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琪,目前所有的信息匯總以后,我需要你這邊的解釋,用來幫你洗清嫌疑。”
徐秋白原本不想這樣和她交流,但此刻英琪的狀態很奇怪,她似乎早就洞察了徐秋白內心的想法。
“還是需要我的解釋啊...”
英琪仰頭看了下即將遁入黑夜的天空,雙腿在欄桿前輕輕晃動著。
“可我怎么覺得,在這件事里,解釋并不是很重要呢?”
“有了猜想,再去收集證據,最后用證據鎖定嫌疑人,無論是在哪個國家哪個地區,這才是正確流程吧?”
英琪重新把視線移回徐秋白的臉上。
“可是我不想把你假設為嫌疑人,一點都不想。”
徐秋白帶著無比真誠的眼神,上前一步。
英琪眨了眨眼睛,撤去了放在欄桿上保持平衡的兩只手,對著徐秋白張開雙臂。
徐秋白握住她的手,卻被她掙脫開了。
“我還不想下來,除非你背我。”
英琪此刻的狀態遠比徐秋白要輕松,她甚至還有心思和徐秋白撒嬌。
但徐秋白卻沒有這份心情。
他心里的謎團太多了,無論是嫌疑人的事情,還是剛才那通電話,他都迫切地想要知道。
自己的女朋友到底背負了多少不想讓他知道的秘密。
見徐秋白沒準備轉身,英琪似乎有些生氣了。
她緩緩放下雙臂,卻沒有扶住欄桿,雙手在身前合攏,視線也逐漸下移。
即便她看上去坐的很穩,但這個姿勢無疑是相當危險的。
“英琪……”
徐秋白正要開口,卻被英琪搶先一步。
“為什么呢。”她低頭發問。
“為什么千慧就可以不用證據洗清嫌疑呢?”
聽到這句話,徐秋白的動作停滯住了。
“我覺得我沒猜錯,因為我很了解我的男朋友,只要和千慧稍微接觸了一下,就能將她完全排除在外。”
“但這真的公平嗎?”
英琪說的沒錯。
徐秋白排除康千慧的嫌疑基本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沒有經過任何嚴謹的考察和論證。
僅僅只是因為摸清楚了她的性格和行為規律。
“就因為她足夠蠢嗎?還是說,她家里足夠有錢?花三十萬就能獲取我男朋友的信任?”
英琪說完這句話突然輕笑了一聲。
這是徐秋白第一次從女友口中聽到她對其他人的負面輸出。
過去作為機械系大一最受歡迎,最令人景仰的班長,她永遠都是一副溫柔和善的面貌。
但就這番話而言,徐秋白無言以對。
在康千慧的“洗白”過程里,到處都充斥著他的主觀臆測。
從客觀上,完全不能排除康千慧隱藏極深,瞞過所有人的可能。
“秋白。”
英琪突然抬頭,喚了一聲徐秋白的名字。
她那黑褐色的瞳孔里充斥著徐秋白看不懂的復雜與唏噓。
“如果,我也拿出同樣數目的錢,和你簽一個類似的協議,你可以像排除康千慧嫌疑那樣,直接把我也排除了嗎?”
伴隨著這句話的出現,二人周邊突然變得寂靜了下來。
唯有湖中兩只黑白異色的天鵝,像是發生了什么矛盾一般,撲騰著翅膀,正朝著不同的方向靠岸。
徐秋白從英琪的眼中看出她是認真的,她或許真的能一口氣拿出一筆30萬的巨款。
“但我做不到只和你簽一個月,因為我的錢來之不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你簽一輩子。”
英琪的聲音無比認真,也正是這份認真,刺痛了徐秋白的心。
見徐秋白說不出話,英琪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為什么我會如此討厭康千慧,她竟然可以輕松用錢換取我男朋友寶貴的時間。”
“更討厭的是,我居然強忍著不適答應了,同意她分享我的男朋友。”
徐秋白猛然抬頭。
原來英琪是在乎的...
“我現在就去告訴她。”
徐秋白拿出手機正要打字,屏幕卻被一只溫熱的手擋住了。
英琪從欄桿上跳了下來。
“合同上的毀約金可是雙向的,十萬。”
“我賠得起!!”
徐秋白此刻無比堅定,這和找嫌疑人是兩碼事。
“我不許你賠,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英琪抓住徐秋白的手機,強硬地阻止徐秋白。
她突然又笑了,仿佛取得了什么勝利一般。
“如果是心怡來查,應該不會出現這種狀況吧...畢竟,她是個笨蛋,即便知道有些事情沒有發生的可能,她也會從頭到尾地查一遍,不偏袒任何人……”
英琪突然提起了柳心怡。
“好了親愛的,不要再把話題扯遠了,我們回歸正題吧,有哪些可以證明我有嫌疑的證據,我來幫你整理一下吧。”
這一刻,英琪重回平靜。
“學校的話劇社去走訪過嗎?能找到那兩個排練話劇的女生嗎?”
“江鼎的相機做過數據恢復嗎?能找到網上那些引導性很強的照片和視頻嗎?”
“網上那些爆料賬號的IP地址查過嗎?”
……
英琪一刻不停地列出了十來條證據產出方式。
除了囊括了徐秋白過去想到的所有角度,還多出來了好幾個他沒注意到的地方。
如果這些內容英琪都能當面整理出來,那只能說明一件事——
就算這件事是她做的,徐秋白也不可能從以上所有內容里找到證據。
“英琪,我只想知道為什么……”
推理什么的,證據什么的,對徐秋白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我只是覺得,你太累了,我想知道為什么……”
“好狡猾哦。”
英琪再次打斷徐秋白的話。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因果倒置吧?你只有在確認了嫌疑人后,才會去詢問其動機,難道不是嗎?”
“正常人會對著一個局外人詢問她的作案動機嗎?”
“你還是把我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呢……”
徐秋白反駁不了,英琪說的是事實。
世界上沒有直接通向“動機”的捷徑。
“那這樣,親愛的,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吧,如果你能找到證明我是嫌疑人的證據,我會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的內容,怎么樣?”
“這個游戲和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沒關系,這只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游戲。”
天色暗了下來,欄桿前站著的,是徐秋白從未見過的張英琪。
她自信且強大,仿佛是這夜幕降臨前,天地間唯一的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