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代,又是在邊境,類似于混混街溜子之類的人是很多的,鎮上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但能做到讓所有居民甚至家畜都討厭,讓其他同行街溜子都嫌惡心,看到就想抄家伙上去趕人嫌晦氣的,只有一個人。
除了性質惡劣的刑事案件,他幾乎無惡不作。
他嗜酒嗜賭,最先遭殃的便是自家的親戚朋友,幾乎每個人都被他騙過。
為了弄錢揮霍,他甚至能偷走親媽辛苦湊出的救命醫藥費。
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消息傳出去后,他在老家理所應當沒有了容身之處。
甚至還被當地的黑惡勢力盯上,勢必要“替天行道”,打斷他的腿。
但就當他被人逮住,即將遭受斷腿之災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拿著鐵棍正要敲下去的打手突然倒地不起,腦血管破裂讓他在短短幾分鐘內就去了另一個世界。
他趁亂逃走了。
幾天后,當地最大的黑惡頭子,就是要打斷他腿的那位,也突發惡疾,全身插管躺在了重癥監護室。
你無法想象這樣兩件事在那個時代會掀起一場怎樣的迷信狂潮,盡管醫生和警察能證明這完全是巧合,但沒有人會信醫生和警察的話。
從此,邊境小鎮周邊沒有人再敢針對他。
當然,這里也沒有多少油水留給他來收刮了,畢竟人人都把他當瘟神。
于是一段時間后,他選擇偷渡邊境,去往毗鄰的小國,渴望能在那里實現一夜暴富的美夢。
一年后,他回來了,他似乎在那邊混得還不錯,還從鄰國帶回來了一個年輕健康的女人。
當然,這個女人也是以偷渡的形式跨越邊境線,在那個時代,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
他運氣很好,趕上了當地政府的經濟扶持期,又從鄰國搞到了不少土產方面的資源和信息差,一番倒騰之下,連小學都沒上完的他竟做起了生意。
成為商人獲得財富并不意味著他人性里的劣根得到了肅清,相反,他仗著手頭逐漸寬裕的資本,仗著過去的那些迷信傳言,他成為了當地的一霸。
他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凡是過去得罪過他的,他都要十倍甚至百倍地償還回去。
幾年來,光是被他打斷胳膊打斷腿的人,就有十幾人,更別說那些更慘的例子。
鎮上的人對他敢怒不敢言,但他身上唯獨有一點,那些記恨他的人可以肆意嘲笑,而他又只能無能狂怒的——他家的女人生不出孩子。
他沒有文化但自尊心極強,幾乎是十分無賴地把問題推到女人身上。
他把女人送去縣里治病,自己卻一次檢查也不肯做。
可能是老天爺待他不薄,治療了幾個月后,女人的肚子竟真的逐漸大了起來。
懷胎十月后,一個可愛的女娃娃來到了這個世界?!?
英琪說到這里,停頓了一小會,似乎在追憶著什么。
“接下來,我們把視角換一換,換到那個小女孩身上?!?
“自打上記事起,她就能感覺到自己和周圍其他小孩是不一樣的。
她不明白為什么其他的孩子為什么總是哭鬧,為什么吃個飯需要家長追在后面哄。
不吃飯就會餓,餓了就會很不舒服,所以吃飯是每天必須要做的事情。
這不是只要嘗試過就能明白的事情嗎?
等年齡更大了些,媽媽開始教她認字發音。
她更是不理解為什么一共26個拼音字母其他人學起來會如此吃力。
那明明是看一遍就能全部記住的東西啊!
