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劉義所言，蔡瑁與蔡瓚、蔡琰幾人當即冷汗沁滿額頭。

東漢世家本無懼于官吏，俗話說“流水的主公，鐵打的世家。”

與世家作對的主公沒有好下場，但如今的曹操除外。

曹操官拜丞相，挾天子以令諸侯，名正而言順；他手握眾軍，天下能與其爭鋒者無。

看看那劉玄德皇叔之尊，如今被打的如喪家之犬，龜縮江夏；

就是那江東歷三世的孫家，此時尚不敢光明正大的攖其鋒芒。

更何況有前車之鑒，張邈、董承皆夷三族，圣人遺族孔融一家引頸就戮，以及……汝南袁氏盡滅。

若蔡家尚未投效，曹操可能還有所顧忌；自己既已向其效忠，曹操只需撥弄權術，便可安一罪名到蔡家頭上。

屆時蔡家……只怕正如孔融七歲幼女之言——“覆巢之下無完卵！”

如今得到恰好是曹丞相眼前的紅人的“自家人”警醒。

在劉義的“情真意切”和【性情中人】的迪化作用下，這三位精擅權謀的達官貴人無不篤信劉義所言。

“賢甥，依你看來，如今應如何挽回，不，如何才能……回避滅門之禍？”

劉義當即起身，朝幾位“長輩”拱手行禮。“舅舅，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如今想要保全全家，唯有做荊襄世家之表率。舅舅可知丞相如今……思慮為何？”

話音剛落，劉義就好似說漏嘴一般，連忙止住話頭。

蔡瑁還未言語，蔡琰便急切道。“還請使君直言。”

劉義看向蔡瑁，見他也點頭道。“你我甥舅血濃于水，還需賢甥念在往日情分……直言不諱。”

“唉…”劉義這才嘆了口氣道。

“既然舅舅有命，吾自當遵從，只是此事機密……還請幾位言不可盡與外人道也。”

見幾人點頭，劉義才娓娓道來。

“如今曹丞相新占荊州，心頭之患甚多。丞相所患其一，荊襄九郡軍心、民心、世家之心未定。”

“所患其二，丞相所屬將士經年累月征戰四方，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均已身心俱疲。”

“所患其三，丞相大軍北人居多，不善水戰且雖知長居長江流域會患疫病，卻無計可施。”

“假使舅舅率領蔡家，聯絡眾世家豪族為丞相解決諸般問題，那么不僅瓔兒親事有著落，而蔡家更當……如日中升！”

安靜。

安靜。

呼吸急促，怦然心動！

聽完劉義最后一句話，蔡瑁幾人先是沉吟片刻，但隨即就被他所描述的美好未來占據全部頭腦。

如真能雪中送炭，助曹操安定荊襄，一統天下，還與曹操結為親家，那么蔡家豈能不龍飛在天？！

“兄長，當是如此！”蔡瓚當即看向蔡瑁，“若無使君，我蔡家勢必有此一劫；如今否極泰來，當順應天下大勢，立決之！”

蔡琰也連忙看向劉義。“若非使君乃大哥之親甥，我等只能坐以待斃。事到如今，當斷則斷！”

蔡瑁看向兩位兄弟，又看向劉義。“兩位賢弟所言是極！賢甥，縱使散盡家財，我等也欲拼死一搏。快說說我等該如何行事？”

劉義沒第一時間回答蔡瑁的問題，而是贊嘆道。“舅舅真大智大勇！孰不知‘千金散盡還復來？’”

趁著蔡瑁三人品味“千金散盡還復來”之際，劉義將他蓄謀已久的“建議”拋出來。

“若我來看，此事需多措并舉。首先，舅舅需得帶領蔡家做荊州軍民之表率。”

“通過主動聯絡其他世家做好三件事：

第一要聯絡其他世家歸順丞相。無論是王家、蒯家、龐家、黃家……”

“此事需得主動去做，讓丞相看到我蔡家之態度。舅舅只需設宴邀請各家參與，吾自會給舅舅助陣。”

“第二是在安撫好治下之民的同時，呼吁其他世家效仿，通過發餉施粥皆可。”

“讓世人看到不只是他劉玄德愛民如子，我荊州世家亦會……代表曹丞相懷柔對待黔首百姓！”

“第三，我荊州將士家人多安居荊州，如若舅舅聯合其他荊州世家為荊州將士家眷多給予照顧，則軍心必安。”

“若做到這三件事，需得大量人力物力財力，但只有如此，才能向曹丞相表達我蔡家之誠。”

蔡瑁等人各自計算片刻，紛紛點頭。

蔡瑁道“此言有理，若非如此聲勢，非能表我蔡家之誠意。若因此安定荊襄軍民之心，對我等都大有裨益。”

“丞相也放心將荊襄九郡交到我蔡家以及琮兒手中。”

劉義點點頭。“舅舅果然遠見卓識。除此之外，以我蔡家為首的荊襄世家還需得做另一件大事。”

蔡瑁三人急切問道。“何事？”

劉義正色道。“此事說來簡單，但可能真要傾盡家財，舅舅可還想聽下去？”

“這……”蔡琰、蔡瓚兩人看向蔡瑁。

“聽！開弓無有回頭箭，我等需效仿項羽破釜沉舟。更何況‘千金散盡還復來！’琮兒，你講吧！”

劉義贊嘆道。“既如此，甥豈敢不盡全力？”

“那就是‘五出之策’，即出錢、出人、出藥、出糧、出衣。”

“出糧、出衣顧名思義，丞相大軍不熟悉江南陰冷，我等號召世家向丞相獻出草料寒衣以安軍心。”

“出錢則是為曹丞相麾下將士提供犒賞餉銀，以振奮軍心，同時博得曹丞相信任。”

“出人、出藥則是兩方面。曹丞相軍隊防治疫病需要大量藥材及游方醫師，這對本地世家易如反掌。”

“而出人還有另一方面考量。那就是……善水戰之人，但非將領，而是都伯、什長、乃至伍長、船伕。”

“因為北軍不善水戰，而長江水流湍急，且分上下游、上下風之別，水師將士即便靜水訓練得當也不善運用水流和風勢。”

“如此一來，不僅幫助曹丞相強大水軍，而且水軍中……更有我蔡家之權柄！”

話音剛落。蔡瑁兄弟三人都跟著心跳咯噔一下。

隨后三人才撫掌大笑。“妙！妙！妙！些許財物，換我蔡家暗掌荊襄水師與荊州民心，如此方得蔡家長盛不衰。”

劉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