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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塵埃落定(下)

“他們都不想做這個惡人。好啊,那就朕來當這個惡人。”萬歷皇帝越說越氣,言罷,他拿起御筆開始了批示。

“皦生光捏造妖書,離間天性,危害社稷,目無君上,反行顯然。妖書律未盡其辜,著罪加一等凌遲處死。”寫完之后,萬歷皇帝就將御筆扔到了地上。

“張誠,命刑部盡速行刑,以安天下。”萬歷皇帝催促著張誠。

“是,主子,奴才這就去宣旨。”張誠先是躬身將萬歷皇帝的御筆撿起,接著又從書案上,將萬歷皇帝親自批閱之后的奏折收了起來,就匆匆忙忙退出了寢殿之中。

張誠走到半路,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就又回到了乾清宮中。

“主子,還有一事。”

“何事?”

張誠躬身說道“主子,此次妖書案中,首輔王閣老和次輔趙志皋之間的齷齪不斷,王閣老甚至不惜指使一些科道言官來彈劾趙志皋,要不要下旨申斥一下?”

“唔…還有這事?”萬歷皇帝點了點頭,但思索過后,他又否決了張誠的提議“無妨,王錫爵的能力我是知道的,趙志皋年紀也大了,此次妖書案之后,他如果想要致仕,朕不介意送他安度晚年。”

“還是主子考慮的周全。”

“去辦差吧。”萬歷皇帝又擺了擺手。

“是。”

張誠領命而去,匆匆出了皇宮來到了蕭大亨的府邸,“蕭大人,接旨吧。”說著就將萬歷皇帝的御筆朱批宣讀了出來。

“臣,蕭大亨領旨。”蕭大亨跪倒在地,恭敬地聽著張誠宣讀旨意。

“蕭大人,你們何苦如此逼迫皇上呢?”張誠宣讀完旨意之后,將奏疏遞給蕭大亨,不無挖苦地說著。

“張公公,您不必多言了,皇上乾坤獨斷,此事全賴圣裁。”蕭大亨面無表情的說完之后,就準備端茶送客。

“好,蕭大人,你好自為之。”張誠看到之后惡狠狠地警告著,說罷就走出了蕭大亨的府邸。

毛壽寧不知從哪個角落里冒了出來,“義父,早晚要給他們這幫文官點顏色看看。”

“嗯,有的是機會給他們顏色,不必急于這一時。”張誠并沒有太將蕭大亨放在心上,只要萬歷皇帝的圣眷不失,他就還能在司禮監的位置上坐很久。

萬歷二十二年,五月初十,“妖術案”的罪魁禍首皦生光在菜市口被凌遲處死,他的妻妾,兒子均被發配到極邊之地充軍。

主犯死后,朝堂上下均松了一口氣,氣氛也不再似前般那樣緊張,王錫爵,趙志皋,張位等三位閣臣也先后恢復了辦公。

但內閣之中的氛圍卻不復從前,如果說之前內閣尚且能夠維持基本的體面,但此次的事件之中,王錫爵對趙志皋痛下殺手,盡管沒有將趙志皋拉下馬來,二人之間的關系已經徹底掉至冰點。

張位平白被罵為鄭貴妃一黨之后,再次回到內閣之中,為人越發低調了起來。

……

朱常洛對王安說“大伴兒,你打聽著,等這次王應乾等人被放出來之后,你告訴一聲,我去見一見王應乾一家。”

王安心道,你是想見你日思夜想的“王堯雪”吧,“是,主子,這次王應乾一家能夠死里逃生可真是太好了,只是他們死罪可免,終歸活罪難逃。”

“無妨,活下去才有希望呀,若真死了,就可就一了百了。”朱常洛擺了擺手說道。

“主子,說得在理,奴才托宮里之人勤打聽著。”王安點了點頭。

隔天萬歷皇帝發下兩道諭旨,一道給禮部“前大興縣知府王應乾,禮科給事中戴士衡,以建言報私仇,妄指宮禁,干擾典禮,禍世誣人,捏造數詞,擾亂人心,本當拿問深究重治,但念初犯,貶王應乾于遼東任知府,貶戴士衡于煙瘴地任知府。”

同日,張誠來到了詔獄之中宣旨,宣旨之后,對王應乾,戴士衡說道,“二位,這次不殺你們著實是皇恩浩蕩了,望二位大人今后好自為之。”

