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文揚直勾勾地盯著無涯，只見其拿出一顆鮮紅色的丹藥，張口服下，盤膝而坐。

正值夏日，綠樹濃蔭，溪水從上游流淌下來，經過一塊又一塊巖石的磨礪，清澈而又歡快。蟬聲在林間傳蕩，從一棵柳樹傳至另一棵柳樹，從一棵槐樹傳至另一棵槐樹。

在這大自然的交響樂之中，無涯、龔文揚，一言不發，整個夏天似乎都因此而突然凝滯。

“大氣無形，生育天地；大氣無情，運行日月；大氣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曰之氣。”無涯運行控靈法的口訣，方圓數百米范圍內的靈氣迅速匯聚，形成一個漩渦，緊緊圍繞在無涯周圍。

龔文揚親眼看著無涯的氣息從練氣六層初期，一步一步地提升，練氣六層中期，練氣六層后期，練氣六層巔峰，“轟隆”一聲，仿佛整個流泉谷都被一股巨大的靈氣沖撞，無涯直接沖破練氣六層巔峰，進入練氣七層。

隨著周邊靈氣的不斷匯集，無涯練氣七層的境界也漸漸穩固下來，身上的氣質又是陡然一變。

龔文揚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作為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突破結丹的場景他都見過，場面比這宏大了何止百倍千倍，但是他卻從未如此激動過。

在丹道斷絕的時代，他龔文揚竟然能夠看到有修仙者憑借一枚丹藥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里，從練氣六層初期直接提升到練氣七層。

這不是奇跡，這本應絕跡！

無涯緩緩睜開眼睛，心中默念御風法的口訣，精神集中，倏忽之間，御風而起。

終于突破練氣后期了，終于不用再依靠噼里啪啦的役雷術飛行了，無涯心中無比暢快。

他像一只輕盈的燕子一樣，在天空中翱翔，乘風而行，泠然善也。

“龔前輩”，無涯并沒有御風飛多遠，很快便落地來到了龔文揚面前，恭敬行禮。

“好小子，我看看你的丹藥。”龔文揚頗為激動地朝著無涯說。

無涯并不多說什么，徑直掏出一顆柔丹，遞到龔文揚手上。

龔文揚拿到柔丹之后，瞬間便冷靜了下來。

只見他將柔丹放在眼前，放出神識，一絲一縷地查看著柔丹的每一處，又將柔丹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思索了好一會兒，開口說道：“如意草、紫花地丁、石見穿、積雪草、羊角透骨草、茵陳蒿、通草、藿香、浮萍草、龍葵、零陵香、石斛、半枝蓮，另外兩味藥草是什么？”

龔文揚的這一整套動作行云流水，又分毫不差地說出了十三味輔藥的名字，即使無涯再有心理準備，也被震驚得目瞪口呆。

“臭小子，難道還要保密嗎？”龔文揚看著無涯的樣子，笑著開口罵道。

“哦，是三枝九葉草和杜仲。”無涯回過神來，趕緊回應。

“哦？”龔文揚看了看無涯，又將柔丹放在了鼻子處聞了聞，“果然是這兩味藥。”

“真乃奇才啊。無涯，你是從何處得到這個丹方的？”龔文揚激動地問。

無涯既然敢將柔丹拿出來，必定已經作了萬全準備，于是他將“藥典”和一份“丹方”一起交到了龔文揚手中，解釋道：“晚輩入都龐嶺之前，自西部而來，經過一個叫做漣漪山的地方，碰巧遇到一只猿猴和一只老虎搏斗，兩敗俱傷。晚輩看兩只妖獸均已稍具靈智，感到十分蹊蹺，便以神識搜索其記憶，發現一山洞，從中得到一株饕餮花，還有就是這本藥典及柔丹的丹方。”

