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嶺派,萌渚嶺,夜深了。
天將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星辰讓光彩,風露發(fā)晶英。
明蘭坐于丹閣之外,望著空中的一輪圓月,反復思忖著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明蘭決定,將自己手中的三個丹方,兩個交給蒙面男子,“柔丹”和“丹華”。
將“柔丹”交給蒙面男子的原因和他們決定將“柔丹”拿出來交給明若的原因一樣,在她看來,“柔丹”的丹方已經(jīng)保密不了多久了。
而將“丹華”交給蒙面男子,則是隨著萌渚嶺煉制出來的“丹華”使萌渚嶺的筑基弟子逐年增加,勢必會引起各方勢力的懷疑。外界的懷疑明蘭自然不用管,有明若應付,但是若是被蒙面男子發(fā)現(xiàn)端倪,則肯定會懷疑自己。
與其到時候,讓蒙面男子因此對付自己,還不如趁機換取對自己和無涯更有用的極品靈器。畢竟,當她將“柔丹”、“丹華”和“神丹”三份丹方交給明若的時候,這就已經(jīng)不屬于她和無涯了。
如今,等于拿已經(jīng)屬于別人的丹方為自己換取極品靈器,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最終決定與蒙面男子交易,最重要的原因便在于,明蘭似乎猜到了他的身份。
能在南嶺派,能在萌渚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并且離開,能夠對于明若那般了解的人,非那個人莫屬——都龐嶺云天門門主張子純之子——張清志。
張清志此人,平時并不張揚,常常表現(xiàn)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但是稍微與他接觸便會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而這種人是最為可怕的,因為他們做事情只專注于目標本身,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明蘭雖然不確定張清志是否確切知道無涯處于何處,況且即使知道,以無涯現(xiàn)在的修為和身份,能夠傷到他的人也已經(jīng)不多了。
但明蘭還是決定與張清志進行這筆交易,且在決定與蒙面男子交易之后,明蘭便決定將“柔丹”和“丹華”作為籌碼。
一方面是為了以防萬一,防止張清志真的威脅到無涯的安全,另一方面,則是讓都龐嶺牽制住萌渚嶺,讓張子純、張清志這對父子和明若較量。
......
“明蘭道友,月色如此之美,而你尤勝月色三分啊。”明蘭雖然早已覺察到了來人,但并沒有起身,而是仍然不動聲色地望著空中之月,不多時,蒙面男子的聲音便出現(xiàn)了。
“道友的極品靈器帶了嗎?”明蘭并不擅長與人虛與委蛇,因此開門見山地說道。
“帶了,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明蘭道友能夠拿出丹方,都是道友的!”蒙面男子喜出望外,本以為明蘭還要與自己打太極,少不了自己要費一番口舌,威脅與利益齊上,才能讓明蘭拿出丹方。沒想到現(xiàn)在自己還未多說,明蘭便同意與自己交易了。
“我要四件!”明蘭說道。
“道友手里的丹方應該不止四個吧?”蒙面男子雖然已經(jīng)對于四個丹方十分滿意,但還是試探著問道。
“我手里只有兩個丹方。”明蘭回應。
“道友,我們可是說好的,一個丹方換一件極品靈器。”蒙面男子的語氣有些冰冷。
“那是你說的,我的條件是一個丹方換兩件極品靈器。”明蘭并不退讓。
“道友這可是讓我有些難辦啊。”蒙面男子似乎躊躇不定。
“慢走不送!”明蘭下達了逐客令。
“哈哈,以往只知道明蘭道友修為精純高深,如今方知,道友在做生意這一塊也是天縱之才啊。我換了!”蒙面男子笑著說道。
“這是兩個丹方,分別稱作‘柔丹’和“丹華”,對應千年之前的聚氣丹和筑基丹,便是龔文揚一輩子的心血了。”說著,明蘭便從儲物袋之中拿出一冊玉簡,交給了蒙面男子。
明蘭說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便是,她手里也只有這兩個丹方,那么她和蒙面男子的交易也便只能有這一次。
蒙面男子當然聽出了明蘭的意思,于是說道:“明蘭道友爽快!此后,我絕不會再來打擾道友的!”
