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道：“這不是你擔心的，到時候有人會聯系你，你只需要照做就可以。”

“遵命。”

“本官不差餓兵，蘇千戶。”

王承恩說著轉頭示意，蘇萬忠聞言起身，自懷中摸出一個純金打造的物件，遞了過去。

物件模樣稀奇，形似葫蘆，橢圓狀，兩頭大，中間窄。

林十卻是認的。

他在西九邊林五的大棚內，被林慶科普過不止一次，驚訝之余脫口而出：

“花生？”

聞言，場中另外三人俱是一愣，尤以王承恩最為驚訝，盯著林慶差異道：

“你見過此物？”

林十靜靜地接過金花生入懷中，“回大人，此前販馬時曾有幸得見實物。”

“呵！”王承恩嗤笑，“倒是有見識的，這是給你的預支報酬，好好做事，下去吧。”

“是。”

堂中三人靜靜地看著林十的離開背影，直至漸行漸遠，消失在夜色。

由來，他們并沒有看到……

月光下，林十的正臉，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狡黠。

“王大人，破壞招撫的計劃交給他，當真可行嗎？”

蘇萬忠擔心道：“萬一，他收錢不辦事……”

王承恩滿臉淡定，“安心，人在黃陵縣，就跑不了。”

一旁的茍邵鵬也趕忙附和，“是啊，蘇大人……您忘了，現在這個臭痞子身邊，還多了累贅呢！”

“呵呵~”王承恩輕笑，“茍大人，你這神之一手足夠厲害啊！”

茍邵鵬尷尬笑笑，道：“哪里哪里，當初姜希民與宣大王府來往密切，咱也只是想安排個人進去，萬一有用……熟不想，嘿！無心插柳，倒成了這個馬戶的軟肋。”

蘇萬忠面色依舊擔憂，“王大人，這樣雖說咱們能拿捏住他，但是以他目前手里的兩百馬戶，想要攻克黃陵縣……難吧？”

王承恩自信道：“放心，只是借助他的名頭扯旗，真正出手的自有安排。”

“可……”

蘇萬忠還想說什么，被王承恩出口打斷：

“行了，知道你因為那個叫林慶的遼兵，不喜歡他，放心吧……他們倆事后，都可以任你處置。”

“是。”蘇萬忠不情不愿的應下。

王承恩見狀又道：“老蘇啊，不是我說你，這次出兵剿寇九邊山，提督大人算是給你挑了最弱的賊首，你……”

蘇萬忠爭辯：“還不都因為那個林慶，他假傳軍令，為……”

“好了。”王承恩又打斷：“兵不厭詐，終究技不如人，再說……我問過譚九華，林慶確實是被他派出去求援的。”

“不可能！”蘇萬忠急道。

“馬戶麟拾率眾堵截官道，黃陵縣城內無衛所兵駐扎，譚九華派他出去求援，合情合理。”

王承恩解釋：

“至于，你在他口中聽說的…那名喚作趙泉安的百戶，臨時無從查起，不過，他當初既然告訴你是去了曹文詔那邊，此事可以等曹文詔回軍之后，再進行核實。”

“不對！”

蘇萬忠完全聽不得解釋模樣，急切的心境讓脖頸邊的傷疤愈發充血猩紅，恨聲道：

“馬戶麟拾和林慶認識，他們…他們不是承認都曾在薊鎮從軍嗎，他們這是里應外合，想拿黃陵縣刷軍功！”

縣城茍邵鵬突然插了進來，道：“蘇大人，這點應該不會，當初招撫麟拾是我親自去的，那些馬戶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想混一混招安。”

“哼！混招安？”王承恩突然冷哼，“楊鶴的招撫政策就是毒瘤！一群賊寇嚷嚷兩聲，朝廷就要花費金錢招撫，簡直愚蠢！提督大人說得對，這個楊鶴就是個老糊涂！誤國匹夫！”

“呵呵…王大人莫氣。”

茍邵鵬樂呵道：“這次神一魁舊部的歸附之事，咱們不是正可以借著將楊鶴徹底扳倒嗎？到時候，咱就可聚攏兵力，一口氣蕩平陜兮賊寇！”

“對了！招撫，招撫…！”

蘇萬忠突然神經兮兮地又拉回話題，叫囂：

“我明白了，是譚九華……是譚九華，他在說謊！”

“他……他壓根就沒有派人出去求援，他是看到神一魁舊部的招撫功勞，他想占有！”

王承恩坐在主位，見到蘇萬忠的樣子，眉頭直皺！

這一刻，

他心里愈發瞧不上后者。

自己一幫人，在這里為了朝廷“招撫”，還是“剿滅”的兩種大計，而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呢。

他倒好。

還在這扯什么譚九華、什么馬戶、什么林慶……

這都什么跟什么！

屁兒大點事！

前后兩者有可比性嗎？為這種屁事牽扯精力，簡直愚蠢！

所謂馬戶麟拾，不過一枚小小的棋子，一顆金花生便能任意驅使，事后一刀殺了便是。

所謂遼兵林慶，更是連棋子都算不上，妥妥的小人物，壓根就沒走進他王承恩的眼里。

至于黃陵縣尊譚九華，還算有點份量，那也僅僅是有點而已。

而自己的對手都是什么人？

三邊總督楊鶴！

布政使陳奇瑜！

陜兮巡撫練國事、臨洮總兵曹文詔、延綏路總兵洪承疇……

無語至極……

他這一刻，甚至忽然覺得與蘇萬忠在同一間屋子里密謀，尤甚掉價！

縣丞茍邵鵬看出來了王承恩的心里，當即站出來打圓場，拉住蘇萬忠道：

“蘇大人，這樣……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明兒……我帶上人，咱去拿了那個遼兵林慶！”

王承恩聽著，微微轉頭，贊許地看了一眼茍邵鵬。

這才像話啊。

區區一個遼兵，至于跑到他跟前告狀？

他可是延綏路神機營總兵啊！

忽然，他理解了……為何當初杜文煥會特意指派后者去西九邊蕩寇。

這是眼不見心不煩，故意找了個遠地，支走的。

“能行嗎？”蘇萬忠錯愕。

“嗐！”

茍邵鵬大喇喇擺手，“林慶算什么東西，區區一個潰逃邊兵，管他有沒有謊報軍情有沒有罪，直接給他辦了！”

……

……

姜希民老宅。

“慶，魚兒咬勾了！”

林十推開院門，直接快步走進堂屋，對著堂前喝茶等他的林慶急道：

“你說的果真不錯，那個杜文煥派王承恩來，沒懷好意。”

一個時辰前。

在林十被傳話去茍邵鵬府上的時候，林慶就在臨行之時…將自己的猜測盡數告知了前者。

林十道：“正如你所料，杜文煥暗中命令王承恩破壞招撫，我前幾日剛被招撫，他就是想借助我降而復叛的名頭，來打擊楊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