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獻盤腿而坐,過了十來息,一陌生男子落至此處。
那男子身著黑衣,面容消瘦,看向江清。
“圣山護法,你應該懂隱閣規矩。”
“收走便是。”江清恢復人形時,再度戴好了帷帽,她說道:“謝你出手。”
男子取出一小小葫蘆,玉石質地,揭開蓋,漠然回道:“不用言謝,我不是為了幫你們。”
葫蘆從他手中飄出,他又念口訣,很快,那空中的煞氣如受到強烈吸引,蜂擁擠進這葫蘆當中。
不到一盞茶,這片煞氣全然進入玉石葫蘆。
那男子合上蓋,雙手握住葫蘆,鄭重朝西處行了一禮,嘴里念念有詞。
隨后,他消失在原地。
“江護法。”祝獻問道:“他取走煞氣,有何用?”
江清搖頭,“不知,靈界各個勢力都曾查探過緣故,無從得知。
“各種猜測,也許是那魔修溫殊拿來修煉,也許她布置了什么,有所圖謀。
“曾有宗門派遣門下弟子混入隱閣,以求真相,可那些弟子一個二個不曾回傳信息,再次相見,不料已真成隱閣之人,忠心耿耿,倒讓那些宗門成了笑話。
“靈界傳言,溫殊當有什么特殊法子控制了隱閣,一旦加入,絕不背叛。”
祝獻安靜聽著。
江清瞧他一眼,又說,“最恨祝獻之人,便是溫殊。
“幸好她不曾下令,見到與祝獻相似的人就動手,不然你這容貌,倒是會引起一些麻煩。”
祝獻下意識摸摸自己眼皮,玩笑道:“下次,我戴面具出門罷。”
江清不置可否,“煞氣被隱閣提前收走,我們現在就能出發。”
“南道友。”她詢問,“你可愿前往圣山觀摩典禮,如此,吾也能稟告殿下,為你求一二好物。”
祝獻:“是何典禮?”
江清聲音嚴肅,透著敬重,“圣山新任圣主加冕,天命所歸,萬妖臣服!”
…………
“笨!”
烏鴉站在夏信肩頭,“南先生都說了,引天地靈氣入體,經由呼吸,在體內運轉,再呼吸,你怎么還沒成功?”
夏信閉上眼睛,不搭理這聒噪的烏鴉。
她緩緩呼吸,雖合上眼睛,但她眼前并非一片黑暗,隱隱有光,朦朦朧朧。
最亮色的光,是她肩上的烏鴉。
夏信覺得好奇妙,明明此時她就算睜開眼,都看不見烏鴉的全身,在現在這種情形里,她卻能“看到”到烏鴉在干什么。
它撲騰著翅膀,鳥腦袋一啄一啄,恨不得往她頭上叮一下。
暴躁的烏鴉。
夏信的“視線”從烏鴉身上移走,出了房門,又感受到許多光點。
他們此時已上了圣山的飛船。
夏信“看到”了女婢小梵姐姐,她正端著食盤行走,還“看到”了那些大妖怪們,原型出現……
她心情難免雀躍,感到一種別樣的好玩。
神思飛飛,又跳到下個地方。
不知是哪個房間,夏信“瞧見”那位美人護法正在飲茶,隱約又覺得是只小狐貍。
美人緩緩抬起頭,與她對視。
夏信一驚,身子往后仰倒,撞到了船板上。
好痛!
她揉著后腦勺,腦袋暈暈。
“笨人!”烏鴉差點也給她弄翻了,撲騰翅膀落到地上,“是不是亂看了什么?被人教訓了吧。”
那頭。
江清淡淡看著祝獻。
“這……”祝獻訕笑,“孩子不懂事,看著玩的。”
“南道友這小友,天賦不錯。”江清輕抿一口茶,說道:“若入圣山,吾可收她做弟子。”
“護法抬愛。”祝獻委婉拒絕,“只是妖修與人修終究修行道路不同,我還是想送她去那些宗門。”
“也可。”江清不強求,有時候說一些話的目的并不是為了達成,而是為了展現態度。
她又說道:“飛船將于三日后抵達圣山,到時,南道友是入住吾之府邸,還是想入住酒家?”
祝獻心里沒出息的想了想,要是住酒樓,要自己給錢怎么辦。
圣山這種地方,物價高,地價也高。
他現在還要養個娃呢,該省省該花花。
如此,他笑了笑,端的一派瀟灑風范,“不敢請耳,固所愿也。”
好!就住定你家了!
…………
三日后。
飛船降落在了圣山的停泊處。
烏鴉很激動,這可是妖修圣地!
這里住了好多好多好多妖族大能欸!
它這種鄉下來的小烏鴉,現在還不能化形,居然就能來圣山了,真是太太太好了!
烏鴉眼睛都不眨了,迫不及待想出去飛一圈。
在這停泊處,此時也停著好幾艘飛船,不少妖正在往下搬運貨物。
江清提了一句,“那是為賀吾主加冕,送來的厚禮。”
白狐權余此時并沒有被關在籠子里,而是被一女婢抱著。
它眉眼閉合,精神不振,像是受了打擊。
“左護法大人。”
幾位狐妖走上前來,行禮,“大人,請將權余交給我們吧,您應該清楚,這是吾等宗室之事,你貿然插手,已是違例。”
左護法是職位,圣山共有兩位護法,一左一右,左為尊。
這幾個狐妖,背后都展露著白色的尾巴,毛發潔白。
白狐,在圣山是身份的象征。
統治圣山的狐主便是白狐。
這幾只白狐雖不是如今狐主這一脈,但像人族那般,是可以被稱為宗室的狐妖。
烏鴉發愣,不自覺小聲逼逼,“那蠢狐貍,居然這么有來頭。”
它原先只知權余是圣山出來的,沒成想還是這什么聽起來就好厲害的宗室,和狐主都能扯上關系!
“嗯?”那幾只白狐當即冷冷看向烏鴉,其中一個說道:“鄉野黑鳥,竟敢對圣山白狐不敬?!”
說罷,這只白狐輕輕一跺腳,就有妖力形成圓形鎖套,朝著烏鴉迅速飛去!
烏鴉瞬間魂都嚇掉,它修為淺薄,只能在人界混混,哪能躲得過這圣山白狐的攻擊。
這白狐看著就不像權余那種孬貨!
江清眉頭微皺,這些吃干飯的宗室,是越來越瘋了。
明知不討新任狐主喜歡,還敢到處蹦跶。
她右手輕抬。
夏信看到那妖力圈圈朝著自己這邊來,忙抱住烏鴉,猛地下蹲。
烏鴉雖然嘴賤在先,但這個圈圈看著就嚇人,等會別被這些妖打死了。
“哼。”那白狐嘲笑一聲,哪來的小崽子,居然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去。
他得意的看著自己的妖力鎖圈,給那野狐一點顏色看看,莫要以為當上什么護法就能囂張。
那妖力鎖圈已至烏鴉附近,直追而下,就要套上去。
突然,兩根手指搭在了這妖力鎖套之上。
下一秒,妖力鎖圈崩碎,化為妖力,四向飛散,消失于空中。
白狐瞪眼,看向那出手之人,“你又是何人?敢在圣山擋宗室行事?”
祝獻收回手指,彎腰將夏信攙扶起來。
“宗室?”他笑了笑,“吸血水蛭,擾人蚊蟲。
“到處嗡鳴,生怕別人不識其臭,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倒比傳聞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