從開始上幼兒園開始,小女孩開始覺得生活十分的無聊。
幼兒園里的老師總是教一些她早就學會的東西,不僅教,還一遍一遍重復,她不想聽還要被逼著聽,其他什么事都不讓做。
所以小女孩總是悶悶不樂。
課間做游戲的環節也很無聊,一個皮球被扔來扔去,扔到誰手里誰就能笑半天。
直到扔到她手里,她面無表情地接住,再面無表情地扔走,全程找不到任何樂趣點
某一天下午放學的時候,老師把小女孩的媽媽單獨叫在了一邊,十分惶恐地建議女孩的媽媽把孩子帶到大城市里的醫院查一查腦袋……
那是張老板的閨女,她不敢把話說得太透。
小女孩偷聽到了這次對話,她明白老師的意思是,老師覺得她的大腦發育出了問題。
你的大腦發育才出了問題呢!不然你休息的時候,為什么會在電話里把好幾個不同的男人叫做老公?”
說到這里,英琪突然笑出了聲,像是剛剛回味了一部經典的搞笑電影。
“小女孩每天最喜歡的時間是晚飯后,因為晚飯后媽媽會帶著她去茶館打麻將,小女孩對這項四人圍桌的游戲非常感興趣。
這是她日常生活中唯一需要看三次以上才能完全弄懂的游戲。
麻將真的很有意思,就是媽媽有點太笨了,老是打一些不該打出去的牌,但她又不許小女孩在一旁插嘴,明明按照小女孩的思路,是可以贏錢的。
等到小女孩再長大了一些,她開始逐漸明白更多生活中的細節。
例如,她們家在當地很有地位,總是會有各種各種的人拿著或是煙或是酒的東西上門,只為了父親老張‘高抬貴手’。
這個詞小女孩不是很懂具體含義,但她能看出那些上門的人都很怕她的父親老張。
小女孩也很怕老張,因為老張總是喝醉酒,每次喝醉都要對媽媽拳打腳踢。
對她也沒有什么好臉色,好幾次要不是她反應快,及時說一些老張愛聽的話,老張甚至會對她動手。
小女孩越是長大,越是變得漂亮一些,老張對媽媽動手的次數就越頻繁。
后來小女孩知道了原因,因為她和老張長得一點都不像。
長得越不像,就意味著她越有可能不是老張的女兒。
到了某一個年頭,老張的生意做到頂峰的時候,媽媽也被打進了醫院。
媽媽住院期間,小女孩獨自一人帶著零花錢,坐車去了縣里,找到了縣醫院的一位婦產科醫生,希望他能想想辦法。
因為小女孩知道,這個人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這些年來,母親一直和他暗中有著聯系。
但這位‘親生父親’的表現卻讓他相當失望,聽到小女孩說出真相的那一刻,他當場嚇破了膽。
沒過多久,他就主動辭職逃去了外地。
某一天,老張把小女孩拽去了縣醫院,要求縣醫院幫他做一次親子鑒定。
醫院提取了兩人的各種生理樣本,小女孩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須做點什么,不然自己和母親的下場將會極為凄慘。
很快,小女孩想到了辦法。
縣里沒有做親子鑒定的條件,因此這些樣本會被送往市里,市里做完檢測后,再將結果回執到縣醫院。
小女孩獨自一人去拜訪了縣醫院里負責接受回執的那位醫生。
那是一位年紀很大的奶奶,很善良。
小女孩用母親傷痕累累的X光片和自己的眼淚成功爭取到了她的同情心,最終,她同意幫小女孩偽造一份假的親子鑒定回執。
那一年,小女孩年僅10歲。”
“看到回執單的那一刻,老張很意外,但他并不愧疚。
母親只知道感謝佛祖菩薩,完全不去思考這到底是誰的手筆。
但不否認的是,小女孩和母親的日子比之前好過了許多。
隨著年齡的進一步增長,小女孩通過書本和老師,每天都以一個極其恐怖的速度汲取知識,認識世界。
知道了花怎么開,水怎么流,太陽如何升起,夕陽如何落下。
同時,她也知道了這個世界上的人從出生起,智力就是有高低之分的。
歷史長河里那些鼎鼎有名的天才,在很多方面都和她很像。
從小就很聰明,而且會越來越聰明。
剛上初中那會,別人需要花費一整個學期才能學懂的內容,而她,掃一眼就全會了。
并且她的聰明不僅僅體現在書本上的數理邏輯,日常生活中行為邏輯,處事邏輯,她更是信手拈來。
