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別墅
- 霸總死在與瑪麗蘇的新婚夜
- 柳骨
- 5716字
- 2024-06-13 14:30:16
警局門前已經被蜂擁而來的記者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個新聞太大了。遠山集團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電子產品制造商,創始人顧乾元老爺子身世坎坷,他剛出生時,家族就在戰亂中崩離飄零,他艱難討著生活,直到80年代,抓住了時代機遇,從電子加工起家,逐漸建成了這座商業帝國。顧老爺子行事謹慎,遠山的業務一直都只在電子制造商,前些年他去世了,遺囑上指定的繼承人顧凌軒未滿十八歲,老爺子的子女才更多插手生意,遠山涉足的行業驟然增多,儼然一副跨行業巨無霸的模樣。顧凌軒這位指定繼承人上任不過兩年,大刀闊斧進行改革,眼見著似乎已經掌握了這座帝國,卻不料死在了自己婚禮上。
記者們嗅到了重磅新聞的氣味,齊聚警局門口。
剛剛審訊蘇瑪麗的兩位警察站在大樓門邊,看著蘇瑪麗被另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帶上了一輛黑色商務車。車門唰的一聲關上。
“就這么放她走了?”年輕的男警察問自己的上司。
“你也不看看來的是誰。”女警吐槽著:“岳婳,那可是咱們市有名的大律師,聽說她之前就是死者的私人律師。”
小警察咋舌:“嘖嘖,丈夫死了,丈夫的律師來給妻子服務,這萬一真是妻子殺的……”
話還沒說完,女警察一個巴掌糊到他腦袋上:“有幾分證據講幾分話。咱們手上現在沒什么直接證據,而且……”她又想起剛剛在審訊室,蘇瑪麗被問到遺囑時的樣子,那一臉震驚不似作偽。
小警察又問:“她不會逃跑吧?”
女警察冷笑了一聲:“就沖遺囑里那份信托,那個家族里的人精們就不會讓她跑了。”她轉而又有點同情蘇瑪麗,“一個普通女孩嫁進這種家庭里,怕是只看到外面光鮮,那里頭,可一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啊。”末了,她嘆了口氣,對小警察道,“還是繼續盯著她吧。走吧,還有其他活等著呢。”
小警察也跟著嘆了口氣:“昨天是作奸犯科的人都約好了嗎?一塊跑出來犯事兒,這也太多了……”
女警察回頭給了他一個白眼,小警察立刻消聲,老老實實跟在她身后。
商務車好不容易從媒體的長槍短炮里脫圍而出。車上,蘇瑪麗整個人僵在后座上,她只覺得渾身冰冷,控制不住地發抖。
岳婳坐在她身旁,嘆了口氣,從旁邊拿來一杯熱騰騰的可可,遞給她:“剛買的,你喝一點吧。”
蘇瑪麗接過來,幾次想往嘴邊遞,手卻抖得厲害。
前排坐著兩個男人,一個面容清秀冰冷,另一個長著一張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只是現在整張臉沉了下來,看起來并不好惹。桃花眼轉過來,看著她發抖的樣子,嘴里發出了一聲聽不清的嘟噥。
“抱歉。”蘇瑪麗用另一只手使勁壓住拿著可可的手,有點不好意思,“我……我控制不住。”
桃花眼看著她說:“顧家那些人最近肯定會來找你麻煩,你放心,我們仨好歹是老顧的老朋友,不會讓你受他們欺負的。”他頓了幾秒,接著說,“但你最近就待在家里,哪兒也別去了。”
蘇瑪麗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又牽扯上了顧家人,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把這三人當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謝謝。”
岳婳卻是聽明白了,她緊皺著眉,對桃花眼有些不滿:“白京芮,你這什么意思?!她可是凌軒的妻子!”
白京芮嗤笑兩聲,像是岳婳剛剛說了個笑話:“妻子?這世界上為了利益,父子反目,夫妻成仇的還少嗎?!在老顧的死被查明之前,誰他媽我都不相信!”
蘇瑪麗這時才聽明白了,白京芮這是在懷疑自己謀財害命,剛剛那兒是要保護自己,而是要把她軟禁起來。她瞪大雙眼,激動地大聲喊道:“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才剛跟他結婚,我怎么可能做這種事?!”
