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是碗啊，筷是右！”

“先出左腳，后出右！”

隊伍慢慢的跑起來，一片整齊的腳步聲。

經過幾日的訓練，大多數人已經能夠分清左右，只有寥寥幾個還是迷糊。

鞏大士前面的憨笨漢子剛一邁步就先出了右腳，現在急的滿頭大汗，卻是怎么也換不過來。

果然，不一會兒，在隊列外面來回跑動巡視的邢勇便發現了這個漢子，二話不說，提著棍子就興奮地上前朝他后背上一陣亂打。

這么多人里就屬這漢子平日里挨打多，也挨出了一點經驗，多痛都不叫，否則挨得更重。

他頭上的汗水更多，頻繁地變換著步伐。

“好了，兄弟，別打了，我踩對了，這回真踩對了！”

“誰是你兄弟！”

“大人！大人！”

“還敢說話！”

那憨笨漢子又被打了一通，這回都是咬牙撐著，不敢再回嘴一句。

邢勇一直追著他打也累，直到自己也氣喘吁吁了，這才放過這人，又往別處去看了。

鞏大士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一邊喊著號子，一邊抽空小聲跟汪有成道：“這個叫邢勇的，不是個好東西，和縣碼頭那天，他先是把賴連山打的下不了床，這幾日又一直針對涂大章，這兩個人不過就是應征時同他犟了幾句嘴，他便存心報復！”

汪有成隨他自言自語，從來都不搭話，鞏大士覺得無趣，又瞥見邢勇再次往這邊看過來，趕緊張大嘴隨著大家高喊道：“左是碗啊，筷是右！先出左腳，后出右！”

……

趙林也在一邊跟在隊列跑著，前幾日都是他親自在旁領的號子，今天白忠禮辦完事趕上來，便由他代勞。

晃眼之間，今天已經是離開和縣碼頭的第六天了。

前兩天，趙林還只是要求他們能夠在步行中保持隊列齊整，從第三天開始，趙林便組織他們跑步行軍。

按照前世的經驗，趙林對新兵的操練也算是循序漸進。

第一次跑步只是慢跑了一里地，當時大家腳步都不齊，只能勉強維持著四縱的隊列不散。

跑完一里地便又開始行走，行走一里地再停下來歇一刻鐘。

就這樣，第一天斷斷續續的統共是跑了四里地，走了十里地，休息、造飯也亂糟糟的。

間或，趙林為了增強他們的組織性集體觀又給他們加練了半個時辰的靜立，這樣一天忙忙碌碌下來，只是走了十五里路。

要知道，他們現在并非是數萬人，糧草器械鋪滿一路的行軍，只是不足一百人而已，這樣的速度已經算是極慢。

不過趙林也并不急于求成，只是訓練著他們每天進步一些而已。

這樣，到了第五天，這些新兵已經能夠在隊列中一氣慢跑三里地，每天早晨一次，傍晚一次，中間再斷斷續續地走上十五里地，一天下來，行軍可達二十余里。

最重要的，在吳廣德他們棍棒的督促下，這些新兵的組織性、協調性以及服從性都有了可喜的變化。

趙林估摸著這次慢跑三里地已經綽綽有余了，便突然高喝一聲道：“一二三，起步走！”

“一二！”

新兵們隨著號子，齊齊高喝一聲，紛紛放緩腳步開始行走。

趙林給他們每個人都做了青灰色的新衣服，開始時許多人都舍不得穿紛紛打包背在身上，趙林嚴令之下，又打了一個多話的，大家才全部穿上新衣。

如此，這百來個人行軍時遠遠看去便宛如夏日里一條清澈的小溪，沿著長江潺潺向南。

趙林覺得，這不單單是軍容的問題，這更是向心力的問題，看似只是穿上了同樣的衣服，實則在他們心中，一定會漸漸把大家看做一個整體，也會順其自然地將附近穿著自己同樣款式顏色衣服的人，看得更親近些。

這也是個體趨向于集體的一種本能。

趙林就是在用這些小小的細節將他們激發出來而已。

為此，哪怕是一路上穿壞了三身新衣，他也會覺得物有所值。

按部就班的，趙林又帶著大家順著沿江的道路繼續往前行走了三里路，今天行軍大概已經超過二十五里，偏偏日頭還早。

繼續往前走的話，趙林擔心他們陡然多走這么多承受不住，現在就燒火做飯，又有些早了。

略微思考一下之后，趙林便高聲道：“一二三，立定！”

眾人緩走兩步之后齊刷刷的停步，看起來已經有模有樣了。

“一縱、二縱向右，三縱、四縱向左，轉！”

“向前五步走！”

“向后轉！”

隊列轉換的時候還是有些混亂，不過趙林相信用不了十天，就能讓他們徹底練好。

且這并非是如前世一般每天在操場操練，而是行軍途中的抓練，短短五六天的時間能有這個效果，已經讓趙林對這些古代人刮目相看了。

“全體，坐！”

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四縱七十八個人全部齊刷刷的分列大路兩旁坐下。

“今天行軍超過預期，大家辛苦了！”

“五天一葷，今天下午又該吃肉了！”

眾人聞言紛紛歡呼起來。

趙林又道：“不過現在吃飯還早，軍姿早飯午飯前也站過了，都還不錯，今天就不再站了?，F在，本將教你們幾首曲子放松放松，我唱一句，你們跟著唱一句。”

大家都疑惑地看著站在中間的趙林，心想：當兵就當兵，咋還唱歌呢？

趙林轉而又道：“都好好學，我教五遍，哪個還不會，晚飯不許加肉！”

地上坐著的新兵聞言又是一片哀嚎聲。

后面駕著幾輛大車遠遠跟著的范廣春看到隊伍停了，連忙朝后招手道：“車子停下，快停下！”

幾個駕馬車的老頭兒見狀拉住韁繩，將大車排成隊兒靠在了路邊。

其中一個還跳下車上前詢問范廣春道：“怎么了范隊長，要扎營造飯了嗎？”

范廣春不悅道：“都跟你說了別叫我范隊長，老子以后還是要回戰兵隊的！”

原來，范廣春就是那日和縣碼頭靜立時被太陽曬暈的那個，現如今被趙林安排過來管理輜重。

至于后面的幾個老頭兒，則是臨時雇來趕車的，談好了只到無為縣，按一天二十文算，管吃，但不管回去的路費。

等到了無為縣，則再雇傭一批替換，只到銅陵，如此類推。

現在這些人都歸范廣春直接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