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大獄。
平日里空蕩蕩,內部用具配置豪華。
典弘作為一介小獄卒,每天就是同上司同僚們耍樂,平日里都快閑出屁了。
他還酷愛值夜,因為這的床榻比家里的舒坦多了,隨便打開個牢門抱著被褥睡得舒坦。
今日也不知那新來的少卿發什么瘋,這么好的東西非讓大伙給搬了。
典弘喘著粗氣,正坐在最后一間頂配的牢房內,有些不舍的摸著床榻。
“老典,老典!”牢房外同僚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邊跑邊喊激動的不行。
“跑什么跑,你不累啊,有什么好慌的。”典弘不明所以的看著滿頭大汗的同僚,一臉疑惑。
“趕緊出來看看吧。”激動地指著外面,同僚仍喘著:“來大活兒了,咱們可算開張了!”
典弘跟著同僚往外走著,心說能多大,了不起就是來幾個族親,裝裝樣子打些板子的事兒。
等出了牢房往外一看,我的天,哪來的這許多人吶,烏泱泱一片,心里默數著快有小兩百人了。
司獄扯著嗓子大吼“快,趕快把牢門都打開,聽少卿安排。”
全體宗正寺,除了宗正卿李孝恭不在,其他在官署的全都涌出站在門口,一臉震驚的看著這一幕。
主簿看著寺丞激動的無以復加:“李公啊,咱們這里多久......多久沒這么熱鬧了?”
須發皆白的老寺丞,同樣激動的眼中含淚:“就他母的一直都沒這么熱鬧過!可是來活兒了!”
平日里記錄歸檔,終日無所事事,就連犯事的皇族打板子也輪不到他們上手。
這宗正寺暮氣沉沉的,每日就那么苦熬著,一遍遍翻看著皇族王公們的記錄,替他們數著日子。
雖說有些大逆不道,可有時私心里真盼著哪路王公蹬腿兒啊!
好歹大家能湊在一起忙上一忙,熱熱鬧鬧的給發送走,也都有個事兒干。
今日,宗正寺全體上下士氣高漲!
老寺丞步態輕盈,儼然煥發第二春,來到李恪深施一禮:“少卿,可有能用上我等之處。”
眼中希翼之色濃郁,透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思。
本來李恪是真心想讓自己人來審問,畢竟沒有不透風的墻,害怕這幫人給走漏消息。
眼看眾人目光中的渴望,李恪猶豫了。
“早早與家里帶話,今日宗正寺所有官吏不得歸家,飯食我會讓尚食局送的豐富些,到時我自會分派。”
那還等什么,趕緊的打發身邊隨從回去報信,有些用不起隨從的,沒關系一并給報著。
等飯食送來,李恪有些犯難,總不能各自都在公廨吃吧?
老寺丞大手一揮,來呀,把桌案搬到外面,今日咱們也擺個席面。
“少卿,怎只有飯食無酒?”寺丞言語責備,說完來回找著大喊:“張主簿,趕緊的,帶人把祭祀用的好酒搬來些!”
看著一眾興高采烈的同僚,李恪直搖頭,這幫人都瘋了。
晚上燈火大放,就在宗正寺大院,一幫人放下酒杯,望眼欲穿的看著李恪。
就連獄卒都沒心思看那平日去不起的青樓媚妓,就等著少卿發話了。
“諸位,皇親國戚中,有人哄騙公主皇子,假以錢財分潤之名行不法事。”李恪端杯來回走著:“牢里一眾人等都是涉案人犯,今夜急需審訊,我要查出其他牽連之所。”
還沒等李恪往下分派,老寺丞站起身信心滿滿:“少卿無需多言,今夜必與您個交代。”
說罷轉身指點著各個官員名姓,開始分派,有審查的,也有隨時記錄的書吏,安排的周到。
酒足飯飽,老寺丞手提新開封的鞭子抽的啪啪作響。
點點頭,家伙趁手,大喊一聲:來呀,咱們今日大開殺戒!
一時間,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同僚們,如狼似虎。
李崇義死死拔著牢門,死活不走:“就讓我抽一鞭子吧,讓我抽一下也好!”
