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不知又有幾人垂淚。
李恪就知道。
側臥在床榻,屁股上傳來的陣陣疼痛讓他輾轉反側。
自從被生到大唐以來,李恪總覺得冥冥之中好像被針對了,諸事不順。
耳聽晨鼓一響,李恪艱難的爬了起來。
腫脹了一夜的屁股,更疼了。
日子還得過,人還得活。
這就是人生,不是游戲更不是爽文,李恪想明白了。
“玄齡啊,昨日恪兒在宮中差點逛到后宮,說是路遇一個將軍將他攔住,還幫他找了個禁衛為其引路。
恪兒說那個將軍叫常何,你可有印象?!?
李世民翻了半天名冊了,就是找不到這個人。
房玄齡眉頭微皺,捋須細想。
‘嘉其變通,尚其英烈,臨軒引見,特申優獎,授車騎將軍’
腦海中突然想起圣人說過的這句話,目光一閃,遂將此人來歷告知秦王。
“哦,竟然是他?!崩钍烂裣肫饋砹?,曾隨他打過仗。
“前些時日傳來捷報,劉黑闥、徐圓朗授首,看來他是先行來宮中奏報面圣來的。”房玄齡猜想著。
“那看來大軍不日即可凱旋,阿兄和阿弟,要回來了?!?
不知接下來,這長安,又當變成何種局面。
李世民站起身來,走到門前,背手而立。
“既能被大哥選中面圣,必有些分量,著人出長安去試探一下”
房玄齡起身稱是,自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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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不是身懷童子功的一代文宗李三郎嘛。”
“再敢溜堂你就試試。”
“天不生你李三郎,大唐萬古如長夜啊?!?
“你看看乾兒和泰兒......”
在這聲聲的勉勵,與充滿正能量的獎勵下,李恪的生活充實而又充實,并快樂著。
已是初秋,李恪終不再是單純的打撞木樁,而是將所有的東西演練了出來。
李世民與一眾武將看過演練之后,紛紛給予掌聲,并表示好看,愛看。
就是沒人說他厲害。
不過這次李恪謙虛了很多,些許虛名本就無需掛懷,花拳繡腿而已。
于是......‘身懷童子功的花拳繡腿,一代文宗李三郎’
他名號前的稱呼變得更長了......要是算上爵位,堪堪能與之相比的,只余圣人的謚號了。
何以解憂,唯有歇著。
李恪蹲在院子里,雙手托腮,偶爾伸手驅趕著紛擾的飛蛾。
忽見琴姨抱著一具古琴漫步走來。
“琴姨,您抱出古琴作甚?!崩钽∮行┘{悶,中秋還早。
“夫人讓我抱過來的,說是有用。”李恪聞聽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些飛蛾,煩的很?!鼻僖倘绱苏f著,抬手扶在古琴一側。
‘唰’
白光乍現,又瞬間沒入古琴,零落于地的蛾兒,變成了兩半。
“這...我剛剛是漏了什么嗎?好像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目送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的琴姨進了屋,李恪忽然涌起一股暴躁的情緒。
我去你的童子功,狗屁的童子功。
心里一邊罵著,一邊對著木樁瘋狂輸出。
“哎,練就好好的練,拿個木樁子發什么瘋。”李世民背著手,一搖三晃的邁步走了進來。
李恪充耳不聞,依舊在那發著瘋。
李世民看不下去了,伸手一薅后領,隨手把李恪墩在了木樁頂坐好。
“說說,怎么啦?”李世民手搭木樁,靠過來問。
“您說我這么練到底行不行啊,是不是瞎耽誤功夫。”李恪低著頭,有些喪氣。
“行不行,苦練過才知道,聽清楚,那個苦字。”李世民隨手拿起一張小弓,試了試力道。
“反正阿爺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沒你這么勤勉。”
‘嗖’
正中靶心。
“阿爺也好,府里你那些叔叔伯伯也罷,誰也不是天生就有那份本事?!?
隨手扔下小弓,李世民又走了過來。
“想不想見識真正的高手?”
“想?!?
“明日阿爺帶你去個地方?!?
父子二人正說著,沈妃走了進來,路過二人沖李世民默默施禮就進了屋,一句話也沒說。
李世民有些尷尬,約好了時辰,施施然走出了院子。
李恪坐在木樁上正想著什么。
楊妃拎著板子走出房門,看著李恪,拿板子往屋里虛指示意。
哎,一聲長嘆,李恪跳下木樁進屋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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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得勝凱旋。
滿是旌旗招展,身披金甲騎駿馬,入長安。
前面且歌且舞引路,兩邊夾道相迎者歡呼雀躍,宮門前唱名封賞,入宮圣人請宴。
為將者,登臺拜將,凱旋還朝,無上榮耀。
李元吉仍沉浸在那日的景象。
只是,再大的封賞,不還是圣人賜下的?
受制于人,不如治人吶。
“今日各衛的將軍齊聚,共賀得勝歸來的將士,熱鬧吧?”李世民問著懷里的恪兒。
沙塵飛揚的在這里面吃著喝著,這要是來場大雨......