小女孩意識到,這就是上天賜予她的禮物。
天與弗取,反受其咎。
小女孩渴望前往更廣闊的平臺,至少,先出了這個偏遠小鎮再說。
女孩向老張提出想轉去縣里或者市里的初中,老張卻一口否決了。
精于人性的女孩知道,老張并不是出不起這個錢,也不是嫌麻煩,他只是單純地看女孩不順眼。
認為是女孩在母親娘胎里搶占了他‘兒子’的名額。
他永遠不會嘗試去理解,生男生女只取決于父體那邊給出的染色體是‘X’還是‘Y’。
女孩也從來沒想過去給那個人講道理。
于是,女孩在鎮上走完了屬于自己的九年義務教育。
這三年對女孩來說很是折磨,鎮上的初中是沒有教育質量可言的,而留在鎮上的學生,素質更是低到令她作嘔。
無論男生女生,在那個被荷爾蒙控制大腦的年紀,都展現出了堪稱極致的愚蠢。
即便這些人的父母都或多或少提醒過,在學校里不要惹張老板的女兒,但總會有那么些人是不長耳朵的。
女孩那漂亮的臉蛋以及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知識氣質就讓她成為了這所學校最大的異類。
即便是很小的惡意,一旦累積起來也很麻煩。
三年走完,女孩患上了十分嚴重的厭蠢癥,這份厭蠢癥甚至已經來到了軀體化的階段。
被任何一個她不認可的人觸碰到,她都會立馬產生劇烈的嘔吐感。
伴隨著中考成績的放榜,女孩的苦日子到頭了,因為她是全市第一,可以自由挑選全省所有的重點高中。
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老張從一開始就沒準備讓她讀高中。
他不在乎什么中考第一第二,九年義務教育是國家強制,沒了國家強制,天王老子來了也得聽他的。
女人只需要到了年齡立馬嫁人生孩子就行了,讀書毫無意義。
他甚至早就想好了女孩未來的道路,在家里操練幾年家務后,嫁給他某個生意伙伴的兒子,二人結為親家,把生意做大最強。
即便省里的最好的幾所高中主動找上門招生,老張也能一個一個將其罵走。
就當所有人都為這個女孩的命運感到揪心之時,女孩反而是最平靜的那一個。
她默默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不吵也不鬧。
她知道自己缺的從來不是去學校上課機會,就算高中的問題勉強解決了,那大學怎么辦?
更何況,女孩的目標從來都不僅僅是高中大學。
她需要的是,能是將自己的命運完全抓在手里的機會。
墻上的日歷翻到九月那一頁,當同齡人懷著憧憬背著書包踏入高中的校園,女孩卻堅定地走進了老張的公司和小工廠。
女孩聰明且勤快,下到種植生產端,上到供貨交易端,她都能幫上忙。
漸漸的,老張也放松了警惕,確認女孩是真的不再做上學的夢,將公司里很多事務都交由她打理。
但他那早已被煙酒掏空的大腦完全想不到,女孩沒有一天放下過筆,她每天都在房間里學到很晚很晚。
與此同時,她也和縣里的高中保持著聯系,展現自己自學成果的同時,也和高中談起了條件。
由高中那邊搞定學籍和資料的問題,而她,將為這所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高中,在履歷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首次培養出一位考上首都TOP2大學的學生。
是的,女孩早已具備了這個能力。
終于,18歲應屆高考那年,機會來了。
縣里來了調查組,重點抓下轄區域內的官商勾結案件。
聽到風聲的那一刻起,姓張的老潑皮就準備偷渡邊境線跑路了。
作為二十多年來鎮上乃至縣里最大的霸王,他有著數不清的罪狀等著人去揭發。
但這時,女孩突然告訴了他一句話——不用跑,這三年來,她早已幫他把最大的爛攤子都收拾干凈了,剩下的那些已經不足為懼。
作為交換,老潑皮要拿出他全部的財力,供女孩上大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