看她特別凸出的那部分——因為天熱，孫芳菲穿的短袖很薄。

楚思只能把頭扭過去，隨口找話題道：“你也快畢業咯？”

這是一句廢話。

孫芳菲不想被陌生中年人碰到，下意識地不停往楚思身上貼，小聲道：“是啊，還有一個多星期，不過十九樓那邊很輕松，每天也沒什么工作量了，我今晚再做一個夜班，下星期就全都是正常的白天班了。”

“那挺好的……”楚思和孫芳菲面對面貼著。

孫芳菲看著他，見楚思長得實在細皮嫩肉，不禁也有點害羞起來。

然后電梯停過幾樓，走下去幾個人后，楚思忽然也反應過來，忙道：“我到了。”

“哦……”護士妹妹輕輕應著。

楚思貼著她，從電梯里面擠出去。

等走出來后，他還好像還能聞到孫芳菲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氣。

“難道是婦炎潔？”

楚思的腦回路，多少是有點毛病。

然后趕緊搖搖頭，朝八樓病區門口走去。

……

辦出院手續的過程，是簡單又冗長的。

楚思在病區里待了將近三個小時，等到醫生們查完房，才在一片嘈雜中，好不容易拿到了所有的出院記錄和相關材料。

最后在醫生和護士們充滿好奇又不能明說的復雜目光下，提著老媽住院攜帶的大包小包，離開了這處改變他命運的地方。

出了醫院，老媽心情好得簡直飛起。

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點都不像五十多歲的老阿姨。

而且事實上，原本就比同齡人顯嫩不少的老媽，再被楚思用過【治療術】后，確實又更更更年輕了好幾分。現在就算說她只有40歲，肯定也有很多人會相信。就像那個被楚思用回血藥只好的老阿婆，用藥之后，七老八十樣子，直接夢回六十出頭。

“踏馬的，美容圣品啊，要是能賣給那些女明星……”

楚思心里嘀嘀咕咕，好似又看到了一條金光大道。

誰說一定要拿去救人的？

老子直接開個美容院，然后靠警察姐姐的流量打開門路，再找一堆女明星站臺。

那不得分分鐘公司上市？！

“楚思！”

楚天師正想得美，路邊忽然就停下來一輛寶馬X1，正是顏寧寧的座駕。顏寧寧直接從車上走下來，上前從楚思手里，拿過楚思老媽的東西，一邊用責怪的口吻對楚思說：“你怎么回事啊，去接阿姨也別跟我說，害得我在你家樓下等半天，給你打電話也不接。”

“你給我打電話了？”楚思拿出手機看了眼，真有兩個未接來電。

可能是剛才醫院人太多，自己手機的音量又太小，沒有聽見。

顏寧寧把東西搬進車里，又笑盈盈對楚思老媽道：“阿姨，上車啊，我送你回新家。”

老媽立馬轉過頭，用很夸獎眼神看楚思一眼。

笑容說不出的高興和八卦。

楚思會意地搖搖頭，又問顏寧寧：“你今天不上班？”

“正在上啊，你要不要看我把制服換上？”顏寧寧笑道。

“算了。”楚思也不矯情了，直接坐進車里。

顏寧寧又把楚思老媽拉上副駕，一邊笑嘻嘻跟她聊楚思，一邊往家的方向開。

不一會兒，到了江畔小區15座樓下。

楚思和顏寧寧一起提著袋子從車里出來，然后把楚思老媽領進新房。

上了6樓，楚思把鑰匙拿出來，交到老媽手里。

老媽開門的時候，笑得就停不下來了。

等一開門進去，一看屋子敞亮干凈，裝修也好，頓時更加激動。

拉著楚思的手，蹦蹦跳跳：“哎呀！這下真是你爸在下面保佑，啊啊啊啊~~！”

她一把抱住楚思，緊緊地不肯松開。

顏寧寧居然看得有點吃醋，打斷道：“阿姨，我們先收拾一下吧。”

“好，好，是該收拾一下。”

楚思老媽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開始收拾她的朋友圈……

咔咔咔猛拍一通，先發一個九宮格，裝給家里的那群親戚看看。

發完后又馬上到處打電話。

“誒~！是我啊！我家搬新家了，有空來看看啊！不是~家里正好遇上拆遷，沒跟你們說，給你們一個驚喜呢！補了兩套房，不用錢的！我和我家阿思一人住一套，房子好得很啊！在同一個小區里，走路也很近，明天過來我新家吃飯啊？哦嚯嚯嚯嚯~！”

