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被暴風雪困在洞穴里的第三天。】

【雪似乎更猛了。】

【附近已經(jīng)基本找不到可以用來當燃料的東西了。】

【食物也只剩下半根巧克力能量棒。】

【礦泉水早就沒了，之前還能靠著火堆，將外面的雪燒成開水，解決水源問題。】

【但……

沒有燃料的現(xiàn)在，以后都喝不到經(jīng)過煮沸消毒的開水了。】

【礫醬的病情有些反復。】

【一顆退燒藥只是讓他在第一天恢復了些精神，昨天和今天，礫醬基本都是在沉睡中度過的。】

【救援還沒有來。】

【指南針似乎徹底壞了。】

【手機……算了……】

【好累。】

【好餓。】

【好冷。】

【好困。】

【好想回家。】

【好想喝一口熱湯……】

【好想鉆進家里的被窩，美美地睡一覺。】

【要是，爸爸媽媽能找到我們就好了。】

行走在白茫茫的大地上，青山瞳美頂著狂風，努力在地面上尋找任何可以燃燒的東西。

理所應當?shù)模粺o所獲。

這附近她已經(jīng)搜了不下八遍，如果真的還有可燃物，早就被她發(fā)現(xiàn)了。

想要找到可燃物，那她就得再擴大一點活動范圍。

可……

她直起腰，看向遠方。

更遠處，是懸崖。

她早已無路可走。

也許其他的方向，還能找到燃料。

青山瞳美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可就算找到燃料又能怎么辦？

就算她們姐弟兩個省吃儉用，但那一點點食物馬上就沒了。

【早知道，我就多帶點吃的了。】

她有些后悔。

但現(xiàn)實中沒有后悔藥。

青山瞳美決定原路折返，前往另一邊。

趁著白天還未完全過去，她還想多收集一些燃料。

可剛走到洞口，青山瞳美又頓住了腳步。

距離她出洞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小時，這期間，礫醬都是一個人躺在山洞里，也不知道他醒沒醒。

要不，還是先進去看看礫醬的情況吧。

只是看看的話，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她在心里勸說自己。

一步，兩步……

等她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洞里。

篝火已然熄滅，只剩下幾縷嗆鼻的濃煙飄起。

洞穴里，既沒有明亮的火光，也沒有一絲暖意。

除了沒有狂風肆虐以外，洞穴內部的情況，已經(jīng)快和外面差不多了。

而此刻的男孩，正縮在保溫毯里。

他雙眼緊閉，臉色發(fā)青，嘴角帶著不自然的微笑。

看到這微笑，青山瞳美心中一凜。

她聽過一個傳說，在寒夜中凍死的人，臉上都會帶著微笑。

心臟開始狂跳，她顧不得什么燃料和食物了。

青山瞳美沖到自家弟弟身前，將他一把抱住。

好冰！

像是抱住了一坨冰塊。

這好像就是所謂的失溫癥，人凍死的前兆。

不僅會體溫降低，還會精神恍惚，行為什么的不受控制……

怎么辦？

我要怎么辦才好？！

一股劇烈的眩暈感襲來，砸在她的頭上。

她忍著突如其來的不適，看向洞穴的角落。

燃料……

有燃料嗎？！

她將視線看向自己帶著的那些衣物。

如果將這些東西當做燃料的話……

念頭剛起，就被青山瞳美給自己否決了。

不，不行！

就算將這些東西燒了，也只能燃燒一小會兒，根本就沒有用，還會讓我們失去最后的保溫手段。

那該怎么辦？

現(xiàn)在出去找嗎？

且不說找不找得到，就算真的找到燃料了，礫醬他真的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青山瞳美緊咬下唇，腦中的眩暈感越發(fā)強烈。

她不敢賭。

似乎是被她的動作驚醒，男孩張開發(fā)白的嘴唇，發(fā)出無意識的呢喃：

“……姐姐？別走……”

