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說服湯遜
- 從gal社開始的乙游女主生活
- 涂懷念
- 3090字
- 2024-06-21 22:00:00
數(shù)日后,galgame社活動室。
辛劍叫華鷹幫忙請前任社長湯遜來galgame社活動室,探討接下來的劇情問題。Galgame社現(xiàn)任社員正襟危坐,哪怕是華鷹和路一元,在湯遜面前也變成了排排坐好乖乖挨訓的小學生。華鷹的雙手不知道該往哪里拜訪,焦亂得像兩塊火炭上炙烤的肉。這次會議,不僅要請湯遜學長審查修改后的序章,還要決定接下來的制作安排,至關重要。
“序章修改完了?你們效率還挺高嘛。”湯遜的鼠標飛速點擊,開始游玩修改后的序章。接著他的點擊速度越來越快,以至于一目十行,原本的欣喜也轉為惱怒。
“雖然細節(jié)上潤色得更好了,可是整體把控上根本沒有大改,還是充滿著處男的妄想。這樣的galgame真的能夠具有足夠的真實感,具有打動觀眾的力量?”
華鷹朝辛劍點頭示意,辛劍開腔說道:“為什么一定要具有真實感,才算galgame呢?”
這話把湯遜聽得一愣。
時間回到“模擬約會”后的第二天。
“你是說,你打算說服湯遜支持我們現(xiàn)有的寫作方式?”華鷹發(fā)出難以置信的聲音。
辛劍點點頭:“是的,我在想,是不是有一種可能,或許我們一開始的路線并沒有走錯。”
葭珊幫腔道:“靠生拉硬拽獲得的戀愛經驗,完全背離了戀愛的本質,這樣寫出來的東西,必然也毫無益處。”更不必說,他們倆昨天的“模擬約會”活動以大失敗告終。
“《菊與刀》的作者魯思·本尼迪克特其實并沒有去過日本,但她卻寫出了這樣一本深刻剖析日本人民族性的作品。所以沒談過戀愛,也可以寫得出好galgame。”辛劍繼續(xù)拋出一個問句:“再說了,你們覺得,galgame的受眾主要是哪些人呢?”
姬宇喬接口道:“嗯……宅男?”
“更進一步地說,是談過戀愛的宅男,還是沒談過戀愛的宅男?”
“如果有女朋友,誰還有閑心玩galgame啊!”姬宇喬吐槽道。
“原來如此。”華鷹右拳在左掌上一敲,做出恍然大悟般的神情:“放心去干吧,我相信老社長能夠被我們說服的。”
也正是仰賴此前的“秘密作戰(zhàn)會議”所賜,才有了今天辛劍對老社長湯遜嚴詞反駁的自信一幕。
辛劍打開屏幕投影,上面是魯思·本尼迪克特的《菊與刀》的圖片。“寫修仙小說的未必修過仙,做射擊類游戲的未必上過戰(zhàn)場,JK·羅琳也不是擁有了魔法才寫出的《哈利·波特》,如果必須要有經驗才能寫出好作品的話,那么寫刑偵小說的人都該送進監(jiān)獄槍斃三分鐘。”
湯遜反駁道:“你說的修仙也好,魔法也罷,都是虛構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體驗,只能靠天馬行空的想象。但是戀愛是可以在現(xiàn)實中發(fā)生的,自然是需要切身經驗才更顯真實。”
“誰說虛構的戀愛就寫不成好作品?正是因為沒談過戀愛,所以才保留著對戀愛的美好幻想。”辛劍切換圖片,幕布上浮現(xiàn)出新海誠的《天氣之子》的劇照。
據(jù)說,曾經有記者采訪新海誠,問他為什么能寫出這么美好的作品,是否是因為學生時代談過類似的戀愛,而他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寫出許多催淚galgame劇本的麻枝準等人,都是大齡未婚的單身漢。或許正如辛劍所言,“正是因為沒談過戀愛,所以才保留著對戀愛的美好幻想”,所以才能寫出足夠甜蜜的戀愛滋味。而真正墜入過愛河、乃至跨進婚姻墳墓的人,反而因為看慣了男女之情背后的雞毛蒜皮、油鹽醬醋,束縛住了人類浪漫主義的天性。想象力一直都是好作品的要件之一,正如《文心雕龍》開篇所說的那樣:“文之思也,其神遠矣。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焉動容,視通萬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云之色。“
湯遜被噎得說不出話。他現(xiàn)在幾乎要承認辛劍所言并非虛繆,因為他剛剛經歷過一場痛徹心扉的分手。三載相識,一年相戀,最后因為未來規(guī)劃和工作地點問題無法達成共識,大吵一架。女友責怪他自私自利,不為兩人的未來做考慮。他則認為女友在無理取鬧,絲毫不體貼他面試失利的苦楚。吵架過程中又夾雜上過去的點滴蒜皮,積怨愈深,矛盾不可調和,只得以分手告終。
