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兄在這自然有他的道理，倒是你，差不多有好幾年沒來了吧。”董清正向角落里的一個少年招招手，“暉兒，看茶。”

桌上又上了杯碧螺春，呂正東用手拂來茶香，感慨道：“董大爺也是發達了，招待客人都用這般好茶。”

董清正接下話頭，“董家人發達了也不敢做忘本的事，承的是誰的恩情老夫有數，這兒的董家人都有數。”

呂正東舉個大拇指，贊道：“董大爺人如其名，是個正派的人，佩服。”

“呂正東，這些客套話別人可以說，但你和我之間就沒必要了。”

吳劍國微不可察地拉下嘴角，直呼姓名，董清正多半是有點生氣了。他來這是要辦事的，可不想落下個無妄之災。可兵器的事今天又要辦好，他說不可能現在離去的。念及此處，他不禁有些埋怨起呂正東了。

“好，那我就有話直說了。”呂正東回頭，把正站在一把關刀邊上的賀巍喚來。

董清正看賀巍來了后呆呆站著，點點頭，“坐吧。”

“這位后生是誰？”

“他叫賀巍。”

“我想起來了，最近總有人傳，說你推薦了個人參會。”

呂正東歪了歪頭，“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趟這鍋渾水嗎？”

沒等人說話，他便自答道：“半個月前，陳凜正親自找我，讓我關照關照這個小子。而在知道這小子來這是要干什么后，我心里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可以肯定，陳凜正是想要大巍重走他的老路。”

董清正點點頭，他明白呂正東為什么找他了。

“可以，但要在六天后。”

呂正東斷然拒絕，“太久了，我們等不起。”

“先來后到，吳兄有約在此。”

“所以我剛才才打斷你，別忘了，你還沒有答應。”

“呂正東，這是不是有些過了。”開口的是吳劍國，他的臉色陰沉，語氣頗有不耐。

“仔山路的張岳徳老先生好詩文，他平生最愛的一個詩人是作下‘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的陳亮。”

吳劍國不懂呂正東突然轉話頭是什么意思，但他沒有打斷，他倒要聽聽這目無長者的小子能說出什么話來。

“我家祖上闊過，收了不少寶物，雖偶有遺失但也留給后代子孫們大堆的古董。張老先生看上了我家的一套文房四寶，據說是陳亮用過的，可我心疼，任他怎么說也不肯松手。”

“現在我用它跟你打一份賭，只要你贏了，這套文房四寶便送給你。”

“你要什么？”

呂正東笑了，“我只要你退一步，把這個鍛兵的機會先讓給我而已。”

“怎么賭？”

“簡單。”呂正東指了下坐著的兩個年輕人“讓這兩個后生比一場兵器斗，誰贏賭注就都歸誰。”

吳劍國他帶著探詢的目光望向董清正，董清正點點頭，“正東說的是真的，張老先生當初給那套文房四寶開出了上百萬的高價。”

得了準確的回答后，吳劍國放下心來，細細盤算著利害得失。

張岳徳啊，梹城有名的人物，政商兩界都有人脈。就算現在退了休，可跺一下也能讓梹城抖三抖。將那套文房四寶送去，攀上張岳徳，結下一份交情，聽起來的確是誘人。可呂正東這精明的小子能舍得嗎，他敢定這個賭注那肯定就是有把握在手。

“吳老，這個就是你的小孫兒吳興吧。往日你可是把他夸得跟個神人似的，怎么今兒個卻不敢放他出來看看本事啊。”

呂正東忽然一拍額頭，恍然道：“怕不是擔心出手沒輕重，傷了賀巍，惹出事來吧。”

“這個你不用擔心，就算這小子死在這，也不會有人找你麻煩。這是陳凜正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哼哼，呂正東，你不必激我，沒用。”

“吳爺，天晚了，董大爺的年歲那么大，恐怕熬不住，您還是早做主意的好。”

吳劍國一皺眉頭，“我說了……”

感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吳劍國轉頭一看，是他的孫兒吳興。

“爺爺，讓我上吧。”

看著自家孫兒那一臉不服輸的樣子，明顯是被呂正東激將到了，心底一嘆，倒忘了這小子還是個孩子心性。

“好，不過有個前提，我家孫兒不能出事。不然，我要你的命。”吳劍國言語狠厲，臉上透著狠辣，露出了早幾年的風范。

呂正東沒有猶豫，當即應下，“好，若是你家孫兒出了事，我這個頭您拿出當尿壺也好當足球也好，隨便。”

吳劍國大手一揮，“真到那時候，不用你給，我親自來拿。”

“豪氣。”呂正東轉向董正清，陪著笑臉道：“董大爺，借用下您家場地，另外再來兩把未開鋒的好器械。”

董清正也是沒廢話，“要什么？”

……

董記制械，三樓。

桌凳都被拉開放在兩邊，空出一片地方，原本的茶客各拿著一手的瓜果倚在邊上有說有笑地看著熱鬧，兩個年輕人居中相對。

一個持彎月雙刀，柄上刻的是雀鳥吞刃。用的冷鐵，光得能照清面上胡須。

一個握四棱锏，不似平常染上銅色，反而寒光瀲滟，如淵水黑清。

“使锏？”董清正有些奇了，“少見，陳凜正不是用劍的嗎，他也會這個？”

一旁的呂正東雙手抱胸，笑道：“誰跟你說陳凜正是他師父？”

“那你剛才說的？”

“我剛才說的沒有半點假話，陳凜正跟他淵源頗深，只不過不是師徒關系。”

“那他師父是誰？”

“兩個擅殺伐的高人。”呂正東說到這神色有點復雜，“這小子業藝驚人，不過只是在放上。能收能放，才成宗師。希望他能收得住手，不然我就要把頭卸下，給人當尿壺了。”

董清正聽得這話多看了呂正東幾眼。

呂正東也是心里憋悶，察覺到這幾眼后，脫口道：“你什么意思，我這是信任他懂不懂，陳凜正和我看中的人，能差嗎？”

到這時候，董清正也不在乎呂正東的語氣了，笑呵呵道：“趁現在不多看幾眼，不然以后要看只能去找吳劍國要了。”

“滾蛋。”呂正東翻了個白眼，“看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