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華達州，距拉斯維加斯市區約130英里的荒野，一個隱秘的軍事基地內。

幽藍的光充斥在合金實驗室內，“高度機密”的大字標紅貼在墻壁上，離心機發出顫抖的嗡嗡聲。

米國軍隊最高領導人之一，陸軍五星上將麥克大步走入室內，軍綠色的軟帽上有著金色的鷹徽，肩章上有閃閃發光的五顆將星。

“將軍，以下是您將參觀的區域，這些都是高度絕密。”亨特爾博士頗為殷勤地說，他是51區實驗室的總負責人。

“我知道，但研究已經十年沒有進展了，削減經費的提案是咱們新上任的哈密爾頓總統提出的，他準備把你們的錢投入到公共醫療行業。”麥克吸了一口玉米煙斗，目光隱藏在空軍墨鏡下。

“不不不，你們不能這樣，這可是超越人類文明的生物體，絕對是外星人，它的DNA鏈條有整整三條，麥克將軍，請您仔細聽我解釋......”

麥克大手一揮，制止了亨特爾博士的話。

扭曲的人形生命體浸泡在營養液中，表皮呈現一種慘淡的白灰，表面沒有任何毛發，盡管已經死去多年，但儀器的綠色曲線依舊在波動，它的軀體依舊保持著一定程度的活性。

仿佛達到什么條件就能將其喚醒一樣。

但麥克已經失去興趣了。

他們是18年前，也就是1991年在E國邊境找到了這個生物，那時候米國的偵查部門在華夏和E國邊境偵測到了高能反應，粒子碰撞密集程度堪比核彈爆炸。

麥克第一時間認為是有國家違反公約，秘密研究核武，但后來的調查團否決了他的想法。中情局派遣了一支稱為“不可能任務小組”（Impossible Mission Force）的特殊精銳前往調查，他們帶回了這個死去的生物。

1992年7月，51號特殊軍區在內華達州建立，目的便是從這個疑似外星人的不明生物身體中，提取出具有價值的信息，提升米國的科技水平。

“因為你們毫無成果！”麥克呵斥，“或許它就不重要，只是基因突變的猴子也說不定。”

51區的研究人員聽聞后一片哀嚎，唯有一人內心竊喜，心中已經幻想51區被鏟平，自己回到百夫長會當功臣享福的日子。

狗屎，要不是大意了讓這幫凡人撿到個死侍尸體，自己何須跑這鳥不拉屎的沙漠受罪，區區一具死侍尸體，能研究出東西來，那混血種的研究部門都不用混了。

麥克突然頓了一下，抬頭看向那具被認為死去多年的尸體，異變突生。

不明生物一巴掌拍在了玻璃罩上，留下個枯瘦的巴掌印，它的眼睛睜開，露出純黑的瞳仁。驚醒的生物瘋狂敲擊防彈玻璃，玻璃震動，反制措施自動啟動，液體里迅速注入肌肉松弛劑，不明生物才慢慢放松下來。

所有人都驚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的不知所措。

“OMG，是上帝顯靈了。”亨特爾博士跳起來大叫，“天佑美利堅，天佑我大美利堅呀！”

“很好。”麥克拍在研究員肩膀上，因力氣過大而顯得格外沉重，

“我會把今天的一切如實報告給總統，你們的經費不僅不會削減，還會增加！給我挖出外星人的秘密！”

眾人歡慶沸騰，唯有某個研究員一臉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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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坐在海洋公園的木長椅上，天光星星點點，晚風吹得他渾身發顫，因為雨后的緣故，屁股坐下去還是濕的。

他抱著腿，只是靜靜地發呆，想著在地下室開槍自殺的男人，想著羅納德，也想著那個和他約定好在公園見面的女孩。

“搞毛啊，我靠。”路明非抓著自己的頭發，心里一團亂麻。

什么世界金融危機啊，什么往自來水里摻龍血誘變物質啊，什么諾頓啊，七大煉金術王國的‘權’啥的........金融危機倒是偶爾聽嬸嬸時常嘮叨，經常說情形不好，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抓呢用來鞭策小胖子認真學習，但其他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啊？

一縷青絲拂過路明非臉龐，身后人的影子籠罩了他，路明非一喜，殷切地轉過頭去.....