他想起和女友確定關系的那一天,那是一個擁有迷人月色的夜晚。女友問他為什么選在今天告白,他笑著對女友唱起流行歌曲里面的詞作答:“最是月亮愛闖禍,教人輕許白頭諾”。女友則笑著揚起水蔥般的玉指向他打去。后來這首歌成了女友的專屬鈴聲。而現(xiàn)在,這首歌再也不會響起了。
“最是月亮愛闖禍,教人輕許白頭諾。”在當初那個迷人的夜晚,這句歌詞聽起來像是恃寵而嬌的小作精發(fā)言。可如今聽起來,又像是一刀兩斷另尋新歡的渣男發(fā)言。同樣的一句歌詞,時過境遷,竟然可以解讀出完全不同的心緒。
如痛唐朝韓翃所寫的《章臺柳·寄柳氏》一樣:“章臺柳,章臺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若韓翃是個負心漢,可從中品出“嫌棄柳氏不潔”的意味;若韓翃是個癡情郎,則可從中品出“憐惜悲嘆“的感情。
現(xiàn)在回想起過去這一年中的點滴日常,曾經的甜蜜全都化為苦澀,如同飲用含甜菊苷的無糖飲料一樣,代糖在入口的甜蜜之后只剩下輕澀的回苦,而且還不參與代謝,不含任何能量,余下長久沉默的空虛。想到這里,湯遜苦笑了一下。如果讓他的后輩們也飽嘗愛情的苦痛,是否還能寫出甘美的galgame呢?三次元的愛情可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的球形雞,一旦與現(xiàn)實掛鉤,難免被其牽絆了手腳,捆縛了想象力的雙翼。
見湯遜默不作聲,辛劍繼續(xù)講道:“再說了,galgame的目標玩家,其實更多的是沒談過戀愛的宅男吧?本質上galgame是用來滿足宅男‘幻想中的戀愛’,對吧?”
初版的序章文本剛做出來的時候,galgame社的各位社員都認為寫得還不錯。包括后面陸續(xù)寫的幾個短篇斷章,也都得到了好評。這至少能說明,辛劍所寫能夠滿足單身漢的幻想。玩家用腳投票,只要核心目標玩家覺得沒問題,那么其他玩家似乎也不該多說什么。從某種意義上,游戲制作人和游戲目標受眾應該有相當?shù)闹睾隙龋拍苤谱鞒鰪V受好評的作品。因此,作為單身漢集群的galgame社,也只需要根據(jù)單身漢的喜好來描繪“理想中的完美女性形象”,并編織與她們發(fā)生的浪漫故事即可。
Galgame中的故事多為虛構,因此根本不具有“教會玩家如何去愛”的魔法。但galgame可以給予玩家“敢于去愛的勇氣”,愿意為了在三次元世界中尋找到二次元女主的一絲美好,而大膽地向前邁進一步。
湯遜被這一番“詭辯”整懵了。他沒想到,他作為一個有過戀愛經驗的男人,居然在galgame寫作方向上的發(fā)言含金量,還不如母胎單身狗。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實在過于吊詭。思慮再三,他發(fā)現(xiàn)了論據(jù)中的漏洞,予以反擊:“你說‘做射擊類游戲的未必上過戰(zhàn)場’,但他至少應該玩過氣槍吧?同理,想要制作合格的galgame,就算沒能在現(xiàn)實中談上完美的戀愛,至少也應該有相應的感情歷程吧?”
“‘戀愛體驗’我們可是此中高手哦?”楚禾得意地拉開柜門,里面是成本大套的galgame游戲碟,無一例外都是全結局收集。
“而且就算沒談過,暗戀、吃醋以及妄想的經驗都是有的。本身galgame最動人的地方,不也正是未確立關系之前的曖昧階段嗎?”華鷹補充道。
湯遜會想起與女友確定關系前的情形,是拉扯,是猜忌,是黑暗森林中互相不知對方底細,為了不顯得自己舔狗而刻意冷言冷語;是懵懂的少年等待心儀的女孩從窗前經過時心中獨自品嘗的甜蜜,如同小時候等待爺爺親手制作的糕點出爐的那種憧憬;是在每一個深夜回味白天時的每一次交際,像數(shù)學家一樣嘗試從中推導出“她也喜歡我”的證明。
路一元推了推眼鏡:“所以說galgame的本質其實是‘戀愛妄想游戲’。”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如果galgame的含義是‘美少女’游戲,那么只要是有美少女的文字冒險游戲就行。只要能把把主角們合作共事完成某個目標的過程寫清楚,就算不寫感情線,以友情線結尾,也完全ok啊。”辛劍點擊鼠標,投影幕布上展示出幾款沒有戀愛要素的galgame。就算是因為沒有談過戀愛就寫不出愛情,二十多年的人生閱歷也足以把友情寫好。如果后續(xù)還能將友情“變質”為愛情,也可通過添加續(xù)作來完成。
有理有據(jù),不得不服。湯遜只得敗下陣來,承認當前版本序章的合理性。自己已經是退位的老社長了,不如放開手讓他們來做,看看最后能得出怎樣的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