她求救地看向正在開車的男人,那是遠山集團總裁辦主任林江,以前在遠山集團的時候,蘇瑪麗與他還是打過幾次交道。她急迫地希望對方能為她說句話,哪怕只是一句!可她注定要失望了,林江一直冷著臉,盯著前方,沒有回頭,也沒有說一句話。
岳婳勸道:“凌軒交給我的是密封遺囑,直接拿去公證處的,連我都不知道內容是什么,她怎么可能知道?”她越說越激動,“凌軒之前不是跟我們說過,萬一有事,得幫襯著她。你現在這樣,不是對不起他嗎?!你難道忘了?!”
“我沒忘!”白京芮吼道,隨即反唇相譏,“岳律師,別跟我說什么感情,在我們這種家庭里,感情是最經不起利益考驗的。你難道不知道那份信托意味著什么嗎?一張遠山董事會的投票權!顧家那幾房都眼饞多久了,兩代了吧。他們家老爺子給了顧凌軒,他居然把這留給了她!”白京芮掃了蘇瑪麗一眼,又說道:“一個普通人,又能在利益誘惑面前扛多久呢?”
蘇瑪麗腦袋嗡嗡作響。她只覺得一股強烈的情緒涌上來,浪潮般吞噬了整個大腦。她一把捏癟了杯子,大聲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這種事情我怎么會知道?!你怎么可以這么無端揣度我?!”
“白京芮,”一旁的林江終究還是開了口,“夠了。”
白京芮聞言,不再說話,沉吟片刻,轉過頭去。
在令人窒息的氣氛中,這輛車駛向了市郊的別墅區。別墅區里依山傍水,景色宜人,湖里還養著一群天鵝。可惜,可能因為昨天的狂風,花倒了一大片,一只天鵝也不見了。
車停在了一棟別墅樓下。蘇瑪麗一旁的車門被“唰”的一聲打開,外面站著幾個西裝保鏢。一個人說了句“抱歉”,就伸手上前,把蘇瑪麗強制攙扶了起來,架下車,動作不容反抗。蘇瑪麗掙扎著,卻無濟于事,就這么被幾個保鏢架進了別墅里。他們出來后,鎖上了大門。
一人對著白京芮鞠躬:“三少。”
白京芮吩咐道:“你們就在這守著,有人來先告訴我。”那幾名保鏢躬身領命而去。
白京芮掏出煙,緊皺著眉,吞云吐霧都不能讓那皺起的眉松弛下來,他心里一陣煩躁。
林江冷著臉,站在一旁,他本是個有潔癖的人,最煩煙味,如今卻站在白京芮制造的尼古丁云霧中,愣愣的有些出神。
“真的是她嗎?”過了好半天,林江才開口,“凌軒看起來真的很快樂,跟她在一起的時候。”
白京芮剛想說什么,手機卻響了。他接通后,那邊似乎說了些什么。再放下手機時,他轉頭,對林江道:“秋夫人要合作,說會盡量穩住顧家,但有個要求。”
林江:“什么要求?”
“讓我們把人給她。”
“呵。”半晌,林江才諷刺地笑了,“你說得沒錯,利益之前哪有什么感情。她明明不喜歡蘇瑪麗,如今為了那份信托,居然還要把人接過去……”
別墅里還是她和顧凌軒離開時的樣子。這里全是顧凌軒留下的痕跡——一黑一白兩個杯子放在茶幾上,黑色的是咖啡杯,白色的是茶杯。巨大的落地窗旁擺著幾幅畫,還有一個畫架和一張竹藤椅,常年彌漫著淡淡的松節油氣味。一個透明玻璃門通往室外的花園。因為那兒風景好,于是隔出一塊小小的區域做畫室,有時顧凌軒會在那兒畫畫,或者看書。畫架上擺著一幅畫,還沒畫完,上面是一大片向日葵,花田里還站了個人。一本《修道院紀事》就放在竹藤椅上,他看完了三分之二,書簽胡亂地夾在里頭。這張書簽還是他們一起買的,就在美食街上。
門外還站著白家的保鏢,把整棟別墅圍成了一座監獄。蘇瑪麗這才發覺,以往顧凌軒的身邊有多璀璨耀眼,如今就有多恐怖殘酷。那個高高在上的圈層,那個她通過顧凌軒才看到的璀璨世界,如今卻對她張開了滿口獠牙,露出了可怖的面孔。
蘇瑪麗呆坐在沙發上,腦袋空蕩蕩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在這里,要做什么,明明是八月,卻像是在寒冬,身體冷得直發抖。直到現在,她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了個問題,自己當初答應跟顧凌軒在一起,真的是對的嗎?
