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廁中狂想
- 從gal社開始的乙游女主生活
- 涂懷念
- 2278字
- 2024-06-30 22:00:00
另一邊,剛剛“落荒而逃”的路一元抱著衛生紙,坐在廁所隔間里的馬桶上,望向四角的狹小天空。
他喜歡這種單獨隔間的廁所,因為廁所是為獨處量身定做的空間,正適合他思考人生。那種混合著消毒水和淡淡糞臭素的味道令人著迷。糞臭素本質是一種吲哚,在稀釋百十倍之后,就會散發出梔子花香氣,所以他能夠從廁所的臭味中,嗅到一絲香氣的影子。
由于女性上廁所用時普遍長于男性,故而女廁所面積幾乎是男廁所兩倍大,不僅坑位修得多,還都是單獨隔間。而男廁所不僅坑位少,還得騰出一半留給立式小便斗,這就顯得男廁所的隔間比女廁所來得更加珍貴。現在的路一元,正占據著寶貴的隔間。侵占公共資源帶給他一種格外的快感,正所謂“免費的才是最香的”。
按著自己的胸腔,里面那團強健的肌肉還處在驚魂未定之中,在安靜的廁所隔間里發出清晰的響聲。現在,他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梳理自己的思緒。或許,自己上輩子是一只蒼蠅,不然為什么也喜歡坐在馬桶上思考人生?
廁所是一座迷你列車,把人帶向一趟求索內心的旅程。雖然平時不會留心,但是當人孤寂到了極點,就會開始注意到廁所里的小小乘客們。星斑蛾蚋伏在墻壁上裝死,白額高腳蛛在角落里結網,廁蠅在地板上搓著手,等待路一元的“新鮮投喂”。它們和路一元一樣,是這個孤獨星球上共赴旅程的乘客。
他鎮定了心神,想起來了華鷹曾經給他科普過的法條。自己作為完全不知情的人,是完全清白無罪的,根本沒必要為葭珊受傷而負責。從理性上講,確實是如此;可是從感性上說,自己又罪無可赦。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不在于“我不能”,而是“本可以”。明明十年前的那個雨天,只要自己不八卦心作祟偷聽房內吵架,就不會有后面的事;只要自己安安靜靜看電視,就不會改變正常的世界線;只要自己不多嘴多舌扯些謊話來騙人,就不會讓葭珊受傷。
只是為什么,自己偏偏多嘴了呢。
“之后嘛……自然是‘三爺‘我的勝~利~啦~不僅沒讓猥瑣男得手,還反手爆了他頭呢!”葭珊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她在裝酷耍帥的時候,就會下意識使用“三爺“這個自稱,而那個自稱的背后,又掩蓋著怎樣的真實?就像充滿氣的氣球,看似體積巨大,實際上一戳就破。就算猥瑣男什么也沒做,算不上“猥褻未遂”,可葭珊的傷是實實在在、無可抵賴的,像是時間之神留下的刺青,好讓人永遠銘記那一刻。
十年前的自己,只不過是個喜歡看奧特曼的熊孩子;十年前的葭珊,自然比自己還要年幼。那條傷疤現在都長得觸目驚心,當時只會比現在的面積更大、更嚴重。要用怎樣無敵的笑容才能將它輕輕放下,要用怎樣堅強的心智才能將它淡淡忘卻?好像那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而是某個其他人身上一樣,所以才能毫不在意地置之度外。十年前的自己被同桌偷了塊橡皮都能記恨一年呢。
路一元摘下眼鏡,想讓眼睛休息一下。黃色的頂燈在強烈的散光作用下綻成了一朵菊花,而白色的燈條則借由色散變成了虹色之羽。只有在這獨自一人的環境中才敢放縱,路一元略帶孩子氣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虹色之羽”,然而只是徒勞。他知道,之所以自己能看見那“虹色之羽”,是因為眼眶開始濕潤了。
無論如何,他的理性告訴他,葭珊應該也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可目前的自己卻沒有勇氣闡明這背后的一切,甚至連望著她的臉都覺得無地自容。看向腕上的手表,秒針無盡地走動,仿佛不知疲倦。但是等到機簧儲存的勢能耗盡,秒針就會停止。這就是時間,任何難題,只要給它加上時間限制,就能解決。所以,試著給它加上一個“時間限制”吧,在galgame制作完成之后,就將事情的真相對葭珊和盤托出。等到那時,就算她對自己憤怒也好、怨懟也罷,反正galgame已經制作完成,自己卸任galgame社副社長退出社團,彼此之間再無關聯與瓜葛,一刀兩斷落得干凈。
“咚—”腹內一陣空虛,最后一粒排遺物落入便池,激起輕微的水花。那是廁神在向路一元揮手作別,因為自己已經沒有正當的理由再坐在馬桶上了,是時候啟程離開了。門把手上,大剌剌地寫著一個“PUSH”,仿佛是廁神要push他,好讓他離開虛妄幻境,走向現實世界。路一元淡淡一笑,推開廁所隔間的門,額外的光線涌入雙眼,讓他覺得自己又重新沐浴在了光明之中。是的,自己已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所以無需再猶豫延宕了。
“怎么去了這么久,路哥,你掉廁所里了?”見到路一元返回“大本營”,華鷹關切地問道。楚禾與姬宇喬的沙排大戰重燃,葭珊也過去接著當裁判了。辛劍還在水里撲騰,因此由遮陽傘和沙灘椅構成的“大本營”里只有華鷹一個人在安安靜靜地打毛線,像個空巢的家長。
路一元不動聲色地扯了個小謊:“胃不舒服。”從生理學上講,胃和心臟離得很近,所以心痛的時候,人往往會以為是胃痛。
“路哥,我感覺你怪怪的。三爺一來你就跑,就算要當‘僚機’也不用做的這么明顯吧?”僚機當得過分自覺了些,反而顯得太假,簡直像塊硬塑料。
見路一元還是跟個悶葫蘆一樣不發一言,華鷹只好接著問:“還是說,你干了什么對不起三爺的事情?”
路一元喉頭滾動,仿佛墜著千斤重的一個橄欖:“如果我說是,會怎樣呢?”可惜這句話并沒有說出口,他張開嘴,只是啞啞地發出微弱的氣流聲,說不出半個字。
“算了,不想說也不強迫你了。”華鷹泄了口氣,調侃道:“不過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觸犯刑法的事情,就算你是我兄弟我也把你愉悅送走哦?”
路一元終于被逗笑了:“怎么可能。”
“切,沒意思,還以為能接個大案子揚名立萬,路哥,你太讓爸爸失望了!”華鷹故作夸張的表情,即便是喜歡打毛線的文靜宅男,也免不了“好為人父”的“壞毛病”。
兩人互相調笑,歡聲化作洶涌潮聲中的一縷。無垠的沙灘上涌動著溫柔的海風,像長著長毛的布偶貓在腿邊穿行。放眼鳥瞰,在那望不見盡頭的遙遠天邊,還將有無數的冒險等待著勇士們的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