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遠(yuǎn)！”

起了個大早，沒有忘記穿好衣服的李長遠(yuǎn)，剛剛刷完牙，就聽到知青院外傳來毛大龍的聲音。

都說錢是男人膽。

錢還沒有賺到手呢，毛大龍怎么整個人就這么亢奮起來。

用著夜里洗澡的毛巾，蘸水好好的揉了揉臉。

夜里發(fā)生的一幕太過滲人，擾的李長遠(yuǎn)連做夢都有些跑偏。

兩輩子加起來足足單身了五十多年的火氣，根本不能被黑瞎子溝夜晚的躁動給緩解。

看著毛大龍端著那個出場率極高的砂鍋蓋子進(jìn)院。

李長遠(yuǎn)猛吸一口氣，迅速掃了一眼知青院內(nèi)，沒有看到帶著眼鏡的女知青。

吐出一口廢氣，咧嘴一笑：“這么早就起來？該不會是一夜沒睡吧？”

“不然呢？”

毛大龍興奮的笑了笑，獻(xiàn)寶一樣托了托手中帶著的砂鍋蓋子。

跟之前一樣，都是摻著面的窩頭，還有一疙瘩咸菜。

“豁，大早上的就吃飯？咱們黑瞎子溝什么時候富裕到這模樣了？

毛大龍你可得小心點，千萬別讓這風(fēng)頭給傳出去了。

要是傳到公社，影響到了明年的物資分配，你看大隊長會不會輕饒你！”

李長遠(yuǎn)點了點頭，并沒有去接這些東西。

因為沒有廚具，又被趙建領(lǐng)頭的一群男知青排擠。

暫時沒有鍋的李長遠(yuǎn)，只能先跟著毛大龍吃飯。

雖然每一頓飯都是給了糧的，可那不代表李長遠(yuǎn)就能接受一天三頓。

農(nóng)忙的時候，莊稼人一天才吃上兩頓飯！一天三頓？當(dāng)這是上學(xué)的時候呢？

“哎，要是這么說，那我罪過可就真的大了。”

毛大龍笑了笑，并沒有把這玩笑話給放在心上。

黑瞎子溝在物資分配上占不到便利，這都是多少年的習(xí)慣。

雖然一個個嘴上說著大隊長的臉太富態(tài)，可實際上不少人心里都清楚，就是因為黑瞎子溝的這些人，不是這嘎達(dá)土生土長的。

別說這話根本傳不到公社。

就算多了一年，屯里人也只會習(xí)以為常，嘴里甚至可能連一聲‘哦’都沒有。

然后就沒了下文。

別說扯不到他毛大龍的身上。

就算扯上了，自家人還能收拾自家人不成？

一夜沒睡，毛大龍?zhí)稍谧约掖采希犞呂米游宋说慕新暎紤]了整整一夜。

以前總是聽人說，做對事不如跟對人。

到了昨天，自以為很有頭腦的毛大龍，這才覺摸出來這句話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可不是么，只要跟對人。

會有人讓他發(fā)揮自己的能力。

見著李長遠(yuǎn)只是嘴上說說，并沒有顯的抗拒親近，毛大龍心頭的情緒更加的放松。

無視了院里一群撓著頭發(fā)睡不飽知青羨慕的目光，毛大龍挪著身子，招呼著李長遠(yuǎn)趕緊進(jìn)屋吃飯。

兩人進(jìn)了屋，院里的知青可是一下就熱鬧了起來。

不說趙建一些人臉上掛著的黑色。

就連之前沒有打過交道的女知青那邊，都有個別的姑娘摸著自己的肚子嘀咕了一聲：“真的是，顯擺什么啊顯擺...不就是早上吃飯么...等交了糧，咱們也能一天吃三頓！

一天三頓！連吃三天！”

女知青嘴里嘟嘟囔囔的，說不上是羨慕還是發(fā)泄。

說了這么一大圈，卻沒有聽到身邊同伴的回應(yīng)。

扭過頭，看著身邊努力睜大眼睛，卻跟沒有睡醒一樣有些迷糊的劉晴晴，女知青忽然猶豫了起來：“晴晴，你怎么不說話啊？

你說你一個近視眼，就算度數(shù)不高，也沒到摘下眼鏡的時候吧？”

“啊？甜甜你說什么？”

