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奧蘭，你總是能說出如此具有哲理的話，雖然我是一個喜歡喝酒的酒鬼，但卻永遠講不出來你這種……這種偉大的道理……”

“當然，在我嘴里，酒的味道也沒有你形容得那么糟糕，酒的味道簡直棒極了……不過，你說得對，酒這玩意兒，確實能令你變得暢所欲言?！?

亞瑟用手輕撫奧蘭的后背，面帶微笑地稱贊道。

“呼……”

奧蘭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腹內那激蕩的干嘔與不適，著那有些上頭的酒勁，奧蘭開始了前所未有的暢所欲言。

他整張臉都漲紅著，像極了肥腫的豬肝，雙目冒火，整個人就如同一把噴子，瘋狂地對著周遭的一切進行輸出。

“哦，謝特，你敢想像嗎？”

“兩千年前的斯蒂蘭卡，還是整個卡倫大陸上最美麗的明珠，它是燈塔，它是光，它能指引方向，它能引領文明，而現在它就是一潑屎，一潑狗屎，一潑臭得讓人干嘔的狗屎！”

“我一直以為它是好的，是光明的，但現實卻給了我一記悶拳，它就不是好的，不，這就與好壞一點都不沾邊?！?

“我叫不醒他們，我根本叫不醒他們，即便我敲響了圣格林宮上空的大本鐘，也叫不醒他們?！?

“哦，謝特，他們全部都是麻木的，從上層到下層，就沒有一個是清醒的，沒有人會關心自己的未來，沒有人會關心政治、經濟與教育……他們只感興趣【性】以及與【性】有關的事情?！?

奧蘭抨擊他在國都的所見所聞。

“奧蘭，你要明白，兩性話題是亙古不變的能讓人感興趣的事情，人就是這個樣子的，我們比禽獸高貴的地方只是多了一件衣服，并且我們有時還會無比渴望脫下身上的這件衣服。”亞瑟輕抿了一口酒，低聲作出評價。

酒氣上頭的奧蘭，根本聽不見亞瑟究竟說了什么，他依舊保持著自己那高昂的情緒，他揮舞著自己的拳頭，繼續激動地抨擊起來。

這次他抨擊的是腐敗的執政者們。

“哦，謝特，那些執政者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他們把國有的以及多蘭公民們共有的資產，變成了他們個人的，他們貪污，瘋狂地貪污，沒有人阻攔他們的貪污，甚至全都默許他們的貪污。”

“嘿，這真的太可笑了，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兩千年前的皇帝多蘭一世可以將只貪污了半個饅頭的親弟弟剝皮充草，掛在高高的欄桿上，游街示眾，而現在……”

“而現在，貪污隨處可見，卻再也沒有剝皮充草了，貪污了十幾億銅子的前財政大臣，竟然還完好無損地活著，并且小日子還過得極為舒適?！?

“這是什么？這TMD是什么？這TMD就是貪污者的榜樣，貪吧，都貪吧，都去貪吧，全都去貪吧，我倒想看看多蘭公國到底有多少錢才能給這些蛀蟲們喂飽?！?

“豬要養肥了再殺，這挺合理的，只要處置穩妥，將會是一件大快人心，利民利國的好事，但有時也挺容易出現一點差錯，導致不可挽回的局面。”亞瑟旋轉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后，低聲喃道，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迷離。

陶醉在激動情緒下的奧蘭，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他的耳邊聽不到一丁點的聲音，他自動屏蔽了亞瑟的話，他繼續抨擊。

亞瑟見此，輕嘆了一口氣，不再接話，他明白，奧蘭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他現在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傾聽。

“教會也是個SB！什么也不管，只追求穩定，只要局面還能維持下去，只要多蘭公國還沒有滅亡，他們便可以淡漠地坐視一切?！?

“我根本不知道教會現在還有什么意義，它跟兩千年前就不是一個東西，我不理解，為何人總是重復著毫無意義的歷史，將好的東西全部摒棄，留下全部的陋習。”

“教會??！這可是教會啊！這可是是神明意志的顯化??！神一直都是那個神，而人卻不是從前的人了，TMD，還真讓圣格林預測對了，這么下去，人早晚會把自己毀滅的?！?

“災難要來了，這不是神明降下的懲罰，也不是惡魔發出的詛咒，而是一代又一代的人為自己找的麻煩……”

奧蘭咬著牙齒，抨擊教會的腐朽與壓抑。

“我不明白，大人教導孩子們公正公平公義，他們為孩子編織出一場美夢，寫好了童話，而他們自己卻在干著不公之事?！?

“一個努力奮斗的人，改變不了他那可悲的生活，而一個從不奮斗只會蠅營狗茍的人，卻可以坐享美好的未來?！?

“如果命運與希望之神救世彌賽亞還活著的話，那也就罷了，人的命運都掌握在祂手中把玩的羅盤上，祂可以憑借自己的喜好，肆意撥弄羅盤。”

“但祂已經隕落了，人的命運早已回到了自己手上，但人卻還是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因為一群打著為人著想的人竊取了命運的權柄，他們令這社會變得不公。”

奧蘭一邊用手狠狠地錘著自己的腦袋，一邊抨擊社會的不公。

“真的，有時候，我真的好孤獨，仿佛這世界只有我一個正人君子，除我之外的人，都沒有一個正確的三觀?！?

“男人都想著如何才能扒掉女人的衣服，女人都想著如何才能將自己的青春售賣一份好價錢，踏實肯干的人越來越少，偷奸耍滑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不探究明天，只茍且地活過今天，在醉意中緬懷昨天?！?

“這真的很難看很丑陋，這根本就不是我想看到的畫面，我希望這是一個好的社會，我希望每一個人都能有好的三觀。”

奧蘭淚流滿面，滿懷深情地抨擊人們那日漸低落的三觀。

奧蘭沒有停止。

他抨擊。

他繼續抨擊。

他仍在抨擊。

“我想不通，金錢對于富貴者真的有那么重要嗎？他們已經有了幾百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了，卻仍然在拼命地搜刮著……”

“他們寧可看著自己的銅子生銹，變得一文不值，也不愿意把它們扔進乞丐的破碗里?！?

“他們寧可放任倉庫中的糧食腐爛，變得無法食用，也不愿意把它們施舍給吃不上飯的窮人。”

奧蘭抨擊富貴者對貧窮者的不仁。

“哦，我不明白，我的爺爺竟然會墮落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曾是英雄，他曾是傳奇，他曾是璀璨的光，他曾是沸騰的火，他書寫過輝煌的史詩，而現在他變成了一個賭鬼，一個沒有節操的賭鬼?！?

“他現在完全不在意禮法和規矩，為了脅迫我，他竟然對我下跪，他竟然還想對我磕頭。”

“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無恥的人啊？”

奧蘭抨擊他爺爺的墮落。

“亞瑟.奧古斯都，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一直將你視作同伴，可你卻總是對我隱瞞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你明明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卻什么也不愿意做，你有理想，卻甘愿放棄自己的理想，你自私，你真的太自私了?！?

奧蘭抨擊亞瑟的軟弱。

他抨擊。

他瘋狂地抨擊。

漸漸地……

酒館內變得鴉雀無聲，只剩下奧蘭一個人的慷慨雄辭，他像一束剛剛燃燒起來的薪火。

那火焰直至徹底燃燒殆盡后，才能熄滅。

亞瑟長嘆了一口氣，舉起酒壇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他不知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現在能做的似乎只有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