王應乾,戴士衡,叩首領旨謝恩,二人相互攙扶著走出了詔獄大門,半個多月的牢獄生活,讓二人身上早已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得到消息的徐氏,王雪堯早早來到了詔獄門口等待,看到王應乾,戴士衡二人相互攙扶著走出詔獄大門之后,徐氏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快跑了兩步沖到了王應乾的身前,夫婦二人相見不禁淚眼婆娑。

王應乾哽咽著對徐氏說道“是為夫對不起你,夫人。”言畢就緊緊抱住了徐氏,徐氏剛開始還反抗了幾下,但王應乾緊緊抱住不松手,也就放棄了抵抗,夫婦二人的哭聲,引來了周圍行人的圍觀。

戴士衡的家屬也早早在此等候,同樣也是相擁而泣,約莫過了一刻鐘之后,戴志衡走到王應乾近前說道“至登兄,時候不早了,我看我們還是早日回去,不知至登兄意下如何?”

王應乾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章尹,這次我們死中求活,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是啊,只怕今后,再相見就不知何年何月了,至登兄。”

王應乾對戴士衡深深行了一禮,“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章尹,到了嶺南給我寫信。”

“好,至登兄。”言罷,兩人才不舍得分別。

“爹,別看了,人家都已經走遠了。”王雪堯上前打斷了還佇立在詔獄門口的王應乾。

“好,咱們也回家吧,只是不知這幾日你跟你母親住在哪里?”王應乾問道。

“我跟娘在京城找了一處偏僻的宅子落腳。”王雪堯一邊說,一邊擦拭著自己的眼淚,。今日的王雪堯一身女裝,輕掃峨眉,略施粉黛,讓人看得好生贊嘆。

“都是為父,讓你娘倆擔驚受怕了。”王應乾內疚的說著。

“我知道父親做得對,皇上多年不臨朝,又偏寵貴妃,父親仗義執言,只不過是盡了臣子的本分罷了。”王雪堯搖了搖頭安慰著自己的父親。

“不錯,王大人只是做了自己份內之事。”一聲清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王應乾與王雪堯同時扭頭看去。

朱常洛又穿上了一身太監服飾,王安與他并肩站在一起。

王雪堯眼見是王安,跟朱常洛,趕忙向王應乾介紹了起來“父親,這次多虧了王公公,如果沒有王公公幫襯,我恐怕就不能見到父親。”介紹完之后,又好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似得,躲在自己的父親身后。

王應乾上前幾步行了一禮,雖然平日里他對于宮中的太監并沒有什么好印象,但這時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換了一副態度“有勞二位公公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王安擺了擺手,“王大人,您要謝就謝這位吧”說罷指了指身旁的朱常洛。

這時王應乾才仔細端詳起朱常洛,他身著一身太監服裝,但掩蓋不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貴氣,王應乾硬著頭皮說道。

“不知這位公公,高姓大名。”

“我姓朱,王大人我知道你此次為國本一事,才會據理上疏,你放心國本確應立,即便不是現在,但我想那一天不會太遠了。”朱常洛并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只是隱晦的說了一下自己的名諱。

“如此,方知吾道不孤啊。”王應乾點了點頭。

“王大人,遼東乃兵家險地,此去定要注意安全。”朱常洛囑咐著。

“多謝朱公公,那我就告辭了。”王應乾行了一禮說道。

“好,王大人保重。”

看著王雪堯像一只鴕鳥一樣,躲在父母身后,朱常洛便準備逗逗她,“王大人留住,我有幾句要跟令嬡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王應乾看了一眼王雪堯,好似有什么話想要說,王應乾思索一下后說道“去吧,雪堯,也算謝過恩公了。”

“好。”王雪堯說道。

“好久不見,王堯雪。”朱常洛輕笑了一下。

“你…”王雪堯被噎了一下。

“今日要不是父親母親都在,朱公公我遲早讓你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王雪堯揮舞了一下小拳頭。

“哈哈哈,那你最好是當著他們的面。”朱常洛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說吧,找我什么事。”王雪堯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這枚玉佩是你的嗎?”朱常洛從懷中掏出了一枚寫有“王”字的玉佩,放在手掌之中。

“啊,你是從哪里偷的?”王雪堯一下子從朱常洛手中搶了過來。

“你不小心掉在首飾鋪中,老板吩咐讓我轉交給你的,不要冤枉好人啊,喂。”朱常洛說著

“是我錯怪公公了。”王雪堯行了一禮,將自己失而復得玉佩好好的收了起來。

“怎么?就沒有酬謝嗎?”