劉晴晴迷惘的左右看了看，明顯沒有弄清楚這會的環(huán)境。

“嘿？我說晴晴，你不是只有近視么？怎么沒帶眼鏡，耳朵還不好使了？”

一直在說話的碎嘴女知青瞪圓了眼睛，看著努力辨認(rèn)周邊環(huán)境，試圖探索這個新鮮世界的劉晴晴，滿眼都是不可思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有些詫異的神情，忽然變的猥瑣生動起來。

縮著脖子，貼著劉晴晴的耳朵小聲嘀咕：“晴晴，你不想帶眼鏡，是不是夜里起來的時候看到什么長針眼的東西了？

快跟我說說，是不是趙健那個不要臉的，勾搭上咱們這邊女子知青隊的小紅了？

趕緊說說，你昨個是在哪看到的？

回頭我找個機(jī)會，非得好好的嚇唬一下他們這對野鴛鴦！”

“什么啊？甜甜你在胡說什么？

我就是想著先洗洗臉，沒有從兜里掏出來而已。”

憑借著二十米外人畜不分的雙眼，加上沒帶眼鏡變得遲鈍的耳朵。

好不容易確定了李長遠(yuǎn)不在院里之后，劉晴晴這才松了一口氣。

忽然反應(yīng)過來馮甜甜剛才說話的意思，稍微有一絲嬰兒肥的鵝蛋臉，臉頰驟然粉嫩了起來：“胡...說...甜甜你小聲點！咱們可是知青，你這胡亂說的，怎么跟那些沒有接受過教育的人一樣。

什么長針眼？我怎么知道看到什么東西會長針眼？”

劉晴晴面上帶著一些猶豫，謹(jǐn)慎的左右看了看，這才把頭發(fā)給扎起來。

小心的帶上眼鏡，心中惴惴不安：“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一定會長針眼么？”

“啊？！”

馮甜甜先是一愣，砸砸嘴，似是震驚，似是彷徨。

看著劉晴晴那變了色的臉，忽然嘆了一口氣：“你還真看到東西了啊...都是騙你的...就算看了那東西，怎么可能會長針眼...小時候一個大雜院的人結(jié)婚，我又不是沒有趴過墻根...”

嘴上苦惱的說了這么一句，馮甜甜臉上再也不見了打趣：“還知青...咱們都來了一年多了，也沒見這知青院里有誰回去。

不能回城，咱們跟那些沒有上過學(xué)的人有什么區(qū)別？

認(rèn)識字？別鬧了，這鄉(xiāng)下有需要認(rèn)識字的地方么？除了每個月寫信之外，咱們連筆都摸不到。

真要是等到熬成老姑娘還回不了城，還不如早早找個鄉(xiāng)下人給嫁了呢。

嫁了人，至少能問大隊掛賬。”

十八九歲的年紀(jì)，正是吃營養(yǎng)的時候。

肚里整天打著饑荒，還得到地頭干重活，馮甜甜這個四九城出身的姑娘，早就一肚子委屈。

知青到底是知青，跟屯里人不一樣。

除了剛來的時候預(yù)支的口糧之外，剩下的都得按照每年干的工分去跟大隊購買。

不要錢是不要錢，可換的那些口糧，沒有葷腥就算了，還大部分都是粗糧。

這讓前面十幾年一直吃著商品糧的馮甜甜怎么受得了。

偏偏的，在黑瞎子溝這些地方，除了留種的種糧之外，交公之后剩下多少都是有數(shù)的。

別說是沒錢，就算是有錢，馮甜甜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買。

鎮(zhèn)上？

在李長遠(yuǎn)來到知青院之前，偌大一個知青院，就沒有一個能從大隊拿到介紹信去鎮(zhèn)上的！

就算是寫信，那也是統(tǒng)一寫好，然后由大隊轉(zhuǎn)交到公社。

“這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有時候我都在想，就算不嫁鄉(xiāng)下人，知青里有能看對眼的也不錯啊。

好歹能說說話，不至于整天不是干活就是睡覺。

這么弄得，我都感覺自己快記不得自己是誰了。”

前半句馮甜甜還在抱怨，說著說著，嘴里的話題忽然一個轉(zhuǎn)變：

“我就覺得剛來的那個李長遠(yuǎn)就不錯。

個子高，又是知青又是本地人，跟了他日子肯定過的不差。”

馮甜甜在旁邊一直不停的碎碎念。

卻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好朋友臉色越發(fā)紅潤。

‘不光高...還長...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