“誒~~！你好啊~~！我出院了，我家還有個喜事，你猜猜是什么？阿思的工作？不是，不是，他大學都還沒畢業呢。是我家搬家了，我家危房拆了，哈哈哈哈哈！國家送了兩套房子給我家，真是好死了，兩套加起來，比原來那套還大得多。不是在一起的，分開的，不過沒關系的，在同一個小區，分開住，阿思也可以每天來我這里吃飯的嘛！

你要不要明天來我家吃個飯啊？就江畔小區，對對對！中心醫院附近那個，兩萬一平？現在沒有這么高了吧，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也不用我們掏錢。產權證？有的啊，還有土地證，兩個證都有的。明天來吧？把女兒也帶過來啊，你家婉瑜好久沒見過了，不來啊？那沒事，你來就好了啊，哦嚯嚯嚯嚯~！”

“喂，媽啊，我啊，你大兒子的媳婦啊，還能是誰？！我搬家了，你明天來吃個飯啊。錢哪里來？撿來的行不行啊？跟阿華一起過來吧，認個門。嗯，就這樣。”

老媽笑了半天，最后以拉下臉收尾。

但也怨不得她，楚思老爸在世的時候，這婆媳倆就互相看不順眼。

楚思老爸去世后，更是好多年都沒聯系了。

偶爾見個面，楚思的奶奶也只會當著楚思老媽的面，夸楚思的小嬸子有多賢惠。

不過說到底，什么賢惠不賢惠的，主要就是有錢。

能顧得上老太太日子的，就是賢惠。

楚思家這種自保都困難的，還賢惠個蛋啊。

哪還有額外的精力，去照顧老人的生活，更別提什么提供情緒價值。

“唉，我來我來我來。”

打完電話，楚思老媽忙從顏寧寧手里，把抹布搶了過來。

然后還嫌楚思礙手礙腳，把兩個人都給趕了出去。

讓他們晚上再回來吃飯。

楚思和顏寧寧只能從屋里退出來，顏寧寧笑著對楚思道：“要不要阿姨說，我就住在她對門？”

她指了指605房間。

楚思道：“她明天自己就知道了啊。”

“你真沒意思~”顏寧寧挽起楚思的胳膊，又問，“那你想不想進去看看？”

楚思依然堅硬如鐵，筆直如棍，“不想。”

“啊~~~~！你好討厭啊，非要我求你啊？”顏寧寧拉著楚思的手，甩啊甩。

兩人身后，老媽突然打開門。

她看他們一眼，然后一臉姨母笑，又關上了門。

“我靠……媽，你敢不敢笑得更猥瑣一點？”

“什么猥瑣！你們站在門口干嘛？出去玩啊！”

說完沒一會兒，楚思的微信，就收到一個300塊的紅包。

老媽這也是拼了啊……

“我靠，這么大方？”

“不要浪費阿姨的心意啊，走啊，走啊，約會去啊！”

顏寧寧拉著楚思就跑。

等下了樓，兩個人手牽著手，漫無目的逛著，逛到一處河畔公園。顏寧寧也不嫌熱，明明滿頭細汗了，還是貼著楚思不放，一邊打聽道：“你媽媽，和你奶奶關系很差啊？”

“嗯，我爸當年資金斷鏈，管我小叔借錢周轉。我小叔本來是有錢的，就是不想借給我爸，故意把家里所有的錢全都拿去買了國債，然后跟我奶奶說沒錢。后來我爸工廠破產了，我小叔就趕緊把他那些國都債賣了，跟別人合伙，低價收購了我爸的廠子……”

“哇……還是人嗎？”顏寧寧都聽呆了。

楚思繼續道：“當時我才七八歲，剛上學。我家里出事后，我爸急得生了病，連床都下不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我小叔家里吃飯，當時我還覺得，小叔對我家真是大恩大德。

再后來我小叔怕我爸把廠子搞回去，死活非要我爸去工廠里幫忙，我爸也是耳根子軟，真的就去了。可我小叔又不給他開太多工資，一個月就兩千來塊，吃不飽餓不死的。

就這樣了，我家有些腦子不清醒的親戚還要夸我小叔做得好，每年過年吃飯，都當著我爸的面，說我小叔對他有多好，我奶奶還要在一邊幫腔，再對我媽陰陽怪氣幾句。”

“你別說了，我血壓上來了……”顏寧寧聽得比楚思還激動。

但楚思不聽，只是自顧自地講：“對啊，再后來我爸血壓就真的上來了。在工廠暈過去，過了好三四個小時，才被送到醫院。

當時腦溢血嘛，要搶救，我媽讓我奶奶先墊點錢，然后我奶奶就裝死不說話。我小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一直跟醫生說我家沒錢，能不能先保守治療，吵了有將近一個多鐘頭，我爸才被送到手術室里去，然后……人就沒了。”