在第一次見到顧凌軒的時候,跟當時每個公司里的年輕女員工一樣,她就被他迷住了,大家都這樣,這也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但跟別人不一樣,她是個有夢必追的人,她確實追了顧凌軒一段時間。可顧凌軒太難追了,她心灰意冷,離開了公司。她本以為他們再無交集,但在飄雪的圣誕節夜里,顧凌軒來到了她的樓下,跟她告白了。
沒有人能拒絕顧凌軒的表白。她當然也不可能。當顧凌軒表白后,一切就是順理成章的,他們在一起,之后談婚論嫁,顧家其他人都接納了自己,把她當作了顧家的一員。只有顧凌軒的母親不喜歡她,可最終她還是同意了。自從他們在一起后,自己就像是墜入了棉花糖堆砌的夢幻世界。她原以為自己是被幸運之神眷顧了,賜了一個如意郎君,卻怎么都沒想到,代價居然在新婚之夜等著她。
蘇瑪麗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她多少從震驚中恢復了,腦子清醒了一些。無論怎么想,那杯毒酒出現的時間點都有點說不出的詭異——為什么會在婚禮上?看起來就像會出現在《柯南》里的劇情,一個女人嫉恨情郎另娶他人,出現在他婚禮上,給他喂了一杯毒酒。可如果是這樣,警察應該很快就會查到,為什么還會懷疑到新婚妻子的頭上?難道是嫁禍?
她伸出左手,壓住了還在不住顫抖的右手,后來干脆蜷縮在沙發上,自己環抱住了自己,一邊深呼吸,一邊拍著自己的背,安慰自己,即便聲音還在顫抖著:“別怕,別怕。一切都會好的,一定的……一定的……”
她昨天剛舉辦了婚禮。丈夫死在婚禮當晚。因為一份遺囑的出現,她現在是這場死亡的嫌疑人。更糟糕的是,她本人對此一無所知。可她不能就這么任由他人懷疑自己,而那個害死顧凌軒的人還在逍遙法外。
蘇瑪麗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腳亂地四處找電話,顫抖著撥了一個號碼。電話很快接通了,那邊傳來一個哽咽的聲音:“是麗麗嗎?”
母親的哭聲讓她心里一酸。她一只手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用力咧開一個蒼白的笑容,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如常:“媽媽。”
電話那頭,蘇媽媽正在哭泣:“我可憐的女兒……”
蘇瑪麗控制不住,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她趕緊用袖子擦了擦,又用手扇了扇,堅決不讓媽媽聽出一絲一毫:“媽媽,別哭了,我還好,真的。”
“你現在怎么樣?在哪?你回家里來吧。”
蘇瑪麗看著窗外嚴陣以待的保鏢,安慰著電話那頭的媽媽:“我現在在家。凌軒幾個朋友陪著我的,放心,沒事。嗯,對,是婚禮上他那三個朋友,他們人挺好的。為了保護我,他們還在家門口安排了保鏢呢,沒人能過來打擾我。你們就別擔心了。”
那邊蘇媽媽似乎想過來陪她,卻被蘇瑪麗制止了:“沒事,你們就在家吧。凌軒家情況比較復雜,你們來了會受欺負的。”勸了好久,蘇媽媽才稍微放心下來。
蘇瑪麗又問:“媽媽,典禮前,我看到凌軒在露臺那兒找你們了,當時發生了什么啊?你們有沒有看到什么人給他遞東西了,吃的,或者酒?你們看到可疑的人了嗎?”
蘇媽媽愣了一下,開始回憶起昨天的事……
露臺上,陽光燦爛,海風宜人,聚集著賓客們。蘇家父母坐在那里,有些拘謹。那些人穿著光鮮亮麗,會禮貌地跟他們打聲招呼,還客套地稱贊他們的女兒長得漂亮,然后便轉身走向另一邊,那里坐著顧凌軒的母親秋蓮——他們的親家。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哎喲。”蘇媽媽嘆了口氣。
蘇爸爸瞪了她一眼,好像剛剛那聲嘆氣給女兒丟了面子似的:“嘆什么氣?!今天可是女兒的大好日子。我看你之前跟小顧在微信上不是聊得挺熱火的,你不是挺喜歡這個女婿的嗎?”
