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坡,依舊是青木鎮最為寂靜幽深之地。山間薄霧未散,陽光透過林木間的縫隙灑落,斑駁的光影在地面上跳躍,偶有微風拂過,帶起林間的草葉輕輕搖曳。晨曦微灑,云霧彌漫在山間,林醒沿著昨日的路徑,步履匆匆地穿梭在林間。
山間薄霧未散,卻在龐然山體的壓迫下顯出詭異的流動性——它們時而化作纏繞山腰的素練,時而聚成吞噬深澗的漩渦,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在山脈的懷抱中流轉。陽光穿透林木縫隙時,竟被山體割裂成支離破碎的金箔,明明滅滅地映照著地表縱橫交錯的裂罅,散落的光斑在濕滑的巖石上泛起一陣陣微弱的光輝。
有些深不見底的地縫像是山脈呼吸的裂口,蒸騰著陰冷濕氣,將偶然飄落的枯葉瞬間吞噬,仿佛連自然的生命都在這座山脈的龐大氣息下變得微不足道。
林醒攥緊浸透晨露的衣擺,在苔痕斑駁的巨巖間反復騰挪。他的身影與身后拔地擎天的山壁相比,渺小得如同巖縫間掙扎的蜉蝣。
每當他踏過被樹根頂翻的棧道殘木,整片山體都會傳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偶爾抬頭,遠處主峰突兀地刺向蒼穹,積雪的尖頂在云霧中若隱若現,宛如懸在眾生頭頂的冰晶利刃,直指蒼穹的盡頭,充滿了無言的威懾與無盡的神秘。
林醒一路上將美景盡收眼底,然而,他并未察覺到,身后不遠處,一道魁梧的身影一直悄悄跟隨。
山谷間的空氣愈發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入了未知的深淵。林醒的心中涌動著復雜的情緒,既有對未知的渴望,又有無法忽視的緊張感。他知道,此行的目的不僅僅是那一日所見的靈草,或許,還有更為隱晦的秘密等著他去探索。
然而,當他順著昨日的記憶,終于抵達昨日靈草生長之地,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猛然怔住。
原本生長著靈藥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抹翻動過的泥土,昨夜那株散發微光的靈藥,仿佛憑空消失,甚至連一根殘余的根莖都沒有留下,地面空空如也,泥土被翻動的凌亂不堪,散落的碎石無序的分布在周圍。
怎么可能……”林醒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深深的失望。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指尖在泥土中翻動,尋找著曾經的痕跡,但無論怎么撥弄,只有冰冷的泥土回應他。
那株靈藥的蹤跡消散得如此徹底,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的越發呼吸急促,心頭的失落和震驚如同洪水般淹沒了他的理智。昨夜,他還親眼見過那株靈藥,甚至于親手觸碰過,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那種散發著微弱光輝的靈氣,仿佛喚醒了他的生命力,讓他看到了通向修行世界的一絲曙光。可現在,這一切都變得那么虛幻,如同泡影一般。
林醒扒開自己擋在上面用作掩飾的枝葉,雙手不可置信的插入泥土中,泥層松軟,隱約還能感受到其中殘留的微弱靈韻,可現在,那股氣息卻已經微不可查。
雙手深深插入泥土,冰涼的觸感透入掌心,那種熟悉的靈力波動已經消散,像是一滴水融入無盡的大海,無法再尋蹤跡。
“不可能……昨夜明明還在……”
林醒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眉頭緊皺,腦海中浮現出各種可能。
是有人捷足先登?還是這靈藥本就非凡,生生滅滅,不受尋常規律束縛?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冷靜下來,眼神迅速環顧四周——山風吹拂,草木微動,靈藥生長之地周圍的泥土隱隱有被翻動過的痕跡,但卻沒有發現其他能看到的線索。
林醒的指尖收緊,心底的不甘如潮水般涌來。
他的目光逐漸移向周圍,試圖尋找著能給他任何線索的痕跡。山風輕拂,帶起四周的草葉微微搖曳,眼前這一切都顯得無比安靜,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嘲笑他。
泥土翻動過的痕跡依然清晰可見,就在他準備放棄時,突然瞥見落在地面的一處幾乎隱沒在泥土中的一串蹄印,碗口大的蹄印從他所站的地方延伸向遠方,向著北坡深處蜿蜒而去。蹄印不大,但是明顯,像是某種動物留下的蹤跡。林醒蹲下身,指尖輕輕劃過那一串痕跡,心中的疑惑與不安再次升騰。
“黃牛?”林醒低聲自語,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讓他猛地一震。昨夜他才親眼見過黃牛的吞食靈草的場面,莫非這蹄印真是它留下的?難道這黃牛再次返回這里,將靈草吃掉了?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聲略顯低沉的嗓音:“小林子,別找了,怕是早沒了。”
修林醒渾身汗毛陡然炸起,猛然回頭看去。
不遠處的樹下赫然站著一人,皮膚黝黑,身材魁梧,林醒一眼便認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鎮上的鐵匠。
鐵匠的出現讓林醒大腦瞬間清醒了幾分,下意識后退半步,沉聲詢問:“王叔,你怎么會在這里?”按輩分來講的話,年關剛過的林醒今年也才十四,而鐵匠年紀在四十左右,被林醒喊鐵匠一聲叔也剛好合適。
王鐵匠見狀,不由得苦笑一聲,擺擺手道:“別這么看著我,跟防賊似的看我。”
林醒仍然不敢松懈,依然緊盯著鐵匠,沉默片刻后,緩緩問道:“那你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王鐵匠的笑容逐漸收斂,眼神變得深沉:“你也發現了?”