“原來如此。饕餮花？”龔文揚似乎并不懷疑無涯的說法，且在聽到饕餮花之后頗具興趣。

“是的，一株饕餮花，枝葉花均為純黑色。只不過后來遇到一白衣女子，是一名修仙者，我從她手里換取了一份紫菁大陸的修仙者勢力分布地圖，能夠來到南嶺參加試煉，也是她告訴我的。”關于饕餮花，無涯據實說。

龔文揚默默思索，過了好一會兒才對無涯說道：“留下此丹方的真是一個丹道奇才啊。你知道和柔丹具有相同功效的丹藥在千年前叫做什么嗎？叫做聚氣丹。”

“啊？”無涯完全不解。

“對于練氣修士來說，聚氣丹是僅次于筑基丹的丹藥，可以迅速提升修仙者的修為，只是聚氣丹需要的多種藥草在當今天地之間已經找不到了。沒想到這位前輩竟然能夠找到“三枝九葉草”和“杜仲”這兩種如此契合的替代藥草，且增加了龍葵、茵陳蒿等幾味草藥，使得原先的藥效不減反增，如今甚至于對于筑基修士都能夠產生效果。”龔文揚似乎是在對無涯解釋，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無涯聽到此處，卻是心中一驚。

如果“柔丹”就是千年之前的“聚氣丹”，那么九鼎丹訣所記載的九大神丹難道都是那位丹道高人將千年前的丹藥丹方修改至如今天地間能夠找到的藥草以替代？那自己豈不是身懷至寶？

不，是至寶也不足以形容的東西，是當今天地間的丹道一途。無涯突然之間驚醒，明白自己把“柔丹”拿出來太過草率了。

龔文揚看到了無涯的表情變化，立即明白了無涯的想法，不緊不慢地說道：“臭小子，不要擔心，這是你的氣運在此。不用擔心我會將丹方泄露出去，這點操守我老頭子還是有的。說吧，你把丹方和丹藥拿給我，想做什么？”

無涯被龔文揚說中了心思，臉上有些尷尬，不過聽到龔文揚的話語后，看其語氣真誠，便也稍微放心，開口道：“我想通過丹藥換取靈石，然后從藏經閣換取功法。如今我身在都龐嶺云天門，卻無法獲取足夠功法修煉，導致無論修為還是斗法實力都較弱，因此便有了這個想法。”

龔文揚想了一會兒說道：“想法可以，也可以實行，但是不能以現在的“柔丹”進行售賣，必須將藥效降低至現在的十分之一。丹道斷絕如此之久，要是“聚氣丹”再現，那將是一場驚天變局，你我皆承受不起。”

無涯深以為然。隨機和龔文揚重新進入煉丹室，對于“柔丹”的丹方進行改造。

無涯發現龔文揚絕對是一個丹道天才，只見其不但對于原先丹方的藥草用量進行變換，更是重新往里面增加了十余種其他藥草，以防止其他精通丹道之人破解柔丹的丹方，且煉丹手法之熟練，完全達到了“庖丁解牛”的程度，游刃有余，令無涯刮目相看。

三日后，無涯和龔文揚走出煉丹室。

龔文揚狂放的笑聲回蕩在流泉谷之中，震得鳥雀亂飛。

“前輩，我們的丹藥給起個什么名字呢？”無涯開心地問。

“就叫聚氣丹。”龔文揚說道：“對外就稱是你我鉆研數月，失敗無數次，終于找到了替代藥草煉制出了曾經的聚氣丹，效果一模一樣。”

“啊？可是那樣的話，正如前輩所說，豈不是要掀起大亂。”無涯說道。

“不會，剛開始不會有人信。一兩個好奇之人買的服用之后，也會發現效果不及原來聚氣丹的十分之一。如此這般，虛虛實實，也就很少會有人懷疑我們真的找到了聚氣丹的替代草藥了。但是對于修仙者來說，這十分之一的藥效也是可以幫助他們節省幾個月甚至一年的修煉時間的，他們雖然會發現咱們在說謊，卻還會再來購買丹藥的。”龔文揚解釋道，一改往日白發蒼蒼的老頭模樣，變成了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令無涯短時間內還不能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