蘇媽媽甩了老伴一個白眼,心里五味雜陳,她喃喃道,“小顧是挺好啊,跟我又是問菜譜,又是問毛衣織法的,可是……”蘇媽媽沒說下去,女兒今天嫁人,那孩子條件也好,她當然是高興的,可問題就是,那孩子條件有點太好了……
“她小時候還說過夢見嫁給有錢人呢。”蘇媽媽嘆著氣嘟囔著:“這居然變成真的了……”
“你當時不說挺好的嘛!”
“那時候只是說說而已啊……嫁這種家庭,萬一以后……”
話還沒說完,顧凌軒走了,來到他們跟前。這孩子長得好,行止有度,濯如春柳,軒若霞舉,無論誰看了,都是好女婿。他微微彎下腰,笑著問蘇爸和蘇媽:“爸爸媽媽,吃飯的時間還早,您二位早晨起得太早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我知道媽不能吃海鮮,特意讓廚房做了牛肉餡的點心。”
蘇家父母連連擺手:“小顧啊,你別麻煩了,我們現在不餓,你去招待客人吧。”
顧凌軒笑著搖搖頭:“不用擔心他們,我今天最重要的任務是招待好您二位,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哪有撇開自家父母,先去照顧外人的道理。”他說完,便往茶點那走去。
蘇媽媽盯著顧凌軒遠去的身影,嘟囔了一句:“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看上我們家姑娘了呢……”
顧凌軒站在不遠處,正端著一個藍色盤子,取著食物。一個服務生走到他跟前,似乎在跟他交談。
“怎么啦?咱家女兒多好!又溫柔又孝順,性格大方又陽光,怎么就不能看上咱家女兒了!”老伴不滿地嘟囔著。
蘇媽媽轉過頭,看著老伴,一陣嘆氣:“可咱家姑娘這性格,嫁這種人家,也不知道是福是禍喲。這么大的家庭,人多口雜的,她是個直腸子,傻乎乎的,這要是讓人欺負了,咱們就算想給她撐腰……”她沒說下去,看著圍在秋蓮身旁,又因為顧凌軒而回到他們倆身邊的各路名流,心里又喜又愁,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顧凌軒此時已經折了回來,端著兩小盤中式點心,怕二老其他東西喝不慣,還端來了兩杯猴魁。
“爸爸媽媽,你們先吃點。”顧凌軒把食物放在他們面前的桌上,半蹲著,笑瞇瞇地說道。
“小顧啊,”蘇媽媽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別嫌我嘮叨,我們家麗麗是個好女孩,只是我和她爸養得有點嬌氣,不太懂那些人情世故,要是以后在你家有什么,你可多擔待著點啊……”
顧凌軒抬起頭,二老看到這個年輕人堅定的眼神。他露出了個堪稱明媚的笑容:“你們放心,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的。即便哪天我不在了,她的地位也沒人能撼動,沒人敢動她一絲一毫。”
良久,蘇瑪麗才放下電話,心里驀地一酸。顧凌軒一直知道她的委屈,他總會站到她身邊,為她遮風擋雨。這樣一個美好的人,到底是誰那么狠毒,在婚禮上殺了他?!
“地位沒人能撼動……”她喃喃地重復著顧凌軒告訴媽媽的話。或許那只是婚禮上向她父母做的承諾,但如今聽來,卻是充滿了不祥的氣息,像是一句讖語,注定了顧凌軒的命運。
“沒人能撼動”,難道指的是那份遺囑?為什么他要立這種遺囑,還不讓她知道?
蘇瑪麗突然站起身來,就往樓上跑去。涉及家庭事務的文件,顧凌軒一般都會放在臥室里。她一把推開臥室的門,趴在顧凌軒床頭柜旁,打開了所有抽屜,文件被她胡亂地攤在地上,卻什么都沒有發現。她又站起身,像瘋了一般掀開床鋪和枕頭,尋找任何一點可能的蛛絲馬跡。
清脆的叮咚一聲,似乎有什么掉在了地板上。蘇瑪麗循著聲音看過去,一個金色的小物品,在窗簾縫隙里透過的陽光里,熠熠生輝。她走過去,把那個金色小物品撿了起來,卻是一個護身符,看不出來自哪里,上面只有四個字“平安康健”,看起來普普通通,毫無特殊之處。
可蘇瑪麗從來沒見過這個護身符。她沒見過顧凌軒戴著它,自己也從來沒去寺廟或道觀里求過符。這東西到底哪里來的?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門外一聲轟然一聲巨響,緊接著門鈴電話響了。蘇瑪麗汗毛倒豎。她屏住呼吸,慢慢地走出去。
那聲巨響來自對面,一扇關閉的門里——那里是顧凌軒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