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磣,很他媽的寒磣。”
江北澈打斷了沈二郎的話語。
他是想修仙,以證得長生大道,壽與天齊。
但絕沒有想過去給人上門當贅婿。
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段家就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猛虎。
符師那就是活生生的搖錢樹,進了人家的大門,就成了沒情感的畫符機器,不被榨干才怪了。
反正不是自家人,自然就要往死里用。
沈二郎語重心長的道:“江小爺,這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哪有人能不受委屈。”
“再說,段家的女人,細皮嫩肉的,就是寡婦也要比泥腿子好啊。”
他看出了江北澈的抗拒,只能盡力勸說。
這世道就這樣,別想著改變。
江北澈置若罔聞,喃喃自語道:“不如搶了他丫的。”
沈二郎一聽這話,整個人臉色都變了,語氣也緊張起來,“江小爺,你可萬萬不能這么想啊,也不能這么干啊!”
江北澈見沈掌故嚇的面如土色,不由的覺得好笑,“你別害怕,我就隨便那么一說。”
沈二郎起身,打開窗戶探出身子,左右看了看,確認四周無人之后,才重新關起,坐回原位。
他壓低聲音道:“江小爺,這話你可說都不能說,他們這些勢力最忌諱這個。”
別看這些家族、宗門并非鐵板一塊,平日也內斗的十分厲害。
可一旦涉及外人,馬上就同氣連枝。
誰要是搶了某一家,便算是自絕于天下,任何一個家族、宗門都會視其為過街老鼠。
所以沈二郎在聽到江北澈的話會顯的那么激動。
一個前途無量的少年,可別因為沖動做出這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情來。
這是沈二郎最為擔心的地方,年輕是好事,但也是壞事。
哪個天之驕子不氣盛,許多人,往往就折在這氣盛上。
“江小爺,就算是不入贅,也千萬千萬別想著做這種事。”
“再不濟,可以去山上宗門當個弟子。”
江北澈笑了笑,他現在已經非常清楚這天下是什么情況,全都是一個鳥樣。
“沈掌柜,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去當贅婿。”
“不當贅婿,那你想如何修行?”
“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
江北澈按住扶手起身,抱拳道:“沈掌柜,對不住了,你這九幽冥炎符我不能收,你的事我也做不到。”
“不過你放心,之前答應你在麒麟閣門前幫你吆喝幾聲的事,我不會忘記。”
沈掌柜臉色有些難看。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如此之犟,當贅婿有什么不好。
要不是段家看不上,他都想去,有道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江小爺說的哪里話,有道是買賣不成仁義在。”
“這張九幽冥炎符放在這我也是辱沒了它,江小爺和它有緣,自該是江小爺的。”
沈二郎把符箓連同記載符箓畫法的紙張一起放進盒子中,接著抱起遞給江北澈。
“江小爺不必推辭,我實話說了吧,就沖江小爺這心氣,絕不會默默無名。”
“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有朝一日,江小爺定能找到屬于自己的那條路。
“那時,只求日后沈家有難,江小爺能出手相助一次便是。”
至于萬一江北澈中途掛掉了,那自然就是掛掉了,一切休提。
沈二郎承認自己是有些市儈,但他也沒有任何算計之心,當下打開天窗說亮話,坦坦蕩蕩。
往后也不至于反目成仇。
江北澈思索片刻,便坦然收下。
繼續往上的道路已經被世家大族鎖死,眼下一張五品符箓就在眼前,怎么能棄之不要。
“沈掌柜,我江北澈在此承諾,今后若沈家有難,不管身處何方,必來相救。”
沈掌柜帶著笑顏,得此一諾足矣。
隨即兩人離開書房,來到屋外的水月堂中。
江北澈可沒有忘記此行來的目的,紙和墨都沒了。
至于九幽冥炎符,那只能算是意外之喜。
剛從二叔那里得了四百兩銀子,現在的他是財大氣粗。
云虎箋要八十刀,一刀五張,計四百張,合八十兩銀子。
風雪箋要五十刀,一刀一百張,計五千張,合十五兩銀子。
靈墨十瓶,一瓶三兩,合三十兩。
共一百二十五兩。
馬上就要出發去定陽城,此去路程遙遠,總該找點事做,不然白白浪費大好光陰。
再一個就是省點錢,三門鎮的物價和府城肯定沒法比。
這一次,江北澈沒有讓沈掌柜的免單,他已經收下了九幽冥炎符,給出了承諾。
這算是一件事,白送那就是另外一件事,得分清。
沈二郎也是明白人,利落的收下銀錢,然后讓伙計幫忙將東西送到住處。
他則送至門口,目送江北澈遠去,心中嘀咕了幾句。
終究是年輕人,沒有吃過苦頭,等經受過幾次挫折便知道,當個贅婿沒什么不好。
到了那時再回頭,終究也不算晚。
沈二郎撫須,仿佛已經看到了事情的結局。
而他這般作態,引起店鋪客人的好奇。
年輕者有之,年老者也有之。
“那小子誰啊,讓水月堂的老板這般相待?”
“估摸是位世家公子。”
“我看不像,不然怎么都沒個仆人伺候著。”
“或許是天賦出眾,沈掌柜這是打算壓寶。”
“有理,這事我見過不少。”
眾人竊竊私語。
有人高聲喊道:“沈掌柜,我潛心畫符三年,亦是有成為四品符師的潛質。”
沈二郎啞然失笑,這小子他知道,都考了兩年了,一次也沒考上。
也就是家中有錢,不然哪能這么造。
“萬萬沒有這種可能,你就別做白日夢了。”
客人們哄堂大笑,鋪中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
伙計跟在江北澈身后。
經過上次的事情,盡管現在依舊是白天,他也沒敢再說什么抄近路的話。
繞點就繞點,勝在安全。
等到了悅來客棧,發現門前圍了一堆人,水泄不通,想進去也沒辦法。
“江小爺,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
江北澈點點頭,他又不瞎,自然能看見。
“走,上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