說罷,蒙面男子便要以神識探查。
“千萬別用神識探查,我在上面設置了禁制,若不是我的神識,玉簡會立刻毀掉!”明蘭阻止了蒙面男子的行為。
“道友這是何意?”蒙面男子問道。
“道友,你在暗,我在明。我不可能騙你,而你卻完全有可能拿了東西就走,到時候我找誰去要四件極品靈器。”明蘭看著蒙面男子說。
“哈哈,道友多慮了。”說罷,蒙面男子便從儲物袋中拿出四件靈器。
明蘭接過來,見分別是一扇、一塔、一刀、一鞭,確系極品靈器。而無涯現(xiàn)在使用的水磨鋼鞭還是他自己在榮華坊市買的中品法器,對于筑基修士來說,確實太磕磣了。
如今蒙面男子交易所用的長鞭作為極品靈器,給無涯作為武器正好合適。因此,明蘭確認無誤后,收起四件極品靈器,隨手一揮,玉簡之上的禁制便消失了。
蒙面男子立即以神識探查,發(fā)現(xiàn)確實是兩篇丹方,見其中“柔丹”的丹方與從龔文揚之處得到的聚氣丹丹方大同小異,便已信了七八分了。
況且,正如明蘭所說,明蘭在明,他在暗,明蘭作為萌渚嶺這一輩的大師姐,修為和見識都不弱,無論如何不會蠢到去做這種故意欺瞞的事情。
“張清志!”正當蒙面男子專心以神識查看玉簡之時,明蘭突然出聲叫道。
“嗯?”蒙面男子下意識地回了一聲。
......
“你!”張清志這時反應了過來,卻已經(jīng)晚了。
“少門主莫要生氣。做生意,知道買主才能安心。”明蘭說道。
“萌渚嶺的大師姐果然厲害!”說罷,張清志就要離開,卻突然轉過身冷聲說道:“關于流泉谷和丹方的事情,莫要透漏出去任何一個字,要不然你知道后果。你和那個小子,誰都活不了!”
“少門主也要說話算數(shù),否則都龐嶺必定成為眾矢之的!”明蘭針鋒相對。
“哼!”張清志再未說什么,御風而走。
明蘭之所以在最后時刻,故意揭穿張清志的身份,便是為了讓其心中有所忌憚,要不然讓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僅以四件極品靈器便換走了在如今價值連城的丹方,誰知道他還會作出哪些事情呢。
如今,張清志的身份已經(jīng)在她面前暴露,當年流泉谷的四位筑基修士都是他所殺,那么,一切便都會有一個交代的。
當然,明蘭不是沒有想過,張清志和張子純有可能因此狗急跳墻,直接殺了她。但是,張清志絕對不會相信自己這里只有兩個丹方的,只要他們還想要別的丹方,他們便會和明若一樣,投鼠忌器,那么自己便是安全的。
這一夜之后,南嶺派在悄無聲息之中,發(fā)生著波瀾壯闊的變化。
籠罩在南嶺派上空的兩朵烏云慢慢積聚,終將碰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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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菁大陸,北方高空之上,五位修士盤膝而坐。
“幾位道友,你們是什么意見?”一位眉發(fā)齊白的老者開口說道。
“不能讓他們這么胡鬧下去,好不容易維持了數(shù)百年的和平,要是這樣下去,紫菁大陸必將重新陷入戰(zhàn)爭的泥沼。”一個長相粗狂的中年男子說道。
“我倒不這么認為,戰(zhàn)爭也罷,和平也罷,都不過是修煉的一種手段罷了。他們既然想通過戰(zhàn)爭磨礪自身的修為,我們沒有必要阻止。”這時,一個上了年齡的年邁女子說道。
“下面的孩子過慣了和平的日子,已經(jīng)不知道戰(zhàn)爭是什么樣了,但是過不了多久,真正的戰(zhàn)爭便會到來,提前讓他們熟悉一下也不錯。”說話者,是一位面容滄桑的老者。
“打吧打吧,這九百年來,都不怎么敢出手,可憋壞了我!現(xiàn)在他們打起來,至少也能看看熱鬧。”與其他人的年齡較長截然相反,這是一位看起來只有三十歲左右的婦女。
“他們的做法也并非空穴來風。九百年了,留給紫菁大陸的時間不多了,止兵息戈既然無法培養(yǎng)出足夠的元嬰修士,那么換個思路和方式也不錯,也許會出現(xiàn)意想不到的效果!”面容滄桑的老者說道。
“這可是破釜沉舟啊!如果沒有出現(xiàn)足夠的元嬰修士,低階修士又在連年戰(zhàn)爭中數(shù)量銳減,過不了幾百年,不用外面的人打進來了,我們自己就把紫菁大陸修仙界給毀壞殆盡了!”粗狂的中年男子還是不同意其他人的說法。
“生死存亡之際,破釜沉舟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戰(zhàn)爭能夠培養(yǎng)出元嬰修士,打破這該死的‘吸血大陣’,紫菁大陸便能夠柳暗花明。反之,如果培養(yǎng)不出元嬰修士,和平安穩(wěn)又能持續(xù)多久呢?曇花一現(xiàn)之后,對于我紫菁大陸修仙界來說,便是無盡的黑暗。”上了年齡的女子說道。
“打吧!你我結嬰,有誰是靠著幾百年的靜坐修煉得來的?哪個人不是無數(shù)次在生死之際有了感悟,尋得了突破之機。修仙路,生死路。沒有生死,怎么修仙?當年停止爭戰(zhàn),也就是你們這些老頭子的主意,要不然按照我的想法,以戰(zhàn)磨礪,也許‘吸血大陣’早就被打破了。”那位三十歲左右的婦女顯然屬于堅定地主戰(zhàn)派。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那就讓他們試試吧。”眉發(fā)齊白的老者一錘定音,五人的身影自高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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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巨石湖,湖水泱泱。
橫沙溝之中,石碑廢墟之下,高臺之上。
金甲抬頭望著,似乎能夠看穿阻擋在頭頂?shù)亩幢谝话恪?