“這位公公,我們家遭此大變,只怕在京城待不了多久,就要從這里去遼東了。您要是還有些人性,就贈給我點銀子。”

“哈哈哈,好,這一百兩銀子,你拿好。”聽完,朱常洛也不含糊,就從自己的小金庫里拿出來了一百兩銀子,本是想今日出宮再給母妃跟朱軒嫄再置辦些東西,但聽到王雪堯說之后就拿了出來。

“這…使不得使不得,朱公公我是逗您的。”王雪堯連忙擺手。

“無妨,我知道你父親是個清官,此去遼東路途遙遠,這錢就算我借你的。”朱常洛不由分說硬塞到王雪堯的手中。

王雪堯糾結了一會兒,說道“那就多謝朱公公了。”

“不客氣,我們有緣再見。”朱常洛笑著點了點頭,便目送著王雪堯一家離去。

見到他們走遠之后,王安小聲對朱常洛說著“主子,你不會是看上這王家小娘子了吧?”

“胡說什么,這叫欣賞,欣賞你懂不懂。”朱常洛敲了一下王安的腦殼。

“走,回宮吧,晚了母妃又要著急了。”朱常洛領著王安向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瞧見朱常洛回來,王恭妃就命下人張羅著開飯,嘴上責怪著朱常洛“今日怎么又這么晚?”

“今日,聽說了一件趣事,就多逗留了一會兒。”

“何事?”

“今日父皇下令將前日《憂閨范議》的作者給凌遲處死了呢,母妃。”

“啊,他所犯之事,竟然如此嚴重?”王恭妃有些不解的問道。

“就這,父皇還不滿意呢,剛開始刑部擬判此人斬立決,但父皇見到奏疏之后,親筆將其改成了凌遲。”

“看來,你父皇這回是動了真怒。”王恭妃感嘆的說著。

“什么事真怒啊,大哥”朱軒嫄呆萌呆萌地問著。

“真怒就是,不聽話的孩子沒有晚飯吃。”朱常洛笑著刮了刮朱軒嫄的鼻子,便將她抱了起來,走到了飯桌旁。

一大兩小開始吃起來今日份的晚飯。

萬歷皇帝的另一份諭旨發到了內閣,寫著“此《閨范圖說》是朕賜與皇貴妃所看,因見其書中內容大略與《女鑒》一書辭旨相仿佛,以備朝夕閱覽,戴士衡這廝以私恨之仇,結黨早熟,妄指宮禁,干擾大典,好生可惡。這事朕已查明,不必深辦。”

萬歷皇帝一面跟內閣解釋了《閨范圖書》乃是他贈送給鄭貴妃所看,并且萬歷皇帝認為《閨范圖說》的內容與《女鑒》相類似,如果后續再有什么朝臣揪著此事不放,就是不給萬歷皇帝的面子。另一方面不忘再踩戴士衡一腳,讓他徹底不能翻身。

同時萬歷皇帝也來到了鄭貴妃所在的寢殿,他將鄭貴妃攬入懷中“愛妃,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臣妾,替鄭氏全族謝過皇上。”鄭貴妃用撒嬌的語氣說道。

“愛妃,今日可得好好陪陪朕。”萬歷皇帝興致勃勃的說著。

“皇上,皇上,還有人…”鄭貴妃一臉嬌羞的說著。

“你們都下去吧,沒我的命令不得靠近。”萬歷皇帝大手一揮。

“是。”在一旁伺候的太監,宮女行禮之后,退出了寢殿。

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云雨巫山中。

注釋1.或有問于鄭福成曰:今天下太平,國本已固,無復可憂,無復可慮矣。而先生常不豫何也?鄭福成曰:是何言哉?今之事勢,正賈生所謂厝火積薪之時也。或曰: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得無謂儲宮有未安乎?曰:然。夫東宮有東宮之官,一官不備何以稱乎?皇上迫于沈相公之請,不得已立之,而從官不備,正所以寓他日改易之意也。曰:改立誰其當之?曰:福王矣。大率母愛者子貴。鄭貴妃之專擅,回天轉日何難哉?曰:何以知之?曰:以用朱相公知之。夫在朝在野固不乏人,而必相朱者。蓋朱名賡,賡者更也,所以寓他日更易之意也。曰:是固然已,朱公一人安能盡得眾心,而必無變亂乎?曰:陋哉?子之言矣!夫蟻集膻蠅逐臭,今之仕宦者皆是,豈有相公倡之,而眾不附者乎?且均是子也。長可立,而次未必不可立也。侯之門,仁義存,誰肯舍富貴而趨死亡乎?《續憂危竑議》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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