顏寧寧聽得目瞪口呆，滿臉的無法理解。

楚思又道：“后來我爸下葬的時候，連后事都是我媽那邊張羅的。我和我媽在我外婆家里住了快兩年，一直到我媽慢慢緩過來，能自己工作了，我們才搬回自己家里。”

“那你外婆……現在呢？”

“我上初三的時候，我外婆就沒了。也算是被我表哥氣死的吧，媽的死賭狗，把我外婆的棺材本全都賭輸了，欠了一堆錢，好幾百萬啊。幸好我外公走得很早，我媽很小的時候人就沒了，不然也得被氣死。我爺爺也一樣，去世很早。

我家的長輩，就我奶奶一個長壽的。我媽是真巴不得我奶奶早晚完蛋，但我奶奶是真的身子骨硬朗。她倆也算是不對付半輩子了，我媽跟我爸結婚后，我奶奶就一直到處跟人說我爸媽不孝順，說我媽小姐脾氣，把我爸帶壞了。

所以后來我爸工廠出事，她好像挺享受我爸生意失敗的。

可能對她來說，我爸的廠子轉移到我小叔名下，那就是左手倒右手，她根本無所謂，也不會覺得自己家里虧了什么……”

楚思緩緩解釋著前因后果。

府前路38號二樓，指揮中心里的人戴著耳機，每個字全都聽得一清二楚。王永正滿臉的不可思議，嘀咕道：“年紀輕輕的，這么沉得住氣嗎？”

“就是啊！”周國豪接道，“這還不趕緊報復社會？這小子干嘛，要當圣人啊？”

“什么這小子那小子的，注意工作紀律好不好？”郭懷群對楚思滿含敬意，不快地點了同事一句，又道：“隊長，天師家里不安寧啊，我看還得追加人手。”

王永正點點頭，很嚴肅說道：“踏馬的，簡直是一屋子炸藥。這群人真是拖著全人類的安危在犯蠢。就為了那么丁點錢，人性都不要了！”

……

太壞了，太壞了……

此時楚思身旁，顏寧寧也已然震驚到無以復加。

聽著楚思的話，她簡直都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憤怒。

“你恨他們嗎？”顏寧寧挽著楚思的手，紅著眼眶問。

楚思停下腳步，安靜了很久，嘆了口氣：“當然恨啊，但是又能怎么樣呢？”

“當然是弄死他們啊！這不是血海深仇嗎？”顏寧寧比楚思還恨。

楚思卻很平靜，反問道：“弄死他們，我爸就能活過來了嗎？還是我小時候吃過的那些苦，能回到他們嘴里去？他們再怎么說，也是我爸的親媽和親弟弟，而且主觀上，也未必是故意想弄死我爸。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錢字而已。為了這點錢，我跟他們同歸于盡，值嗎？”

顏寧寧道：“用超能力啊，神不知鬼不覺！”

“我沒有超能力。”楚思就是不松口。

顏寧寧一嘟嘴，“那你以后就一直這樣假裝什么都沒發生，永遠和他們和平共處啊……”

“相處個瘠薄。”

楚思冷冷一笑，“我混得越好，越不搭理他們，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傷害。最好等到哪一天，連他們想見我一面都做不到，他們是死是活我也都不管，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才叫真的報了仇，以慰我爸在天之靈。而且我也不用把自己搭進去，對不對？”

“嗯……也對，還是你腦子清醒啊……”顏寧寧總算被楚思說冷靜了，但還是余怒難消，“不過我要是有超能力，我肯定忍不了！”

楚思沒接這話。

顏寧寧又冷不丁緊緊抱住他，貼著楚思的臉，眼里的喜歡，都快溢出來了，“要不我們早點結婚吧，姐姐先給你出個頭，你找到這么漂亮的老婆，保證眼紅死他們！就當收點利息！”

楚思抱著她，看著她，半晌不語。

顏寧寧慢慢閉上眼睛。

這一次，楚思沒有再拒絕，把頭探了過去……

兩人雙唇緊貼。

良久。

顏寧寧紅著臉，擦掉嘴角的一縷絲線，羞澀地把頭靠在楚思肩上。

雙手緊緊抱著楚思的背。

“楚思，這下我算你女朋友了吧？”

“嗯……”

楚思輕聲答應，感受著顏寧寧溫軟的身子。

然后說了兩個字，“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