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醒的手指輕輕掠過靈草的葉片,一剎那,仿佛有股無形的氣流自草莖涌出。
一股涼意透骨而入,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有無形的氣流自草莖緩緩逸散,穿透肌膚,順著他的四肢經脈緩緩游走。
這種感覺玄妙而不可言喻,不似寒冬的徹骨冷冽,也不同于溪水的清澈透涼,而是一種介于虛實之間的溫潤,仿佛天地間某種沉寂已久的氣息,悄然復蘇于他的身體之中。
“難道是……玄氣……”
林醒的心臟猛然一震,剎那間,耳畔似乎響起起了遠方的低吟,四周的天地變得遙遠而縹緲,世界在這一瞬仿佛只剩下他與這株草的共鳴。
林醒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這是他自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感受——一種超脫凡塵、觸及未知的悸動。他的世界一直是凡塵之中,青木鎮的晨曦,書卷的墨香,朝夕相處的伙伴,炊煙下的人間煙火,這些皆是世俗之景。
他曾無數次在《大荒錄》中讀過那些踏足修行之人的傳奇,也曾在爺爺講述的故事里幻想過那高懸蒼穹的仙道,可這一刻,他才第一次真實地觸及到那片未知的世界。
這株靈草,或許能成為改變他命運的契機。
林醒心念微動,指尖微微用力,打算將靈草整株拔起。
突然間,他動作停了下來,他猛的想起,剛剛黃牛吃下這株不知名靈草后的莫名反應。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猶豫了起來,用與否,一股莫名的悸動在心里翻滾,如潮水翻滾,沖刷著年少的他。
此刻的他,似乎站在了凡塵與修行的臨界點,迷茫與渴望交織,敬畏與期待共存。而在這剎那間,他似乎再次聽到了微弱的嗡鳴聲,仿佛是天地間某種古老的回響。
“這株靈草究竟是何物?它能讓我踏入修行,亦或是隱藏著某種未知的兇險?”
他知道,這世間的一切機緣,往往伴隨著未知的風險。靈草散發出的神秘氣息固然令人心生渴望,可它究竟是福是禍,自己卻無法判斷。
思緒悠悠回到了爺爺曾講述的故事,那些古往今來的修行者,皆是在未知的道路上摸索前行,但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可能……還不是時候……”林醒收回了伸出的手掌。
他深知自己如今不過是肉體凡胎,對于修行之事更是一竅不通。即便此草真的是有助修行之物,也不能貿然服下。
他需要弄清楚它的真正來歷,才能決定自己的下一步該如何行事。他轉轉了眼珠子,從四周扯來一些枯枝樹葉,輕輕蓋在靈草上面,圍著四周打量一圈,默默將其所在的地點記在心中,確定不會被發現后,這才轉身下山。
回家稍作歇息的林醒,起了個大早,早飯也顧不上吃便行至鎮東,在一座矮舊的醫館前停下。
這座醫館由李麻子掌管,鎮民多稱其為“李郎中”,但因為他滿臉麻子,都背地里都叫他“李麻子”,久而久之,連鎮上的大人們背地里也如此稱呼。
林醒推開門,屋內正燃著微弱的燭火,藥香彌漫,李麻子正坐在柜臺后,搗弄著一只藥缽,木杵與藥材撞擊發出細碎的聲響,聽見動靜,他抬頭一看,見是林醒,微微一笑,道:“小林子,大清早的來我這里做什么?莫非是想嘗嘗這苦藥的滋味?”
李麻子見是推門而入的人是林醒,很是開心,這小娃在他眼里可是聰慧的很,不止一次的他親自登門拜訪林家,希望林老爺子能把這個乖孫子送來這里當個小徒弟。
年歲快50的李麻子膝下沒有子女,至今孤單一人,平日除了幫人治治疑難雜癥,給小孩看看風熱感冒,最愛干的事就是捧著一本本厚厚的醫書沉浸其中,要說這鎮上對于草藥的造詣,他當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但畢竟這靈藥不同于一般藥草,光憑描述,林醒心里也沒有底,不曉得能不能從這里了解到什么。
“小林子什么風給你吹來了,難不成是想起我這便宜師傅了。”雖然兩人未有任何師徒名分別,但是在李麻子看來,他看中的徒弟,怎會有跑掉的道理,所以無論是在他自己還是小鎮眾人看來,林醒繼承他的衣缽,成為下一個林大夫只是遲早的事。
剛進門的林醒聽到這話差點一個趔趄坐到門檻上,自己什么時候又成他的便宜徒弟了,但是為了得到想知道的,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忍一忍。
揚起臉,努力擠出一絲在林醒自己看來很是和煦的微笑,林醒把頭湊到李麻子面前。
“好久不見啊麻子叔”話音剛落,林醒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這完全就是哪壺不開他提哪壺,這哪像來虛心討教的樣子。
“嗯??“李麻子一臉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你剛剛喊我什么??”四周的空氣驟然一頓,天地間一切聲音仿佛在此刻都變得遙遠,,只有林醒聽到自己心里萬馬奔騰的聲音。
在心里默默重新組織一遍語言后,林醒再次掛著那絲努力的笑容,大腦袋往前一湊,語氣親切:“麻叔,別來無恙啊。”
完了……
空氣驟然一滯,屋內的燭火微微顫了顫,仿佛連空氣都在這一刻沉默。
天地間的聲音仿佛被抽離,時間被按下靜止鍵,李麻子猛地抬起頭來,臉上更加不可置信,眉毛緩緩揚起。
這回,“子”字消失了,但空氣中的微妙尷尬卻未能消散。李麻子瞇起眼,盯著林醒看了好幾眼,嘴角微微抽搐,半晌才嘆了口氣,擺擺手道:“算了算了,懶得和小孩子計較。說吧,大早上的,你來找我,總不會可能是特意前來嘲笑我這幾顆麻子,有什么事你就快說。”
林醒隨受搬了顆個凳子坐下,笑道,“我就是讀書讀到些稀奇事,過來問問李大夫您。”
李麻子一聽,頓時來了興趣,放下藥杵,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眼中帶著幾分好奇:“哦?什么事,竟能讓你這小子親自跑一趟?”