就在昨日,向延平給他送來了最近收集的修士精血神魂,雖然數(shù)量不多,但是質量卻相當不錯,多為筑基修士的精血神魂,這對于他的修煉來說不可謂不重要。
要是能夠像現(xiàn)在這樣,每隔一個月便送來如此質量的精血,他相信自己完全有可能在五六十年之內打破這該死的封印。
外面的戰(zhàn)爭之鎖被打開了,那便是無窮無盡的爭奪了!現(xiàn)在是北方,過不了多久,戰(zhàn)爭的狂風必將席卷整個紫菁大陸。
到那時,當他站在紫菁大陸上空的時候,在無限血氣的滋養(yǎng)之下,那些元嬰修士又能奈何呢?
“哈哈,我吞噬者一族的時代來臨了!這將是屬于我金甲的時代!”金甲在高臺之上大笑著,笑聲在地底傳蕩,激起陣陣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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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大漠聯(lián)盟,烈天宗大殿。
“宗主,聚氣丹的丹方弄清楚了!是‘三枝九葉草’和‘杜仲’,這兩味藥才是聚氣丹的核心主藥。龔文揚加在里面的數(shù)十種其他藥草,都是為了混淆視聽罷了!”一身黑衣的樓季對著上首的石洪印。
“哈哈,好!有了聚氣丹,我烈天宗必可再續(xù)西方丹道一途!”石洪印很是高興。
“不僅如此,除去其他藥草之后,僅以‘三枝九葉草’和‘杜仲’兩味藥草作為主藥,配合原來聚氣丹的輔藥,所煉制出來的聚氣丹不僅效果要遠勝于原來的聚氣丹,對于筑基修士的修煉也有巨大助益。而且服用之后,藥力精純,可被修仙者全部吸收,并不像原來的聚氣丹那般,藥力積聚,影響后續(xù)修行。”樓季解釋道。
“好,以此為契機,讓那些煉丹師全力研究其他丹方,需要任何資源都要想辦法弄到,一定要讓我西方丹道一途的輝煌重現(xiàn)!”石洪印高聲說道。
“是的,宗主。還有一件事,北方修仙界最近不太平,天機派、天刃派、天鷹派,都磨刀霍霍,似乎有大事要發(fā)生了。”樓季說道。
“也是,這紫菁大陸太平的時間太久了。”石洪印若有所思。
“宗主,安排好煉丹之事后,我想扮作散修,去北方看看,正好也試試我的刀有沒有變慢。”樓季的眼神在一剎那之間充滿了神采。
“可以,但是北方散修眾多,魚龍混雜,也是藏龍臥虎之地,你萬事小心,切不可因此丟了性命。”石洪印囑咐道。
“是,宗主!”樓季回復。
“對了,如果時機合適,傳回來消息,要是我烈天宗也可以去分一杯羹就最好了!”石洪印說道。
“是,宗主,我這就下去準備。”樓季恭敬回應。
石洪印揮了揮手,看著樓季走出大殿,臉上的興奮之色仍然十分明顯。烈天宗作為西方丹道聯(lián)盟的執(zhí)牛耳者,在他作為宗主期間能夠讓丹道一途重現(xiàn)昔日輝煌,又怎么能夠不讓他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