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田仰重重地點了點頭，“我今晚就讓他們整備待發，提前在江面上蹲著，在朱慈烺渡到一半便襲殺之！”
瑞王朱常浩眉頭輕鎖，敲了敲茶幾桌面說，“你這麾下的水師可靠嗎？此事重大，可出不了一丁點差池！”
田仰斬釘截鐵地說，“瑞王殿下放心，這批將士都是劉伯爺和在下的過命兄弟，每個人都給了二十兩銀子作為安家費，況且我跟他們說有流賊假冒皇上，想混進京城圖謀不軌，他們對在下的話深信不疑！”
朱由崧心里稍稍安定下來，喝了口溫茶悠悠說，“朱慈烺雖然看起來六畜無害，但這小子一肚子壞水，除了在江面上截殺，還要再留一個后招，以防不測。田仰，本王交代你的事情辦得怎么樣？”
“王爺放心，等一下臣就寅夜進京安排，朱慈烺這次是插翅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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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大明神武皇帝朱慈烺率兩千衛士分乘五十艘船，揚帆起航朝南京燕子磯方向挺近。
燕子磯三面環水地勢險要，是明代長江重要渡口和兵家必爭之地。從浦子口順流而下六十里，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就能抵達燕子磯。
秦若微率領二十艘船先行開路，李若璉率三十艘在后面拱衛皇帝。
萬木蕭疏東去水迢遙，千帆過盡扁舟逐浪飄。
船頭上，朱慈烺負手而立，感受耳畔江風呼嘯，看著一望無際的廣闊江面和數不勝數的商旅帆船，朱慈烺頓感豪情萬丈。
“長江千里，煙淡水云闊。歌沉玉樹，古寺空有疏鐘發。六代興亡如夢，苒苒驚時月。兵戈凌滅。豪華銷盡，幾見銀蟾自圓缺?！?
“潮落潮生波渺，江樹森如發。誰念遷客歸來，老大傷名節?？v使歲寒途遠，此志應難奪。你可知道這首詞是何人所寫？”
林知雪靜靜地站在朱慈烺身邊，晨光斜照，江風拂面，衣袂飄飄，裙裾飛揚，畫面美艷動人。
“回稟皇上，這是宋代大文豪李綱先生所著六幺令，次韻和賀方回金陵懷古，鄱陽席上作?！?
“那你可知道這首詞表達何意？”
“這首詞是李綱屢次被貶之后，在鄱陽看了賀鑄所著的金陵懷古詞有感而發。詞中明寫金陵懷古之事，暗寓李綱抗金報國之情?！?
“當時南宋朝廷主和派占據上風，李綱屢遭排擠，可這并沒有讓他消沉絕望，反而更加堅定抗金報國的決心。”
朱慈烺回過頭，神色復雜地看了林知雪一眼，“北宋滅亡之后，南宋尚可茍活一百五十三年，現在大明丟失了半壁江山，連父皇母后都以身殉國，朝廷弊政積重難返，大明已如風燭殘年的重癥病患。”
“大明的敵人不止是外部的建奴和流寇，還有朝廷內部的權貴集團和貪官污吏，倘若朕不以猛藥去疴的雷霆手段推行新政，用不了一年時間連南京都保不住，到時候我們成為第二個南宋都是奢望?！?
“只是推行新政必然觸碰許多藩王、勛貴、官紳的利益，也必然會遭致他們的拼命反撲，像開封城的刺殺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是最后一次！”
林知雪凝望著朱慈烺的背影，美眸閃動輕聲說道，“皇上的文韜武略可謂舉世罕見，奴婢相信，這些宵小定然不會得逞，陛下也一定會成為中興大明的萬世之君！”
……
正說話間，船隊已開到了江中心，下游忽然出現三四十艘戰船，其狀如蜈蚣，
懸掛著大明水師的戰旗，每艘船兩側都整齊排放著十幾門火炮，行駛速度非?？臁?
雙方很快相距不足一里，對面卻依舊馬力十足，沒有要慢下來的意思。
朱慈烺見狀不禁眉頭一皺，“奇怪，這些蜈蚣戰船看到龍旗竟不靠邊避讓！”
李若璉也此時也來到朱慈烺旁邊，手按繡春刀沉聲道，“皇上，會不會是皇后派來迎接我們的？”
朱慈烺搖搖頭，“不對，朕昨晚只通知皇后在儀鳳門等待，并未讓他們出城相迎！快傳令下去，調轉船頭，向后撤！”
“遵旨！”
李若璉轉身走向船尾，用力敲響戰鼓，震耳欲聾的鼓聲在江面回蕩不絕，這是錦衣衛約定俗成的撤退號令！
看到錦衣衛調轉船頭，田仰見狀，馬上意識到自己露出破綻，直接大聲喊道。
“假冒皇上的流賊就在前面，放炮！”
蜈蚣船是大明水師的主力戰艦，船體龐大，每艘至少能容納一百人，底尖而闊，航行迅速。
田仰命令剛下，三十艘戰船一字排開，上百門火炮同時發射，呼嘯的炮彈齊刷刷砸向朱慈烺的船隊！
“轟”的一聲，十幾顆炮彈同時擊中懸掛龍旗的主艦，木船直接被炸成幾截，船上的三十幾個人頓時被轟成了血霧！
看到這一幕，朱慈烺不禁一陣后怕，若不是李若璉提前安排，把朱慈烺乘坐的船只跟其他人互換，此刻自己已經葬身炮火之中。
狗日的，剛說完暗殺還會繼續發生，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然而沒等他慶幸多久，江防水師的下一輪炮轟又開始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已經有三艘船被炸沉。
錦衣衛是皇帝的貼身侍衛，武器以繡春刀和火槍為主，天武營從四川轉戰千里，更加沒有攜帶火炮，眼下只能單方面挨打。
朱慈烺為了路線保密，沿途沒有調動任何官兵，就是害怕出現部隊嘩變刺駕的情況，沒想到已經半只腳踏進南京城，竟然還遭到臨門一腳，連新江口水師也叛亂了！
李若璉毅然擋在朱慈烺前面，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也罕見閃過一絲驚慌。
“皇上，對面是蜈蚣船航速太快了，我們這些只是普通的渡船，這樣下去遲早要被追上！”
朱慈烺知道，越是到這個節骨眼就越是要穩住，倘若連他都被嚇懵了，這次肯定陰溝翻船，他思忖片刻后說道。
“下令再調轉船頭，全部分散，朝江防水師的船隊撞去！”
對面有火炮，遠距離作戰肯定吃虧，唯今之計，只有硬著頭皮沖上去，用火銃和砍刀近距離肉搏，也許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