林醒見他沒再追究,頓時松了口氣,連忙正了正神色,斂去嬉笑,緩緩道:“最近翻閱古籍,讀到一篇古籍,說是有一種奇異的草藥,通體微光隱現,根須帶金紋,輕觸便有絲絲寒氣滲透肌骨。書上說,這種草藥可能是天地靈物,但具體功效卻語焉不詳。李麻子啊不不,李大夫您見多識廣,可曾聽說過這種東西?”
麻子聞言,微微一怔,也沒有計較林醒再次口誤這一事,隨即輕輕放下茶碗,目光在林醒臉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斟酌著什么。
片刻后,他才緩緩開口,語氣不似剛才那般輕松,而是多了幾分奇怪:“世上藥草千奇百怪,確有不少異種在特殊環境下會展現異象。比如某些生長于陰寒之地的草藥,確實會透出冷意。但你說的這‘通體發光’,‘根須帶金’,聽起來倒是不太尋常……”
摸了摸下巴,李麻子再度開口:“發光的草……這世間藥草千奇百怪,單憑幾句描述,我乃一介凡人連最基本的修行都不會,如何去知曉這些?不如你再說具體些。“
林醒仔細回憶了一下,盡可能詳細地描述了做法發現那株靈草的外觀與氣息。
然而,李麻子聽完后,卻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長的多看了林醒一眼,搖頭道:“靈藥之說,虛虛實實。許多草藥在特定環境下,會呈現異狀,未必便是什么仙家奇物。你年紀尚輕,千萬不要白熱做夢去觸碰那些虛虛實實的東西。”
林醒心中一沉,隱隱約約猜到李麻子定然知道些什么,只是他并不愿意明言。
李麻子醫術高深,隨不能修煉,卻精通草藥,多年來醉心其中,他的言語看似隨意,可他的一舉一動,都讓林醒察覺到了一絲刻意的回避。
林醒仍不愿放棄,試探性地問道:“若是有人誤食此草,會有什么后果?”
李麻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語氣略顯揶揄:“怎么,你小子莫不是打算自己去山里找這書上的藥?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那些不知名的草藥,吃錯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見李麻子答非所問,林醒心知再問下去也是無果,便只得連連點頭稱是。
剛要走,只見李麻子懶洋洋地靠在柜臺上,眼皮微微一翻:“這就要走了??來都來了,也不能讓你空手走,我這有個新方子,待會兒我給你抓幾副補氣的藥,你試試咋樣,省得你整天瞎跑,虧了身子。”
林醒:“……???”
怎么就扯到抓藥上了??這是為我好好還是要用我試試毒呢??
他連忙擺手,訕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身子骨壯著呢,昨天還背了兩捆柴呢,一點事沒有。”
“哼。”李麻子冷哼一聲,沒再理他,只是繼續埋頭搗弄他的藥材,似乎已經不打算再多言。
林醒見狀,便知此行已無所得,只能作罷。他拱了拱手,笑道:“那李大夫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這次稱呼沒有用錯,李麻子似乎很是受用,微微點頭示意,算是默許了他離開。
然而,就在林醒跨出醫館大門時,背后忽然傳來李麻子淡淡的一聲:“有些事,真想知道答案,自己去試試才知道。”
林醒腳步微微一頓,心中一凜,回頭看去,卻見李麻子依舊低著頭,緩緩研磨著藥材,仿佛剛剛那句話只是隨口一提,并未在意。
林醒望著他半晌,終究沒再多說什么,只是輕輕點頭,轉身走出醫館。
晨光映照在青石板路上,林醒深吸一口氣,心思沉浮。李麻子的態度雖看似漫不經心,但其中卻透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提醒。
“回山上再看看吧。”
他抬頭望向北坡,眼神愈發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