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群臣散,父子倆眼光一對,李恪打發了兩個兄弟,就跟去了阿爺書房。
“你查出些什么?”父子二人同時出聲問道。
當下,李恪便將猜想的以及查出的一處說了出來。
“她們定是欺妹妹們不曉事,哄騙極少的錢財,言明這是她們入下的股,日后盈利分潤”李恪皺眉說著:“其實她們是打著妹妹們名號,做這不法事斂財,就算查到,您也舍不得降罪給妹妹們。”
李世民聽完點了點頭,跟他想的一樣。
“阿爺,您這些日子,總也得查出些什么吧?”李恪湊到桌前:“我只能大致查到都有誰,但他們名下產業無從查起,除非我有本事直接抄家。”
李世民給阿難使了個眼色,張阿難掏出密報上前遞給了李恪。
三家賭坊,一家媚香樓,都是頂著妹妹們的名目開的,若是時間再長些,全部查清指日可待,只是現在來不及了。
看著這幾家的位置,再算上自己已知的,李恪覺得有了這些,夠了。
出了太極殿再不耽誤:“六兒,你回府讓于成行率一隊人往朱雀大街迎著,我們在那里匯合。”
與小六兒分道揚鑣,李恪直接來到宗正寺。
“李崇義,召集一隊禁衛,在門前候著。”李恪說完,扭頭回了屋。
攤開地圖,將一切全部標記清楚,這才貼身放好,來到門口禁衛早已聚集。
李崇義眼看這架勢,眼睛冒光,這下可有熱鬧了,哪能不湊上來:“三哥,你是去做甚?我也跟你去!”
“你不許去。”李恪搖搖頭看向李崇義:“你讓寺獄的獄卒把東西搬出來,騰出地方,刑具開封的開了,我回來要用。”
當日李孝恭提點那一句,擺明就是不希望李崇義牽扯進來。
等人牽過坐騎,李恪翻身上馬,面無表情看向禁衛:“今日爾等隨本王,糾查不法事,走!”
說完頭前引著眾人,浩浩蕩蕩出了太極宮。
天光大亮的,長安百姓也算開了眼。
一隊娃娃組成方陣,邁著齊整的步伐,正往太極宮方向走著。
整個方陣一言不發,只有整齊的腳步聲,像是鼓點敲打著眾人的心弦。
李恪驅馬前行,正好在不遠處遇上,驍衛行軍他早就習以為常,就是身后的禁衛在不知情時有些心悸,刀都攥的緊緊的。
歸義坊,按說因為永安坊的事,賭坊多少也該收斂些。
李恪生怕會撲空,這才一刻都等不得就要帶隊拿人。
來到這一看,大門雖緊閉,里面仍有吵鬧聲,好像剛才有人影竄了進去,不過已是晚了。
賭坊里眾人嘶喊正玩的盡興。
‘轟’的一聲,兩扇大門頓時被掀了開去。
“宗正少卿糾查不法,所有人站于兩側不得擅動!”
于成行一聲大喊,立刻率眾進到屋內,橫刀出鞘盯著眾人,身后驍衛張弓搭箭,防止有人趁亂逃出。
李恪快步走著邊吩咐:“其他人搜集罪證,六兒,此間賬目藏契,你親自去搜。”
小六兒點頭應下,不理會大廳眾人,自去尋藏匿之處。
“少卿,我這賭坊確是有違律法,不過與宗正寺無關啊。”賭坊掌柜戰戰兢兢過來施禮說著。
眼看李恪不為所動,又湊近些小聲輕言:“此處乃新興公主門下,自家人還請您留些顏面,高抬貴手,日后公主必有厚報。”
李恪看了看他,一臉的嘲弄:“你說的這個新興此刻說不得,正在我那玩著滑梯呢,她還厚報,鼻涕倒是沒少往我袍子上擦。”
伸手拍了拍瑟瑟發抖的掌柜:“你既已承認是公主門下,那涉及皇室我這宗正還過問不得了?”
說完將他晾在一旁,懶得搭理。
沒過一會兒,小六兒將掌柜私藏的賬本藏契找了出來。
李恪一張張看著契書,以田抵債,房契抵債,典妻為奴,樁樁件件寫的詳細。
氣憤的將契書扔給小六兒:“把所有賭坊的人全部抓回去!”
有那賭徒想逃,李恪沒說放行,哪能讓他們逃得。
不消片刻,所有人垂首被齊齊捆個結實,等候發落。
“來賭的,等回去審完自會讓你們家人認領,但是該打的少不了。”李恪說完看著賭坊仍不解氣,伸手一指:“給我砸!”
不消片刻,該砸的砸該碎的碎,李恪這才帶人趕往一下處。
平康坊,媚香樓林立,也有名士府邸,是長安有數的繁華所在。
平日邀些好友逛窯子的見過,誰見過帶著百十個兵丁逛窯子的?