聽到這一聲，青山瞳美徹底挪不動道了。

是啊，這幾天里，自己為了尋找燃料，一天里的大部分時間，都把礫醬一個人扔在這里。

自己外出的時候，礫醬一個人躺在洞穴里，該有多無助，多孤獨？

她不敢想。

青山瞳美眼里露出一抹沉痛：

“嗯，姐姐在這里，姐姐哪里都不會去的……”

她抓住男孩的手，將他緊緊地抱在懷里。

“姐姐…會……一直……陪……”

不知何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野開始搖晃。

先前被強行壓下的眩暈感像是開閘的洪水，瞬間反撲上來。

欸……

怎么偏偏這個時候……

天地顛倒。

“噗。”

漸漸昏暗的視野里，她只能聽到自己身體倒地的聲音。

“礫…醬……”

“嗚——”

呼喚聲在洞穴中回蕩，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被外面的風聲瞬間壓過。

她眉頭緊皺，身上體溫燙得嚇人，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松開抱著弟弟的手。

沒有燃料，她便將自己當成了唯一的熱源，試圖給男孩最后一絲溫暖。

礫醬，對不起。

沒能救下你。

明明是想來救你才出發(fā)的，沒想到我卻要先走一步了……

死……是什么樣的呢……

一點晶瑩在眼角浮現(xiàn)。

少女與男孩擁抱著，一起陷入沉眠。

“嗚——”

風雪飄搖，白霧涌動。

日夜交替。

不知過了多久。

少女通紅的臉色已然變得蒼白，甚至鐵青。

先前還發(fā)燙的額頭，此刻已然漸漸冰涼。

心跳已漸不可聞。

而她的懷中，男孩的體溫似乎回升了些許。

又不知多了多久。

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十分鐘，也許是一小時。

男孩睫毛微顫。

寂靜的洞穴里，清水礫昏昏沉沉地睜開雙眼。

首先映入視野的，便是自家姐姐那鐵青的面龐。

他悚然一驚，下意識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青山瞳美死死地抱在懷里。

她瘦弱的胳膊此刻就像是堅韌的鋼鐵，將他束縛在身邊，不愿讓他離開。

過了幾秒，清水礫冷靜下來，看向四周。

篝火早已熄滅，就連木材燃燒冒出的濃煙也完全消逝，不見蹤跡。

外面似乎已經(jīng)入夜，光線昏暗，風雪飄搖。

一陣寒意襲來。

這寒意不止來自于身體，還來自于心中。

清水礫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姐姐？”

心中的僥幸讓他又一次開口呼喚。

“……”

沒有回應。

不祥的預感在心頭爆發(fā)，清水礫呼吸一急，抬起胳膊，朝少女的鼻下探去。

剛伸到一半，他的手就僵在半空，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不敢去確認。

可就算他不去確認，事實也不會發(fā)生改變。

少女早已沒了呼吸。

確認到這個事實的剎那，清水礫忽然感覺腦中一陣猛烈的電流竄過。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腦中翻攪，將沉淀到腦海中最深處的記憶翻找出來。

一幅幅破碎的場景在眼前浮現(xiàn)。

【理智-30！】

首先浮現(xiàn)的是，少女在雪中背著他前行的情景……

【理智-30！】

緊接著，是少女倒在洞穴中，緊緊抱住他，無聲流淚的情景……

看到這一幕，清水礫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吸入肺部的空氣都帶著血液的鮮甜。

【理智-30！】

半朽神櫻下，自己與某人簽訂契約的情景……

【當前理智，25/115】

清水礫雙目赤紅，盯著洞外的暴風雪：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想起來了，他全都想起來了！

姐姐她，確實是死過一次的。

而他，也與某位存在達成了交易。

畢竟，從小他就能看到一些不應存在于現(xiàn)實的東西。

不管是那些黑色花朵，還是那顆參天的半朽神櫻，亦或者某人死去之后，殘存的怨念。

他仿佛生來就與這些東西結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