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一樓的房間內，張新炎站在窗戶后面，也看到了方源和紀春華比試這一幕，但他對這個并不關心。

他轉身走到了辦公桌前，從煙盒里抽出一只煙叼在嘴上，深深的吸了一口，這兩年長城電影公司效益不好，前面拍了幾部電影都賠了錢，已經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這部電影上。

沒到到這部電影卻是歷經坎坷，從前期籌備到現在，已經拍了一年多的時間，前面又是換導演，又是換演員，花了四十多萬塊錢，最后拍出來效果卻不盡如人意，那么多的膠片也全部報廢了。

雖然自己是繼任者，前面發生的這些不關自己的事，但現在他坐在導演的這個位置上，長城電影公司把希望，已經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畢竟每拖上一天，就要不少的經費。

公司希望他能加快拍攝進度，趕上年底的春節檔，這讓他感覺自己身上的壓力實在太大。

此刻，他在屋子里和自己劇組里的幾個人，交換一下意見，想聽聽他們的看法。

“阿邦，你覺得我們現在，把電影里的武術設計，都換成了北方武術，香江的觀眾會不會接受。”張新炎沖著坐在對面沙發的武術指導說道。

這些擔憂，做為導演的他一般不會對人提起，但阿邦他們這些人，做為自己的御用班底，跟著自己也好多年了，拍了好幾部功夫電影，現在他想聽聽自己這個大家的意見。

“張導，《少林寺》這個題材不算新鮮，幾年前紹氏電影的張徹導演就拍過這個題材，后來劉嘉良導演還拍過《少林三十六房》，這幾年，光是和少林寺有關的電影題材就有十多個。”

阿邦做了武術指導這么多年，對香江的功夫電影自然是如數家珍。

“唔。”張新炎低應了一聲，示意阿邦繼續往下說。

“這些電影采用的還是老的那一套，硬橋硬馬的南派打法，觀眾看了這么多年，我覺得他們也看膩了，現在換成這種內地北派武功，我覺得有搞頭。”

攝影師莊尼這時也接口道，“張導，我說兩句，這些武功在鏡頭里躥縱跳躍，觀賞性不錯，我覺得拍出來挺好看的，而且……”

“而且什么？”張新炎追問道。

“而且以前的那些電影，都是在電影棚里拍攝的，局限性不少，現在咱們這部電影改在室外拍攝，有山，有水，都是自然的美景，我覺得觀眾一定喜歡。”

自己班底里的幾個人，都是在電影圈里闖蕩了多年，電影拍攝的經驗都不少，既然他們都認可這種改動，估計這部電影拍攝出不，觀看度也差不了多少，這也讓他緊鎖的眉頭也逐漸舒展了開來。

“那咱們就照這個往下拍？”

“拍吧，張導。”

“方源，攝影機的膠片裝好了嗎？”

“裝好了。”

“機器調試了嗎？”

“已經調試過了，一切正常。”

來到這個劇組已經十幾天了，每天早上拍攝之前，方源一定是那個最忙碌的人，他不僅要把攝影器材從車上卸下來，而且要把攝影機，鏡頭、腳架這些東西安裝到位。

接下來還要安裝膠片，調試攝影機，保證后面的拍攝不會出現什么差錯，按照老北京話來說，自己就是個碎催的命。

“莊尼，咱們今天拍攝什么？”

莊尼把手里的拍攝計劃遞給他，只是薄薄的一張紙，上面只有短短的幾行紙，介紹了今天所要拍攝的內容，香江這些人拍起戲來真隨意。

哪像方源以前遇到的那些內地劇組，每天要拍攝的場景，機位的架設，每次拍攝之前，都有詳細的計劃。

“方源，今天你負責打光。”

“哎，好嘞。”

方源掏出了測光表，觀察了一下光線數值。今天的太陽格外大，這還沒開始拍攝呢，身體就感覺往外冒汗。

“卡，后面的群眾演員注意一下，眼睛不要往鏡頭這里看。”

方源手拿著遮光板正在鏡頭前補光，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就聽到張導又在鏡頭前發脾氣。

他回過去，就看到導演張新炎正指著幾個扛木頭的群從演員，從鏡頭前走過。

“再來一次。”

“卡，卡，不是說過不要往鏡頭這邊看嗎，怎么一個、兩個的，說了就是改不掉呢？”

幾次NG之后，張新炎心中有點冒火，今天這場武打戲份的拍攝，幾個主演倒是沒出什么差錯，打起來倒是有模有樣的。

可是后面當作背影板，幾個扛著木頭的群眾演員，走到鏡頭跟前，不但看著鏡頭，有的還不走了，反倒是站在那里樂呵呵看著打戲，全然忘了自己是在拍電影。

關鍵是今天的這場打戲十分重要，每次NG就意味著這些演員要重新開始，這讓他血壓爆升，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副導演，副導演呢？”

“這呢，這呢，張導，您叫我？”

“你從哪找的這些群眾演員，還能演不能，不能演在換一批。”

“張導，我是實在找不到別的人了，這個地方實在太偏僻了，就這二十來個人，還是在附近村里找的。”圓臉的白副導演聽到讓他再找人，不由得叫起苦來。

“那你沒給他們說過，演戲的時候不能看鏡頭。”

“說了，這我能不說嗎，可是他們這里的話我聽不太懂，也不知道他們聽明白了嗎？”

“張導，要不讓我去試試？”

方源剛才在旁邊聽了半天，琢磨出一點味來，估計是白副導演的普通話本來就不好，這些群眾演員又滿口方言，兩邊雞同鴨講，沒交待清楚。

中原省素有‘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說法，這邊的方言自己聽起來都有點費勁，更何況是白副導演這個香江人。

“嗯，你去多教教他們。”張新炎看這時方源挺身而出，他也有點好奇，也想知道方源會用什么方法來解決這個難題。

這要是要香江那些拍攝片場，那個群眾演員表演的不好，再換一個就是，攝影廠外有的是等著拍戲的群眾演員。

此時二十多個群演正聚在一塊，蹲在地上等著導演開機，方源晃晃悠悠的走到群演中間，也順勢蹲在地方。

“后生，是不是我們哪里演的不對，讓導演不高興了。”一個面色蒼老的大叔開口問道。

“不是。”

方源還沒想到怎么說，拍攝時演員看鏡頭，是拍電影的大忌，別說這些普通的群眾演員，就是好多剛入行的演員，剛拍攝的時候，也會忍不住去看鏡頭。

所以電影學院的學生，再上表演課的第一天，老師們就會告訴學生，演戲的第一條準則，就是不能看鏡頭，哪怕就是攝影機懟在臉上，眼神也不能鏡頭那里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