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見鬼了!見鬼了!”
將一切收納眼底的松崖拎著酒葫激動蹦起,“青天白日的鬧邪祟了!”
他剛沖幾步,剎住身子,急忙扭回,眺望四周,著實沒順手玩意,然后,隨手撿起石子,甩臂丟去。“不講武德,砸死你個壞球!”
“啊!”
齊風痛吼聲響起,“誰!是誰在后面偷襲我!”
聽到這,松崖身子一愣,不知過了多久,思緒方才回籠,訕笑撓頭道:“哎呀,貧道好心辦壞事了,對不住了啊小子,我可不是有意的,莫怪,莫怪!”
三姑像下,蓋在齊風身上的紅布如同一塊橡皮糖緊緊黏在他身,任憑他怎么蹬拉扯拽,都無法將其撼動分毫。
紅布巨大,隆起人影。
他整個人就像一個極細的柱子頂著一灘巨大的紅色臭臭泥。
處在一片漆黑,渾身冰涼黏滑的齊風,著急道:“還不過來幫忙!”
松崖收起葫蘆,小跑上去,雙手一搓,撿起拖曳在地宛如紅毯樣的長長紅布,大喊一聲,“呀啊!”使勁拽了起來。
就在他奮力使出吃奶勁的那一瞬,啪嗒,一屁股跌坐在地,身子向后仰摔,“哎呦,太滑了!”
看著手中沾滿綠色粘液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他,驚訝出聲道:“這,這什么東西?”
“大師,你沒事吧!”
依舊不依不撓地和纏在身上的紅布對抗的齊風,雖看不見外界發生了什么,但聽對方語氣尚可分出大致情況。
“我沒事!”松崖盯著眼前詭異,眉頭緊鎖,鄭重道:“小子,你行不行啊?”
“我行還叫你嗎?”
“你還不趕緊想辦法!我都快悶死了!”
瞧向佛珠,松崖想著,可不能再破戒了,再說,對方夾在里面,揭又揭不開,刀槍不能動,根本沒法。隨之嘆氣,“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齊風被紅布籠罩時間越久,毛孔愈發張大。
而就在這時,面前紅布陡變。
在它內里,似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就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
隨著他的注視,那黑暗中隱藏的綠色黏稠之物開始顫抖扭曲,相互交織在一起。這種感覺就像是它們扭曲成無數細長觸手,要順著他視線鉆入他身體里一樣。
那種莫名不舒服的感覺再次出現,他的胃不由自主抽搐起來,眼前的景象迅速開始變得有些模糊。
“怎…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出現幻覺了?”
“不能再忍了!不能再忍了!!”
齊風迅速抓起一把米,塞入嘴里,然而,就在他準備召喚麻呂之時。
突然,四周響起嘩嘩聲,頂在他身上的紅蓋頭急速收縮,以一種極為詭異扭曲的姿勢,在他身上游動。
“啊!!!”
齊風仰頭痛吼,臉上發生扭曲,宛如漩渦,整張臉如同五朵含苞欲放的食人花,全部裂開,變得丑陋可怖。而外在的那些紅布,從下而上,沿著他的耳朵,鼻子,眼睛,嘴巴,急速鉆入。
當耷拉在地的紅布被他五官完全吸收,他雙眼頓時一黑,昏死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迎面撞上的是松崖那張邋遢含笑的老臉。
松崖縮回身,搶先開口:“你醒了?”
齊風扶地而起,揉了揉略微腫脹的眉心。“我昏迷多久了?”
“大概,一柱香吧。”松崖咧嘴一笑:“瞧你睡得那么香,我就沒敢叫你。”
齊風陰陽造作的表情瞥了他一眼。
心里嘀咕著,
還沒敢叫我,您可真會做好人。
其實他知道,對方怕惹上麻煩,所以避之不及。這都能理解,換言之,就是他,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就他倆的關系,還沒好到那種舍生忘死的地步,在危險之時,莫說救你了,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人吶,要將心比心。
不能因自己陷入困難,人家不伸手,就怪罪人家,畢竟,沒人欠自己的。
“小子,你到底咋回事?”
松崖壽眉一挑:“你們不是正經道觀,怎么連個正常東西都沒有?”
“要正常是吧?”齊風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丟給他,“囊,正常吧,送你了。”
少年轉身就走,松崖即刻跟上,看了一眼手中東西,笑道,“你小子可真會撿,竟然是個愛心狀的!”
齊風沒搭理他。
走在逼仄溶洞里,回憶當前。
心情就如洞壁兩側的油光一般,閃了陣陰風,飄忽不定。
青姑崩塌,天書少字,清風子等人尸體奇怪消失,紅蓋頭莫名鉆入他身。
這些事湊在一起,是否緊密相連?
心中斟酌。
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在圍繞清風子,無論是青姑像還是天書,這都和清風子本身有密切關系。
走天徑,斬三尸,一切都為了l成仙。
他在天書所視,得知,清風子尚未登階,這恰恰說明對方尚在鑄基天徑,以備斬三尸圓滿。
倘若清風子暴斃,那尸體定會存在,按松崖所說,人死后,天徑必將重洗。
同理,天書亦會復舊如初。
可現在并非如此。
天書上少了一行青徑,三姑像也塌了一座青姑,二者在同一時間,無獨有偶。
這……絕非巧合。
齊風篤定,清風子,絕對沒死!
至于對方現在去了哪,紅蓋頭為何會突然鉆入他身,他不知,對于三姑天徑的具體成仙法,他也不知。
他只知道要斬三尸。
如何斬,怎么斬,和誰斬,恐怕,只有清風子自己心里門清。
“小子,忙活好了,該下山了吧?”松崖突然說,帶有一絲小小的怨氣,“貧道今個破了戒,需要補一補,記住咯,這是你欠我的,別想賴,賴也沒用,我不認!”
“不,還有一個地方。”
齊風頭也不回在整個溶洞里穿梭,經對方一打岔,他險將此事遺漏。
“喂,你聽到了沒?”
齊風不解,停下腳步,看向對方說:“大師,你破戒跟我有啥關系?”
“欸欸欸,你忘了,你剛才發癲,是貧道我出手救了你。”松崖不悅,“不然,你還在擱那你看到了沒,你看到了沒,跟個傻子一樣大吼大叫呢!”
“哦……”
齊風如蒙大赦,長長哦了聲,隨之,背駁道:“那你救好了嗎?”
松崖愣住,頓時語塞,“好...好像沒有。”
“那你說個屁。”
一路上,齊風都不再搭理他,沉默如山,無論對方怎么喋喋不休。
他都渾然不聽。
直到他來到清風子住處,一腳蹬開石門,在里面找到了一個通體黢黑的鼎,方才開口道:“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