小惡魔路鳴澤頂著個假長發，笑嘻嘻地看著他，身上還是那件精致優雅的小西服。

？？？

“不是，你是不是有病啊？”路明非氣不打一處來。

“呀？哥哥，你怎么這么生氣呀？”路鳴澤故意裝作懵懂，“難道剛才你以為，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孩來了？真抱歉讓你失望了呢。”

“靠，我什么時候對楚師姐心心念念了，我警告你，你不要誹謗我啊。”

“我也沒說是楚紫航啊，哥哥你做賊不要心虛嘛。”路鳴澤吐了吐舌頭。

他繞到路明非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上了一件雪白色的浴袍，簡直就像是某些會館里的招待，路鳴澤小心捶打起路明非的肩膀。

“第一次打工都是這樣，走出美好的校園，步入冰冷無情的社會。啊，哥哥真是辛苦，工作結束后也別忘了放松，弟弟我就是您的貼心按摩師，您還是第一位體驗的貴賓呢。”

路鳴澤一頓亂捏，力度忽輕忽重，路明非肩膀還真輕松了不少。

“你可真會玩。”路明非捂臉。

“說實話，老哥，你今天有夠累的，看的我都心疼了。”路鳴澤用手肘壓了壓肩膀，“不如和我交換下四分之一？把一切都交給我，咱們早點把諾頓搞定。”

“你說的搞定，是怎么個搞定法？”路明非好奇地問。

從工廠離開后他就和老唐分別了，他本能地感到不妙，羅納德說他身體里有個叫諾頓的家伙，好像是條蠻厲害的龍，但那些本來想起的事，在他奪回身體的控制權后，已經記不太清晰了。

“搞定就是指....一刀兩段！咱們做掉他，乃伊組特，一勞永逸。”路鳴澤用手揮刀，神色猙獰。

“做掉你妹啊做掉！你丫是什么特務嗎你。”路明非從座位上蹦起來。

路鳴澤吐了吐舌頭，“那也沒其他辦法了嘛，我知道你在意老唐，可他和諾頓壓根兒就是同一個人，不摧毀他的肉體就沒法殺諾頓。精神重鑄的‘權’就是這么玄學。說白了，四大龍王每一人都掌握著一份棘手的‘權’，你現在看到的還只是精神重鑄的冰山一角。”

“這種鬼設定....不重要。”路明非垂下頭，“但我真的不想要老唐死。”

“沒辦法呀哥哥。”路鳴澤嘆了口氣，“人生無常，那個名叫羅納德·唐的青年，終歸不過是諾頓的黃粱一夢。想要他死的人很多，你一個人不情愿，有什么用？而且從人類利益的角度上說，他還是死了更好喔。”

路明非一動不動，雙手撐在椅子上，遙望著公園明鏡一般的湖泊，久久不言語，也懶得思考為什么那里有架直升機殘骸。

女孩握著沒有刀鐔的日本刀，悄無聲息地走進，影子投射在紅色的自行車道上，修長而清寂，她看著路明非悲傷的眼睛，只是安靜地坐在他身邊。

路明非鼻腔聞見一股糅雜著血腥的香味，忽然抬起頭來，“啊，師師師姐，你來了。”

楚紫航穿著的白色病服濕透了，頭發也濕漉漉的，只是挺直的腰背還是一如既往精神，像是個永遠不覺得累的精密機器。

“你看起來很悲傷？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師姐，我好像被校長給忽悠了。”路明非苦兮兮的說，“他說是卡塞爾是殺龍的，我想著....殺就殺吧，有什么關系？我以為是像怪物獵人一樣，大家一起下副本，打比樓還要高的怪，然后挖寶分裝備開派對......”

楚紫航愣了下，沒想到路明非說的不是這次任務，在自己處理孫笑訓的時候，他好像遭遇了更多，她有堪比長刀般銳利的思維，一下子斬中了閃爍的點，但同時她也有長刀般直的腦回路。

“唔....”不善言辭的某人卡殼了。

現在是凌晨兩點，暴雨過后的天氣極為悶熱，樹葉掛著未散盡的水珠，遙遠處的曼哈頓天際線仍被烏云籠罩，稀疏月光下的路明非看著格外迷茫，抱著雙腿踩在長椅上，眉毛耷拉著。

“我有些事弄不懂。”路明非盯著岸邊的石堤出神。

如果老唐真的是條龍，那么剛才和自己分別的那個人是誰？羅納德又是什么？他有著讓人想笑的喜劇明星臉，怎么會是傳說中喜歡金子和美女的噴火壞種？

他想起自己的高一，當時學業壓力還不是很緊迫，放了假就天天跑到網吧和老唐打星際，一打就是一天，現在想想真是虛度光陰浪費生命，只是路明非從沒想過，因為有一個陪你一起浪費時間的二傻子。

路明非心里著急，但不知道該去找誰？警察？不會信的吧？卡塞爾學院？喂喂，那可是一幫和龍類有世仇的家伙，會把老唐宰了燉湯喝，麻了。小惡魔倒是干脆，嘴上沒兩根毛滿口殺殺殺。

