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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太子在哪?

趙林將口鼻用衣服下擺撕掉的布帶遮住,老老實實的跟著李縣丞組織起來的苦力一起搬運尸體。

對于這種事情,那些農民軍只做了一會兒就不愿再親力親為,不過是遠遠的三五一堆聚在一起一邊聊天,一邊督促他們而已。

對趙林生活的時代來說,疙瘩瘟似乎早已絕跡,他也不曉得自己幼時打的那么些種類繁多的防疫針之中,有沒有預防疙瘩瘟的,如果有的話,又是否還對目前的自己有效。

城隍廟門口的小場上放了一口大缸,里面灌滿了清水,這些干活的苦力休息的時候,都可以抓起缸里的瓢勺狠狠地喝一口。

趙林無疑是不敢喝的,不過他趁機在水缸前看了看自己的倒影。

臉還是原來的那張臉,但是年輕了許多,就好像回到了剛上高中的時候。

他依然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如何穿越過來的,在這個世界中原本又有無一個身份,他一概不知。

收拾好一車尸體之后,苦力們便分批將他們拉到城里的一處京營校場掩埋。

原本肯定是拉到城外掩埋最好,但聽說自打義軍進城之后,就在大肆搜捕什么人,這些日子里,紫禁城各門都盤查甚嚴,等待出城的隊伍都排了一里有余,他們拉著這么一車車的染上疙瘩瘟暴斃的尸體,自然是不能再過去湊熱鬧的。

這一次輪到了趙林拉車,他將麻繩套在肩上,雙手抓起車把,跟著前面的板車,吃力的向前拉行。

一路上,只見兩邊的店鋪大多都已開啟,商家和百姓都在安心地做著生意。

街道上不時有一隊青衣白帽的農民軍士兵,穿著短甲背著弓箭穿行而過,百姓們看了也不甚驚慌,只是小心地避讓在街道兩旁,讓他們先行通過。

路過一個街口的時候,趙林還看到中間立了幾根柱子,上面綁著血淋漓的無頭尸體,俱是穿著農民軍的衣服。

趙林正感到詫異的時候,只聽得在一旁押車的管隊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低聲罵道:“他娘的反過來了,做賊哪有不搶的,就這點小事兒都得斬首,那咱老子以前攻城時種了那么多人頭,按這軍律豈不是要被桀了!”

他身邊的一個矮小粗壯士兵忙道:“頭兒你可管好這張嘴吧,呂秀才說了,以前打天下自然不同,現在天下都是老長家的了,當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

“老長家?!壁w林這一天里聽到幾次這個稱呼,他猜測應當是這幫農民軍以前對李自成的尊稱,現在李自成都建國稱號了,他們卻一時還沒改過來。

按理說,他們現在應該稱“陛下”才是,而非什么老長家又或者是皇帝老爺。

另一個高瘦士兵好奇道:“頭兒,你老是說種人頭,種人頭,那是干啥嘞,人頭又不是莊稼樹苗,種有啥用?”

管隊哈哈大笑一聲似乎來了興致,回味道:“以往大軍每到一處,那城池里只要是官兵固守的,各營便將搶來的人分出一些,湊個二三百人,朝著城墻一排跪好?!?

“然后讓廝養在他們每人跟前挖一個半人高肩膀粗的土坑,得令之后,一齊將那二三百人頭朝下塞入坑中,就像種樹一般,然后再填土、踩實?!?

說到這里,只見那管隊咂吧一下嘴,繼續道:“那些人被種下之后,腿腳發瘋了似的抖動,一會兒篩糠一樣,一會兒又繃得筆直,幾百雙腿腳就在你面前胡亂舞動,卻沒有一丁點的聲音,那種感覺,哈哈哈——”

趙林聽了一陣惡寒,那高瘦士兵也咽了口唾沫道:“這些人都是地主老財家的嗎?”

管隊想了一下道:“那倒不一定,多是些瘦弱的,拿不動刀不能上陣殺人,又很難隨軍走得遠?!?

那高瘦士兵鼓足勇氣道:“那他們好像不該死……”

矮壯士兵立馬打斷他道:“頭兒說的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別說你們這些去年才來的,就是我都沒見過幾次?!?

“聽說以前各家都這樣做,以為這樣干能讓城墻塌的快,不光是咱老長家?!?

“以后不攻城了,再也沒有這種事兒了?!?

高瘦士兵垂下頭道:“俺在家鄉那會兒,大家伙兒都在唱,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

那管隊似乎只是盡情講了一番故事,根本沒注意到觀眾的反應,只是略帶著愁緒繼續開口道:“不打仗了,可咱老子的頭皮還沒集齊二十張,這以后不讓殺人了,可咋辦?!?

“也不允許再給馬匹吃血槽,上了戰場可就不猛了?!?

那矮壯士兵道:“頭兒你何止殺過二十人,咋沒集齊二十張?”

管隊道:“你以為隨便哪個人的頭皮咱老子都要?”

“要分老的少的、男童的女娃的、正房的小妾的、當官兒的里又分文官武將,品級也有不同,這個七品以上的就不好集,腦袋都給營里收繳上去跟老長家報功去了?!?

“至于普通人的嘛?!闭f罷,他轉眼瞥了正在拉車的趙林一眼。

“像這種俊俏小相公的頭皮,咱老子也沒集到過?!?