平日里抽個把家奴,和這執法時執鞭刑,那感覺就是不一樣。
本想著再調換一隊的李恪,這下算是省了心了,端坐公廨只等寺丞匯總來報。
撈偏門的欺軟尚可,哪有那仁人志士?能有什么崇高信念?
有的沒抽幾下就招的干凈。
主簿看著旁邊的炭火,連個熱乎氣兒都沒有,當下一怒指著人犯:“你定是沒招仔細,必還有隱情,快招!”
掄著鞭子舞的響亮,好不容易輪著我執鞭,不過回癮就招了,休想!
天還黑著,晨鼓尚早,迷迷糊糊的,老寺丞便將匯總的文書遞了過來。
李恪翻看完,伸著懶腰起身,就讓小六兒去點人,夜長夢多的別耽擱,這就走。
看著一夜未眠卻面無疲色的老寺丞:“寺丞辛苦,不如先與眾人去歇下。”
歇個屁!老子早歇夠了!
“少卿無需掛懷,您盡管去拿人,我等就這在公廨里等著,萬不敢誤了正事。”老寺丞話說的一臉忠君愛國。
行吧......都說大理寺是閻王殿,你們特么比閻王都狠。
屬下熱情高漲的,總不能寒了眾人心,李恪振作精神領著兵丁,抹黑又出了皇城。
不到兩日的功夫,長安百姓都傳,當初那好色兇徒,如今開始縱兵劫掠了。
長安沸沸揚揚,御史臺鬧鬧哄哄。
無法無天吶!
這幫平日錦衣玉食的皇子公主們無法無天吶。
從太上皇到當今圣人,名下皇子皇女俱有賭坊青樓,長此以往成何體統?糜爛至此國將不國呀!
一眾御史手舉著呈報,涌到御史中丞桌案,梗著脖子看向魏公,這事兒,您管是不管?
都在誰的名下,地方都標的清清楚楚,魏徵哪還用猶豫。
分派,拿人,入御史臺大獄!
御史本就有職權拿問人犯,糾查不法。
一時間眾御史個個如臨陣的將軍,昂首挺胸接了令,點齊人馬,帶著各自從屬奔向長安各處。
只是沒過多久......
御史王秉善看著面前的一片狼藉,有些不知所措。
“您別看了,都被蜀王抄了,眼下都關進了宗正寺大獄。”坊正在旁看的不忍,悄悄湊上來說著。
王秉善不再言語,一臉陰沉領著眾人回到御史臺,看看其他同僚有沒有斬獲。
等各處跑了一趟的御史齊聚,俱是兩手空空,捏著手里的消息,沉默不語。
“你們別擺個臭臉,長安這些個產業本就不值一提。”執棋之人下的暢快,言語輕松:“與江南相比,這些個產業啊,九牛一毫而已,我早就欲讓長輩們給停了。”
“可是......御史們并未抓住人犯。”管事小心說著:“據傳是被宗正少卿,蜀王李恪給提前抓到了宗正寺。”
“哦?”執棋之人思索片刻,恍然大笑:“是他呀,哈哈哈哈哈,無妨無妨,讓他抓便是,都與他又何妨。”
竟是棋都懶的下了,站起身大笑不止。
他笑,獄卒典弘也笑的暢快。
往日靜的能與鬼為伍的牢房,如今走進來,喊冤聲嬌啼聲不絕,可算是有些牢獄的樣子。
這還是發走了一批,不然喊冤的更多。
那些賭徒,少卿有命,朱雀大街眾目睽睽之下,每人杖二十,旁邊張貼黃長貴的事跡供人警醒。
典弘他們幾個親自執杖刑,打的那叫一個過癮,等打完,家人一臉羞臊上前領人,恨不得當街再打一遍。
家破人亡的例子就在眼前,由不得那些家人不害怕。
李恪來回翻看著罪證,收獲頗豐。
這才長舒一口氣,靠坐在椅上,喃喃自語:“這就算齊了,該是找正主兒了,就是還得再去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