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
一輛馬車自南而來。
坐在車上的江北澈看著近在咫尺的寧縣縣城。
那一望無際的城墻宛如一條巨蟒,沒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倒是城門兩邊掛著的燈籠,將道路照的亮堂堂。
江北澈看到了貼在燈籠上的符箓,那叫夜明符。
不管是貼在燈籠還是蠟燭上,都能讓光芒放大十倍,且明亮異常。
但符箓本身并不具備發光的能力。
江北澈曾在《一品符箓鑒賞》上看過,也畫過幾張。
但作用不大,且反補的靈氣太少,故而成功畫出之后就沒再繼續。
趕羊倌面帶笑容的說道:“小哥,咱們這算是到了,緊趕慢趕,總算沒遲。”
他跳下馬車,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城墻下,找到睡在草棚里面的乞丐,抬腳把人給踢醒。
乞丐見到趕羊倌,本要發作的怒火瞬間消散,面帶討好之色,“原來是九爺,不知九爺有啥吩咐?”
趕羊倌伸手指了指遠處的羊群,“今晚就別睡了,你找幾個人處理了,別誤了大哥的壽宴?!?
乞丐點頭哈腰的道:“明白,九爺盡管放心?!?
趕羊倌吩咐完之后,就重新回到馬車前,“小哥,走,咱們進城。”
江北澈笑道:“沒想到老哥的身份這么高,怎么趕羊這種事還用你來做?”
趕羊倌道:“山高路遠,幫里的弟子不成事,又是大哥交代下來,我親自出馬穩妥些?!?
江北澈點點頭,“原來如此?!?
趕羊倌道:“我帶你去見我大哥,讓他給我們安排一桌酒席,小哥心善,載我這一段路?!?
“別的不敢說,今后你但凡來寧縣,你的吃穿用度,我全都包了?!?
“那多謝老哥了?!?
江北澈讓車夫跟著趕羊倌的指引,在街道中左進右出,來到城西建章坊。
停在一戶朱漆大門前,兩尊石獅子守門,大紅燈籠高高掛起。
“小哥,咱們到了,請。”
趕羊倌當先下車,朝快步上前的弟兄吩咐了幾句,沒一會兒功夫,府中上下就全都知道九爺回來了。
那張熊也親自出來迎接。
兄弟兩人寒暄完畢之后,趕羊倌便把江北澈和吳勉介紹給張熊認識。
張熊一聽眼前兩人竟是符師,喜不自勝,說話都客氣了許多。
他今年過四十大壽,只要是縣里有地位的人物全都請了一個遍。
有些說辭模棱兩可,不說來,也不說不來。
有的干脆門都不讓進,直接就將請帖退回。
這讓張熊很是窩火,現在見自己兄弟請了符師來,倍感有面子。
“兩位小哥還沒吃飯吧,稍坐,后廚已經在準備,保管讓你們吃好喝好?!?
趕羊倌則問道:“大哥,我進來的時候發現,你府中多了好些生面孔,這是怎么回事?”
張熊道:“這個啊,全都是去定陽城參加考核的人?!?
他派人出去請,十個有九個都來,自然而然人就多了。
江北澈一直在旁邊觀察。
張熊人如其名,長的像頭熊,一臉絡腮胡,嗓門極大,態度也極為客氣。
當然,這是因為他們的身份使然,要換做兩腳羊,你看他還是不是這個樣子。
吃過飯后,府中下人便帶著他們去往住處。
吳勉一路緊跟在江北澈的身邊。
他原以為三門鎮張家的宅子已經很大了,現在見了張熊的家,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見大巫。
這還只是個丐幫的堂主,要是舵主,簡直不敢想象。
來到后院,江北澈老遠便聽到里面人聲鼎沸。
“怎么這么晚了還有這么多人沒睡?一直如此嗎?”
下人道:“回公子的話,這都是家主請回來的客人,和公子一樣?!?
江北澈了然。
等他和吳勉走進去,便看到一大群人正坐在院子里,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侃大山的侃大山。
見到江北澈和吳勉兩個陌生人。
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站出來說道:“兩位也是張家主請回來的客人?”
江北澈道:“沒錯。”
“我叫施召,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江北澈和吳勉便自報家門。
施召聽后,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桌子,“還請你們露一手?!?
江北澈道:“這是什么意思?”
施召道:“張家主仁義心腸,厚待我等,我等也不能讓張家主寒了心,被某些濫竽充數之人騙了。”
“所以想要在這住下,都得露一手。”
話音落地,旁邊人便跟著起哄。
“沒錯,露一手。”
“想要立足,靠的是真本事?!?
“咱們都來了,現在到你們了。”
江北澈環視一圈,發現沒有一個人的身上有麒麟牌。
不對,施召的腰上有。
看樣式,這家伙是一名一品丙等符師,今年參加麒麟閣考核,多半是為了升到二品,
當然,也有可能是升到一品乙等。
不過可能性不大,再牛的一品乙等符師,在二品面前也不夠看,除非是甲等。
但定陽府已經百年未有。
吳勉哪里見過這等陣仗,微微往后縮,小聲問道:“澈哥兒,現在怎么辦?”
江北澈道:“既然人家盛情相邀,我們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你就露一手。”
吳勉愣住,“我?”
江北澈道:“別害怕,就當提前參加考核了,不然到了麒麟閣,你豈不是連筆都拿不穩?!?
吳勉一想也是。
相比起天下矚目的麒麟閣考核,眼前這般不過是小打小鬧。
吳勉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案牘前。
上面已經擺有筆墨紙硯。
他拿起符筆,定了幾息后,便開始筆走龍蛇。
周圍吵鬧的聲音瞬間消失,全都圍攏過來。
“這好像是避障符?”
“不是好像,而是就是?!?
“怎么會畫避障符?”
“多半是三門鎮來的,那地方最需要?!?
“原來如此。”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
就在這時,吳勉的手突然輕微一抖,頓時前功盡棄。
眾人見狀,誰也沒有出聲嘲諷,失敗很正常,就看幾次能成功了。
“施老大兩次就能畫出一張符箓,你們說,這小子幾次能成?”
“應該五次吧。”
“或許八次,太年輕,這歲數能學過幾年符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