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焃湫啻鄢…
若干年前…
自云濯和辰極拜于云禹門下后,云禹上神一直給兩人灌輸著心懷天下的思想。
大概也因為帝塵夫婦的犧牲吧,云濯和辰極一直以守護天下為己任。
帝俊子嗣本就是為了守護天地、制衡混沌而存在的。可惜辰極失去了肉身,于是云濯便成了完美的替代者。
好在帝俊子嗣天生金骨,即使是沒了血肉,金骨不毀,依舊能成神!只是成神的路會難走些。
“我走后,啻鄢便由你繼任。而辰極,她必須下山歷練!”焃湫之巔,云禹附手身后交代著云濯,“邪帝一日不除,他必將卷土重來。辰極不管變成何模樣,她都是帝嗣!守護天地是她的責(zé)任,哪怕是舍棄性命!這便是她的路!也是我們的路!”
“師尊!”云濯跪在地上,“為什么是小極!不是我!我可以代替她!我厭惡混沌!我恨他將我和小極的血肉交換!”
“你就好好守著啻鄢吧!”
望著云禹遠去的身影,云濯伸出手來,掌心,一瓦鱗片晶瑩剔透。
他呼喚著遠方的舊人,一抹白色的身影飄然而至,是氐人族巫妘澤煙!
“殿下,小仙預(yù)言,一直都很準。爾等之命早已被注定,更改不得。除非得到那面能夠改天換地的上古昆侖神鏡!上古之物,亦正亦邪,不是爾等能隨便駕馭的。”
“不試試又怎么知道呢?”云濯冷笑。
“這代價很大!何況,邪帝勢必要歸來!此卦,早年前我已算過。”
“那你希望他回來呢?還是不希望他回來?”云濯質(zhì)問著,“你是他的舊部下,定是希望他回來的!”
“不錯。”妘澤煙想了想,“只是混沌…沒有人想要混沌降臨。”
夏夜,繁星漫天,啻鄢宗門早已遣散。靜謐的石階上,辰極正躺在那里,她雙手枕在腦后,望著那片星空。
云濯走來,躺在了辰極身邊。
“哥哥,師尊與你說了些什么?我瞧你進了他房里好些時間,出來的時候,臉色好像不是很好。”
“沒什么。”
云濯不想叫辰極擔心,可辰極聰敏,她又怎會不知?
“今日摘晨露我看見竹子了!他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竟忘了與我打招呼。”辰極笑笑,“你說,他來焃湫會有什么事?”
云濯凝重地望著天空,一片樹葉落在了他的胸前,他撿起那片落葉放在手中把玩著。
“聽說,天界無帝,又惶恐混沌將至,他希望身為帝俊后裔的你能夠隨他回天界。”
“回天界?”辰極偏過頭看著云濯的側(cè)臉。
哥哥生得真好看,連最嬌美的花放在他身邊也會黯然失色。她不經(jīng)意地微笑著。
“師尊說,你與我,早晚有一個人要下山。”云濯轉(zhuǎn)頭看向辰極,他看著辰極眼中倒映的自己。
她因為我,需得經(jīng)歷種種劫難方能重歸神位。而我,雖替代了她,卻無法替代她的使命!
如果,當時沒有發(fā)生過這一切,我還會和她像這樣生活在啻鄢,像這樣一起躺著看星星?
不是誰生來就要承受著種種使命的!我不是!辰極也不是!可是…上古神力逐漸流失,若是要好好地活在這片天地,就必須做我們該做的事!
可若是這樣,她必須下山歷練!
師尊說,她流淌的妖邪之血,若不歷練,她的金骨終將腐蝕。屆時,她將永入黑暗。
小極,好想和你一直生活在焃湫,永遠不要分開。
夜深微涼,云濯大概是歇下了。辰極來到了焃湫之巔,看著站在崖邊白衣翩然的云禹。
“師尊!”她走了過去。
云禹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向他走來的辰極。邪帝惡毒,竟使得她的身上沒有半點小塵的影子!除了那雙眼睛…云禹回過頭,不再看她。
“辰極,陸吾神書出現(xiàn),那便是你離開焃湫的日子!”
“你在焃湫也有些年頭了,師尊所教的,你可都記在心頭了?”
“師尊教誨,豈敢忘!”辰極拱手作揖。
那日,章梨望帶著陸吾神書前來焃湫。云濯與辰極便知道,他們分開的日子到了!
夜晚的啻鄢宗門石階上,辰極倚靠在云濯肩頭,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這樣靠著他了吧!
“哥哥,那個噩夢,那個聲音還會困擾你嗎?”
“偶爾吧。”云濯摟緊辰極的手臂,“終有一天,我會擺脫他的。”
“嗯。”辰極閉上了眼睛,“哥哥,此次分別,不知何時還能再見!”也許,再也不見了。
“小極,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使命。我不求別的,只要知道你安好,即便是再也不見,那又有何妨呢?”云濯望著前方,面無表情。
“是啊!”
辰極不再靠著云濯。她站了起來,微笑著告別了云濯,踩著宗門前長長的石階路,一階一階慢慢走去。
云濯望那逐漸遠去的嬌小身影,瞇了眼。微風(fēng)拂過,竹葉如細雨落下,終是擋去了她離去的身影。
他想著他方才說過的違心話,興許,最后一面不應(yīng)該如此?可又能怎樣呢?
憑他這點綿薄之力,根本改變不了什么!
最后,他終將孤獨一人…
竹葉落著,他的眼淚也落著。
“是誰說昆侖神鏡擁有改天換地的力量,不過是復(fù)活邪帝的工具而已。改天換地!不過是為天地帶來混沌!”雙鏡浮墟,云濯拿起了蒙了一層塵土的昆侖神鏡。“使命已經(jīng)完成了嗎?”
他擦拭著神鏡上的塵土,一束微弱的光芒散發(fā)而出。他驚訝地看著神鏡之中浮現(xiàn)的文字,久久不能平靜。
“陸吾神書,為帝者所用,有弒神之力。神書預(yù)示著有帝者之資,以其鮮血獻祭神書,得弒神魂器。魂器,汲上古神力,重能塑雙鏡浮墟。塑雙鏡,神木生,帝嗣則生。”
“神木生,帝嗣則生。”
云濯默念著。帝嗣?是指辰極嗎?倘若真如此…
云濯露出了一抹妖冶的笑容,他將昆侖神鏡埋在了雙鏡浮墟的土壤里。這個秘密他不想被其他人所知曉!
“我本就對這世間沒有過多的留戀,既然你給了我希望,那么…”云濯輕輕吐了一口氣,“小極,等著我,我會帶你回來!不論用什么代價!我都會帶你回來!”
云濯離去,莫子虛抱著器皿站在遠處。
“尊上!”
“最后一句話是神木生,混沌至。”器皿之中,邪帝笑道,“云濯雖是我的孩子,可自小養(yǎng)在小塵身邊,沾染了七情六欲。本尊的孩子,是不允許有七情六欲的!”
“尊上,一切都在您的計劃之中!現(xiàn)在帝嗣沒了,一切都沒有阻礙了!”莫子虛奉承著。
“即便是帝嗣在,也沒什么好忌憚的。妘澤煙幕了一盤好棋!可惜,氐人族巫命短。”邪帝囑咐著莫子虛將那昆侖神鏡戴上。“昆侖神鏡神秘,留在身邊,興許還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