“是不是龍類很多都是人，或者說人的模樣？”路明非木然。

“有一部分是。”

“可按學校的規矩，是龍都要殺掉。萬一錯殺了好龍呢？世界上有壞人有好人，那也許就有好龍和壞龍，emmmm，也許有的龍不用管也行吧？”

路明非扭頭看向面無表情的師姐，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出一點認同，可她黃金瞳里閃著冰棱，什么也看不出來，臉上沾血，還有點森冷，她凝視了路明非兩秒后才緩緩開口。

“龍和人的思維模式有裂谷般的鴻溝，混血種進行了上千年的試探和研究，得出的唯一共識是，龍類和人類永不可能和平共處，要么奴役，要么殺伐。秘黨也不會放過任何一條潛在的威脅。”

“喔，這樣啊。”路明非聲音低了下去。

“今天你遇見誰了？”

“誰？.....沒有，我追到了地下室，目標留下很多話后自殺了。”路明非怔怔地說。

楚紫航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里面看出點東西來，但她只看見了一種熟悉的感覺，無力感，就和她昔日一模一樣，她不喜歡的感覺。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用手遮住自己的臉，但兩秒后他放棄了。

“其實今晚見到個朋友。”

“是羅納德嗎？”

路明非忽然一驚，汗毛倒豎，完蛋了，他情緒過于低落，犯下個大錯，他把老唐給賣了！雖然師姐人很好，但大家終歸立場不同！

“我我我....”

“那么，接下來你準備如何?”

“這是什么釣魚問題嗎？如果我稍有回答不慎的話，是不是會被當成什么人奸給做掉啊。”路明非有些犯怵，“我鄭重聲明，堅決擁護人類立場，做新時代愛人民的好青年。”

可他也不想讓老唐死啊。

“有些事就是這樣，從一開始就是悲劇。”楚紫航淡淡地說，月光照耀在她素白的臉上，流淌迷人的銀輝，像是天使，又像是一塊堅硬的鐵。

楚紫航心中大約猜到了事端，如果羅納德是條龍，那天校長的舉動都說的通了，她現在要做的僅僅是說服路明非接受，因為他是秘黨珍貴的S級。

“嗯，我明白。我只是很難受，真的很難受，需要一點接受的時間。”路明非小聲說，指甲深深陷入手心，一絲鮮血從他攥緊的拳頭里流出。

楚紫航呆滯，她仿佛又見到了雨夜，見到了那個開著邁巴赫獨行的自己。她沒日沒夜的讀書，揮劍，就是為了將“無力感”剔出自己的字典，她痛恨自己懦夫一般的選擇。

她其實從未逃離高架橋，那種感覺在今晚又回來了，就仿佛惡魔般的詛咒。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她一定會踢開車門站在父親身前朝奧丁揮劍，哪怕故事最終以悲劇結尾。

路明非手腕被人抓緊，是一只骨感勻稱的手，冰涼但是透著驚天動地的力量，路明非抬起頭，看見師姐脊背筆直，發絲在臉頰旁飛舞，她的眼睛里燒著什么東西，明亮而堅定。

整個夜晚仿佛都被她點亮。

“路明非，你如果不能接受，為什么不去解決問題？”

“可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啊？萬一....萬一根本沒有解呢？”路明非懵了，不知道師姐為何突然情緒起伏明顯。

“可如果你自己都不去尋找答案，哪里來的解？絕望的不是那些事本身，而是一開始就放棄希望的自己！就算面前是條荊棘之路又如何？向前走就好了。”楚紫航冷冽的聲線中沒有一絲波動，這些話她曾對自己說過千遍萬遍。

“可...師姐你真的知道老唐的事嗎？他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小事....”

“這重要嗎？重要的是不要放棄，不要讓眼中的光芒熄滅。”楚紫航壓低聲音說。

在夾雜著雨絲的凌晨，路明非心中產生了由內而外的溫暖，他們目光交匯了一瞬，像是有陽光穿透烏云，零零落落灑入海面。

“好耶，燃起來了啊！那，那師姐你會幫我的吧。”路明非突然有了信心。

“不，龍類覺醒不是小事，我等會兒就上報給學校。”楚紫航搖了搖頭。

這個女孩有著超越常人的腦回路，鼓勵路明非行動是一回事，履行職責，匯報危險龍類的行蹤是另一回事，在她看來，兩件事并不矛盾。

“哇靠哇靠，如此無情，不要啊。”路明非完全懵了，從椅子上蹦下來，“師姐，算我求你，以后任何事我都唯你馬首是瞻，求你別告訴學校，不然真的一點機會都沒了啊。”

少年褐色的瞳孔閃了一下，那是點燃整個時代的火苗，它在雨夜零星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