“還行吧。”忍著馬兒的顛簸,李恪點了點頭。
“哈哈哈,不愧是李三郎啊,輸什么都不能輸了那張小嘴兒。”程咬金在馬上聽聞開口打趣,眾人聽得哈哈大笑。
打馬提速,進營門,不可沒了氣勢。
“阿兄來啦,快快入營飲酒,咦...這是?”李元吉迎上來,看到站在李世民旁邊的小家伙,一時沒認出來。
“這是恪兒啊,想不到吧,來恪兒,見禮啊。”李世民笑道。
“侄兒李恪,拜見叔父?!崩钽《Y行的標準,少不得楊妃的調教。
“好好好,快起身?!崩钤呎f邊摸索著,掏出來塊玉佩遞了過來:“來,拿著。”
不待李恪詢問阿爺,這玉佩就被塞進懷里,頭臉兒被那大手一陣揉搓。
李恪隨著阿爺和四叔往里走著,不住的打量。
你說這正在勾肩搭背的親兄弟,是怎么一邊那么親,又一邊想著怎么弄死對方的,真是匪夷所思。
怎么說呢,這個四叔啊并不像李恪曾經想的那樣,至少沒前世看評說長的那么丑。
一母同胞的幾個孩子,就他剛一落生就丑到要扔,不太符合常理。
剛落生的嬰兒哪個不是皮膚皺巴巴的,美丑的也要長開了才能看,更別說有些小時好看大了還長殘的。
看著酒宴上,神采飛揚的四叔,李恪有了直觀的感受。
言語輕佻,愛炫耀,愛吹牛的自大狂。不像自己,一直都講究務實,從不好那些虛名。
酒宴正酣,整個軍中大營像是被點了把火。
讓身在其中的李恪有些燥熱。
“阿兄,觀我這大營氣勢如何?”李元吉說著,手執酒觴站了起來,看向大營。
“熱烈非凡?!崩钍烂裥Υ?。
“哈哈哈,不夠,還不夠?!崩钤笮?,恣意揮舞著手臂,酒觴迸出烈酒,意氣風發。
“如此氣勢,不如再添一把火,更熱鬧些。”說罷飲下烈酒。
“今日眾將皆在此聚首,不如下場酣戰一番,打個痛快,喝個盡興?!崩钤f完看向李世民:“阿兄覺得如何?”
“好!就依阿弟所言?!崩钍烂裱酃庖涣?,也來了興致。
沒一會,場地就給空了出來。
眾將有那性子發了的,酒觴互敬一杯,飲下烈酒,各自取了兵器戰馬,直接開干。
將士們山呼海嘯。
戰馬奔騰嘶鳴聲,金石相擊之聲響徹云霄。
破壞感酣暢淋漓,揮出的每一擊都是力量的宣泄。
比武場磅礴聲勢,聲動九天。
李恪此時拳頭攥的緊緊的,激動的渾身顫抖,興奮的大吼大叫。
李元吉也是興致大盛,看向李世民。
“阿兄,聽聞天策府猛將如云,不知道哪位最強?”
“應是秦叔寶和尉遲敬德,二人不分上下?!崩钍烂衤砸凰妓鞯馈?
“秦瓊將軍我也識得,確是猛將。”李元吉點頭稱是。
“不過,這尉遲恭嘛,切,敗軍之將,也敢言勇?”說著李元吉瞟了尉遲恭一眼,面露鄙夷。
“不過一巨漢,莽夫爾。阿兄,言過其實啦。”
席上尉遲恭一聽,氣的臉色漲紅,天策府一眾也是面露不忿。
面對這一眾怒氣,李元吉權當沒看到。
“哎,那巨漢,聽說你也善使馬槊?”
李世民面色一冷,看著李元吉一言不發。
“齊王當面,怎敢言善,不過是會使而已?!睆娙膛瓪?,尉遲恭起身答道。
“不如咱們比一比?”李元吉顯然有些不依不饒。
“怎敢與齊王比武,我一個巨漢莽夫,下手不知道輕重,恐傷了齊王。”尉遲恭終是怒了。
“傷我?那就下場!”眾人面前,李元吉被頂撞一下覺得有些下不來臺。
說罷不等尉遲恭答話,酒觴一摔就往外走。
李世民此時也一臉怒色,幾欲趕上前摁住這曾經的小阿弟,揍上一頓。
“敬德,把他兵刃卸了!”
尉遲恭得令,把酒案一掀,也出去了。
眾人緊隨其后,爭先觀戰。
等李元吉取了馬槊驅馬來到比武場,只見對面尉遲恭早已等候多時,只不過,空手坐于馬上,未帶兵刃。
“巨漢,緣何不取兵刃,是要認輸?”李元吉控制著戰馬問道。
“不在你手里嗎?馬上就是我的了?!贝藭r的尉遲恭,面色平靜。
李元吉眼都紅了:“好你個敗將,來!殺!”
殺字一出,兩人同時驅馬對沖,踏踏踏的馬蹄聲,踏的眾人心弦激蕩。
兩馬將欲交錯,李元吉馬槊含怒刺出:“著!”。
咻!
兩馬交錯跑出數丈停下,眾人這才看清兩人情形。
只見李元吉已是兩手空空,正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遠處的尉遲恭。
尉遲恭下馬,手中倒提著馬槊,前行幾步。
像扔垃圾一般,把馬槊扔到了李元吉馬前,恍惚間眾人覺得,剛才那馬槊更像是直接扔到了李元吉的臉上。
我是不是也該選個兵器了,最好不是馬槊。
李恪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