正在側耳偷聽的趙林仿佛能感受到那管隊變態似的目光正在向他投來,頓覺芒刺在背。

與此同時,街邊的酒樓二層的雅間里,一老一少兩個氣度雍容的男子正在對坐而談。

其中年老那人頭戴冠巾面相方正,目光灼灼盯著對方道:“朝徹,你是少詹事,掌管東宮內外,當真能不知道太子殿下身在何處?”

對面的人無奈道:“四明公,我只是左諭德,可不是什么少詹事。況且太子殿下尚未成年,平日里多留在陛下和娘娘身邊,我這個東宮屬官不過是徒有其名而已,哪里能真的掌管什么東宮。”

“再說了,這詹事府里不還有個太子詹事嘛?!?

被喚作四明公的乃是崇禎朝告老不久的左副都御史施邦曜,與他當面的則是左諭德楊士聰。

施邦曜皺眉道:“煜之那里老夫已經問過,他對太子下落似乎真不知情。”

楊士聰沉默了一會兒道:“陛下最信任的當屬成國公?!?

施邦曜聞言冷哼一聲,朱純臣先是開門投降,現在聽說又在上表勸進,最是令他不齒,好在先帝沒有將太子托付給他。

楊士聰輕笑一聲又道:“而陛下最親近的人當屬嘉定伯周奎?!?

周奎乃是當朝國仗,施邦曜自然也是考慮過這一可能,但他又深知周奎此人素來鼠目寸光,若太子殿下在他手里,想必早就獻給李自成了。

由此可見,太子殿下應當也不在他那里。

見施邦曜嘆息不語,楊士聰挽起袖子起身給他斟了一杯酒道:“太子殿下下落不明,莫非不是好事嗎?”

施邦曜聞言疑惑地看著他。

楊士聰輕笑一聲繼續道:“四明公,說句不中聽的,先帝何其睿智勤勉,仍不能挽大明社稷于將傾,太子殿下雖聰慧然亦不過是一稚齒少年,即使找到了又能有何作為?”

“四明公以為,當初先帝一不遷南都,二不送太子殿下去監國,是何考量?依下官之見,未必就沒有讓太子殿下自此隱姓埋名的意思。”

“大明氣數已盡,吾輩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施邦曜輕嘆道:“贊諭道德是為諭德,這席話竟然能從你這東林后勁口中說出,可見我大明果真是人盡其才?!?

楊士聰似乎并不在乎施邦曜話中的嘲諷意味,只是搖頭輕笑道:“四明公,大丈夫名節既不全,當立蓋世功名如管仲、魏征可也?!?

“大明已亡,大順當興,吾輩苦讀詩書,是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怎可因一家一姓之興廢,棄百姓蒼生于不顧?”

施邦曜冷笑一聲,然后毫無征兆便一口老痰吐在楊士聰的臉上,接著拂袖而起道:“虛偽小人?!?

楊士聰猝不及防,怔怔地看著施邦曜摔門而出,這才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低聲咒罵道:“老不死,簡直有辱斯文!”

自己抽出往新朝報名錄用的時間過來見他一面,竟然慘遭如此對待!

不過一想到施邦曜是崇禎朝的左副都御史,除六部尚書之外正三品的核心高官,是新朝明令不予錄用的大僚。而自己雖干著少詹事的差事,明文上卻還只是正四品下的左諭德,尚在新朝選拔錄用的范圍之內。

他楊士聰前途似錦,自然沒必要和施邦曜這個老廢物一般見識。

想到此,楊士聰心里立馬就暢快了許多,高聲叫道:“小二兒,給老爺我換桌新菜!”

這一邊,施邦曜怒氣沖沖的下了樓,剛出酒樓門口就被自家的管事攔住,驚喜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那老道所說的疫蠱讓小的找到了!”

“三公子的病有望治愈了!”

施邦曜聞言一愣繼而發怒道:“如此傷天害理之事怎么可能輕信!”

“那妖道早被老夫趕了出去,爾等以后切莫再提此事!”

“可是,老夫人說……”

施邦曜不耐煩地揮手打斷管事后面的話,轎子也不坐,背著手就要往家走。

迎面,趙林一行人拉著尸體正在穿過街市,幾個農民軍的士兵高聲吆喝著讓行人退避。

施邦曜冷哼一聲停下腳步,他雖然不懼怕這些流賊,但也不至于跟死人爭路。

冷冷地盯著這一行十余人,施邦曜的瞳孔忽然猛的一縮,怔怔地朝著趙林盯去,背在身后干枯的雙手都在不由自主的戰栗起來。

身后的管事見狀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趙林正繃著一張俊美白皙的臉龐在奮力拉車。

管事又雀躍起來,正打算再細說,卻聽得自家老爺顫抖著聲音自言自語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管事立馬歡喜道:“老爺明鑒,得來全不費工夫!”

“小的也是碰巧發現的此人!”

施邦曜回頭盯著自家的管事,目光里神采奕奕,道:“你說的就是……這個少年?”

管事道:“老爺慧眼如炬,小的還沒指,您就知道了!”

施邦曜仿佛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宿命指引,心中連連感慨,隨即壓低聲音對著管事道:“此事務必做的隱秘,絕不可透露半點風聲!”

“銀子人手隨便支取,務必周密安排,三日之內,將此人全須全尾的帶到老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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