“發現什么??我只是閑來無事來山里散散步吧罷了,哈哈哈哈哈。”打了個哈哈,林醒本想敷衍過去,鐵匠的態度的摸棱兩可,暫時不知道對方是何用意,林醒也不敢將發現靈藥一事統統告知給對方。
這看似聊天的背后背后,或許隱藏著更深的意圖。畢竟鐵匠在他眼中可是修行者,他絕不可能將發現靈草的事泄露一絲一毫。
王鐵匠見到林醒的反應,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但他并沒有著急點破林醒的小心思,反而微微一笑,悠悠道:“是嗎,你也是來北坡開荒的?正巧你你牛叔的老家伙跑了,山腳下那塊荒地正愁不知道怎么打理,不如你替你牛叔操操心?幫你牛叔把地犁了?”
明知道鐵匠是在開玩笑,但是林醒總能感到些莫名的意味,“行了,別裝了,我早知道你看出來了,能察覺到黃牛的不對勁也不奇怪。”他頓了頓,語氣低沉,“其實,早集那天我早就留意到這股異樣了,作為修士我遠比普通人清楚修士與凡人之間的差距,那畜生雖體型龐大,可若是放在平時,就算是兩頭,都不能在我二人面前討到好處。”
頓了一頓,鐵匠微微一笑,繼續講到:“可那天確不一樣,那畜生攻擊我時我已經感受到,那股力量已經遠超它原本該有的蠻力,甚至足以與六星級別的玄氣修士一教高下。”
王鐵匠微微偏頭,盯著林醒,緩緩踱步“我那把鐵鏟,不出意外的話在你手里吧。”
林醒一愣,沒有想到鐵匠會問起鐵鏟的下落。
見林醒沒有反駁,鐵匠繼續說道:“脫手而出的那一瞬間,你可知道,我見到了什么,”回想起那日的場景,鐵匠眼里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忌憚。
“鐵鏟裂了””他緩緩吐出這幾個字,語氣低沉而篤定,“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林醒心頭一沉,呼吸微微一滯,他當然知道,那可是鐵匠花了數月時間,以西山好鐵鍛造而成的鐵器,對比尋常農具更加輕巧堅實,可如今竟然被一頭牛……輕易震裂?
王鐵匠的眼神愈發深邃,仿佛在看著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那可不是尋常的鐵鏟,而是我親手以特殊手法鍛造,堅韌異常,本不該輕易損毀。可那蠢牛的一擊,竟然讓它出現了裂痕……”
他說到這里,聲音微微頓了頓,像是在等待林醒的反應。
林醒的心跳微微加速,既有期待又有一絲忐忑。他沒想到鐵匠早已察覺了黃牛的異常,看來這件事他想瞞過去是不太可能了。
“那王叔你的意思是?”
沒有直面回答林醒的話,“你小子,繞來繞去的,不就是想讓我帶你進去碰一碰機遇么?”鐵匠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隨隨便便就猜中林醒的那點小心思。
摸了摸頭,林醒燦燦一笑道“難道王叔你對這山里的寶物沒有絲毫心動么。”鐵匠微微一笑,“那天的情景你也看見了,這瘋牛連我和老王都招架不住,更別說這畜生昨日你也看見吞食了靈草,現在的它有幾斤幾兩我也捉摸不透,況且這北坡向來都是禁地,再帶上你這個不會修行的臭小子,去了更是不自量力,真遇上危險了到時候連死字怎么寫都不知道。”
“這王鐵匠怕不是覺得我是個累贅,不想帶上我罷了”心中暗自一頓思量,林醒心中一動,計上心來,清了清喉,“王叔,莫非你對這靈藥毫真的不心動嗎?”,“靈物雖好,但是也得有命享受啊,你叔我啊,怕是沒有那個福分咯。作為修行者來說,從筑基那一刻起,便馬虎不得,現在我靈根已成,即使有寶物,對于我這等資質來說,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搖了搖頭,王鐵匠已無心糾纏,準備轉身就走。
“等等!!“林醒趕忙出聲叫住鐵匠。
“怎么,小林子,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你爺爺就你一根獨苗,我看出來你是對修仙一途頗有興趣,但是作為過來人去我告訴你,這一條路不是這么好走的,與其天天想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還不如去繼承你爺爺教書的衣缽,或者和麻子學點醫術算了。”說罷,鐵匠不在停頓大步流星的朝山下走去
在鐵匠身影行至遠處的時候,林醒突然提高音量,對著鐵匠背影喊道“那如果我告訴你,這北坡或許還有別的吸引你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