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孕婦區。

午間的陽光灑滿房間，社區醫院很老舊，懷孕了愿意往這兒跑的人很少，所以氛圍很安靜。

楚紫航躺在待產床上，調整好舒服的高度，手上拿著一個平板操作，被單覆蓋在她的胸口。在護士不在時，她已經換了一套醫院的孕婦服。

路明非在她腿邊，坐在板凳上，用空余的空間翻看一本雜志，偶爾站起來，出去溜達一下，拿個外賣或者買幾瓶水。

雖然找不到事做，但路明非并不討厭這樣的無聊時光，甚至還想多無聊幾天。

今天是來到布魯克林的第三天，一切安好。

“今天出去走一走嗎？”楚紫航放下平板，冷著臉說，

“我已經鎖定了兇犯的行動分區，他是夜晚作案，白天不會出現在醫院。”

“原來師姐你一直在工作。”路明非一驚，從雜志中脫離，“去，當然去。”

“是的，因為如果久坐不運動，可能會導致肌肉萎縮。”

楚紫航把簾子拉起，將心電圖的貼片從胸口、肋間、腳踝和手腕上取下來。

路明非守在簾子外，面紅耳赤地聽著衣物摩擦肌膚、拉鏈合攏的聲音。他沒有嘗試去偷看，或者說，這種褻瀆的想法就沒誕生過。

兩個朋克青年，穿著鑲鐵皮夾克，涂著漆黑眼線，戴著項圈，淡然自若地往醫院門口走。

其中那個女生還大著肚子。

“喂，你是孕婦，馬上臨產了，不可以出去的。”立刻有護士喝止。

聽到背后有人制止他，路明非一縮腦袋，他都衰習慣好幾年了，下意識地想往回走。

楚紫航抬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一股精氣神從脊柱處冒出來，路明非大笑三聲，將身上的鐵刺、鏈子抖的咔咔響，頗有種喬峰勇闖聚賢莊的猛勁。

“哈哈哈，我們偏要往外走，不反叛那還能叫朋克嗎？”

“不是，你們要去哪兒啊？”護士急了。

“當然是去搞樂隊啦！”路明非頭也不回，隨口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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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克林區，威廉斯堡。

金光打在紅墻上，將卡通涂鴉人物照的喜氣洋洋，美國紅橡的樹皮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它們如高大的衛兵般佇立，在街道排成一排。

威廉斯堡是布魯克林的新潮社區，滿聚著最新潮、最年輕的藝術家們。

“嘿，朋友，你們也是朋克嗎？”有個紅色雞冠頭青年站在街邊，沖路明非揮手，他身邊聚集著一幫朋克青年，發型比圣誕樹還五顏六色。

路楚二人都是一驚，立馬扭頭準備繞過他們，可這些自來熟飛跑過來，將他們包圍。

“wooooo，是Punk Rave02年出的老款破洞牛仔褲，不錯啊哥們。”紅色雞冠頭拍拍路明非肩膀。

“哈哈，是啊。”路明非尷尬地訕笑。

媽耶，這下李鬼遇上李逵了，糟了糟了。

“嘿，那個女孩大著肚子，天哪！”一個燃著熒光綠的女孩激動地說，“太叛逆了，太酷了！”

眾人紛紛向路明非和楚紫航表達敬佩。

“都是生面孔啊。”一個耳朵扎了六個洞的男孩說，“今天下午圣維圖斯酒吧（Saint Vitus）有場搖滾比賽，依我看，你們也是來參賽的吧。”

參加你妹啊！路明非在心里咆哮。

“誒，他們應該沒有報名吧，還能參賽嗎？”有人替路明非解圍。

可還沒等路明非表示感謝，那些朋克青年自說自話嗨起來，笑聲連成一片，

“誰tm在乎規矩？讓我們徹底嗨起來！”

撐在鐵桌子上，路明非注視著楚紫航的臉，搖晃了下特調飲料，褐黃色的液體倒映出他的不知所措，那是杯可口可樂。

搖滾的聲浪一波又一波，幾乎把墻上的海報給震下來。

目光越過沙發和高腳桌，看著聚光燈下甩動腦袋的朋克，路明非有些慫了。

因為下一個表演的樂隊，就是他們兩人，報名表上寫的是“杰克露絲樂隊”。

“我們等會兒真的要上嗎？”路明非弱弱地說。

“誰叫你看氣氛好，就順口答應人家。”楚紫航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

路明非仔細地捧著個打火機，舉在頭頂看它的底部，下面有小按鈕和屏幕，據楚紫航所說，它能播放音樂，也能模擬出曲子里單獨的樂器。

它只有一個，所以楚紫航需要親自上陣。

“這小東西，真的有用嗎？”路明非將打火機偷偷塞到褲兜，身邊是裝樣子的黑白貝斯。

“只能相信裝備部了。”楚紫航冷著臉，手上捧著電吉他調音，幾縷發絲落在琴弦上。

楚紫航專注地側耳聆聽，隨著她的調試，吉他傳出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渾厚。

“電吉他也能用耳朵調音？”路明非不明所以。

“聽得出高音就可以，我小時候學過幾種樂器，吉他也略懂一點。”

隨著曲終人散，聚光燈猛地打在幕后的路楚二人身上，楚紫航迷人的身體曲線清晰可見。

楚紫航目光如炬，冷冷地走上臺前，長發被冷風吹得飄舞。

路明非看著那鎮定自若的女孩背影，也深吸一口氣，穿過幾十道目光，跟隨著楚紫航，走到聚光燈下。

“下面是由‘杰克露絲樂隊’為我們帶來的Zombie。”主持人高調宣布，“讓我們看看，這對懷孕夫妻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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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亂的地下室內。

加文·斯科特蹲坐在飛揚的灰塵中，醫生袍子上滿是血污，地上是灑滿一地的圖紙。

“很快，很快就好了。該死，那天明明成功了的。”加文似在咒罵，似在哀怨。

那次在菲爾德博物館，他已經實驗成功了啊？可為什么現在，進度又卡住了？

孩子可撐不了太久....

加文猛地睜眼，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巨大，腦中閃過一道雷光。

加文猛撲出去，跪在地上翻翻找找，直到翻出一張背面是空白的紙，接著他依照腦中的模樣，用鋼筆猛畫。

話中是一個清秀的少年模樣，但表情實在是有些兇橫。

“是的，他的血液，那一天唯一的變數，就是這家伙的血。”加文雙目渙散，喃喃自語，“我得找到他....可找到了，也打不贏他啊！？”

“先在布魯克林收集素材，再去芝加哥找這家伙，走一步看一步吧。”加文對自己說。

地下室的門發出一聲低沉的吱呀聲，被人推開，微弱的光線從樓上瀉下，一個胖子站在門口俯視加文。

“空你幾哇。”胖子說，“雇主讓我來幫你。”

加文急忙把畫像藏在身后，他并不準備把所有信息一股腦交代給背后的人，至少在他的目的達成前，他不能犯蠢。

他知道今天會有個獵人來幫他，但沒想到是個175左右，眼睛細長的丑胖子，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

“你是日本人？”加文醫生問。

胖子狹長的眼睛瞇起，透出一股邪惡，“不是，你叫我小孫就好了。”

他今天心情不錯，剛來布魯克林，就遇上個來旅游的女孩，順手把她的行李弄來扔到大西洋里了。

還打電話給美國警察，說路上的黑人想搶劫他，導致警察逮捕了兩個過路的黑人大媽。

小孫想起那些人的表情，胖臉笑嘻了。

至于這么做的原因.....

沒有原因，因為他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