被人傳頌未滿十三就逛媚香樓,其實從小到大就沒來過的李恪,今日終是帶兵馬踏平康坊。
看著坊內各樓林立,脂粉香氣四溢的,李恪沒那心情觀賞,領著眾人直直往前走著。
驍衛那整齊的步伐,踏的旁人心噔噔狂跳,總覺得下一秒就要倒霉。
樓上有那招客的姑娘們都傻了,捏著帕子的蘭花指趕忙往回收著,領頭的郎君倒是俊俏,誰敢出言勾搭,怕是嫌命太長。
絳帳樓,樓內裝點華貴,名起的也不俗氣。
自是文人雅士不絕,高門子弟不缺。
堂內的舞臺竟還擺著口一人高的銅鐘,紅綢纏繞明晃晃的盡顯華貴。
臺上舞伎們擺弄著腰肢正自齊舞,有些閑人雅士邊喝邊看怡然自得。
鴇母正在樓上招呼客人,李恪身披大氅走了進來,還沒她開口招呼,就瞧見這郎君身后跟著眾人。
鴇母心知不好招惹趕忙下樓,臉帶媚笑婀娜的身姿搖曳。
刻意使出渾身解數,每走一步都讓自己那猶如葫蘆般的身姿,搖抖晃顫的勾人。
一段不算遠的距離,竟讓禁衛看的口干舌燥。
拍了拍正要發喊的于成行,這一路喊的孩子嗓子都啞了,李恪走到最前等著鴇母一搖三晃的挪到近前。
“喲~這是哪家高門的郎君吶,奴只看一眼便知不凡。”鴇母邊說著邊往身上靠,平日一般人摸碰不到的,現下死命往李恪跟前貼著:“只是郎君帶這許多人,奴害怕。”
李恪打量著眼前這鴇母,不過三十的年紀,倒也有些姿色,妝容不俗更顯媚態。
無視胳膊傳來的陣陣酥麻,李恪笑的溫柔:“把所有人喊出來,我要封樓。”
張嘴就要封樓?
鴇母微怔仍是面帶諂媚:“郎君說笑了,好好的封什么樓啊,樓里的娘子只要是郎君喜歡,奴都與您喚來。”
小心的看了眼身后眾人,輕輕搭上郎君肩膀,湊到耳邊帶著溫軟的濕氣悄聲言:“不如郎君先把人撤了,奴帶您上樓,咱們細說。”
胳膊微動,輕輕甩開鴇母勾著的手,李恪沖舞臺的舞伎伸手示意退下,鴇母見狀趕忙在旁揮退,面帶疑惑地看著李恪。
李恪向前走了兩步,腳尖勾住桌案猛的一勾,輕松將桌案提起,沖著舞臺的銅鐘一把甩去。
銅鐘‘嗡嗡’巨響,余音久久回蕩,頓時將樓里各處的眾人引了出來。
“在下乃宗正少卿李恪,來此處糾查不法,所有人來堂前站候。”李恪輕聲講完,手一揮,身后驍衛禁衛頓時涌進樓內。
一隊驍衛弓手十人,各自行至高處找好位置,確認無死角之后張弓搭箭以待。
本有些高門子弟,還想仗著身份上前欲攔,一看這架勢再看領頭的人......恨不得鉆到人群里給遮擋著些。
隱隱約約的蜀王二字,在人群中悄悄傳著。
“郎君啊,媚香樓不違律法呀,您這是何故?”鴇母眼見攔不住,上前急問。
“是不違律法,但這樓是誰的名下,非要我說么?”李恪說完見鴇母吶吶不敢言,不再理她,轉頭看向所屬:“搜!樓里從鴇母到奴仆伙計,全部拿下!”
哭啼聲四起,絳帳樓頓時亂作一團。
等一切搜尋停當,十幾個被賣入樓里丫頭齊齊站著,每人身上多少都帶些傷痕,目露驚恐的看著面前的郎君。
“把這些孩子,連同樓里賣身契一同送到盡忠手里。”李恪說完把厚厚的一沓賣身契遞給小六兒:“讓他挑出這些孩子的賣身契,先在府里安置。”
至于送其歸家,李恪壓根沒考慮,讓她們再被賣一回?
等把剩下的人捆上之后,這就開始拆,樓梯都用繩索套上戰馬拉塌了,這才算完,繼續下一家。
回返路上,專門經過長安縣府衙。
其他人等在府衙外,李恪帶著幾人走了進去。
縣令趙勉早得了信,忙領著去牢里提人。
犯人黃長貴屬民訟,李恪帶不走,特意過去看了一眼。
潮濕腐臭之下,一人蓬頭垢面坐于牢房地上,雙目無神不知在盯著什么。
牢門外傳來沉沉低語:“你因那賭,妻死女散,老父如今重病不起,事到如今你可有要說的?”
沉默良久,黃長貴微微搖頭,聲音嘶啞:“無話可說,這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對不住他們。”
“好一句對不住啊。”李恪現出身形就那么看著他:“天良喪盡,一句對不住,沒了?”
說完這話,李恪再不想多言,將死之人多說無用,回身離了牢獄。
黃長貴就那么呆坐良久,像是回了魂一般渾身顫著站了起來。
此刻萬般悔恨,追悔莫及,他悔的想死。
看著牢房四周,除了墻壁和凈捅再無他物。
微微低頭閉目,黃長貴猛的一頭撞上石墻。
‘啊!’
牢房痛呼聲久久不散,惹得牢房里的囚犯哄堂大笑,嘲笑聲不斷......
伴著落日,長安百姓一天內看了兩回稀奇景象。
領頭郎君身披大氅騎駿馬,身后長長的隊伍一眼竟看不到頭。
“那是......那些娘子一個個的我怎看著像媚香樓的?”路人指指點點疑惑著:“圣人這是要選秀女了?從媚香樓里挑?”
“你就鬼扯吧,哪有秀女從風塵女子里挑的,那前面那些男的呢?”有那不信的,一臉鄙夷在旁抬杠。
“內侍唄,有老有少的,咔嚓一刀便是。”
本該歸家的百姓,干脆不走了,眼里盡是花花綠綠的美艷。
平日就自己那點錢財,這些哪一個也看不得一眼,今日可算是過癮了,愣是跟著看了一路。
若不是宮禁重兵把守,眼見就能跟著進皇宮了。
一日間,五處賭坊三家媚香樓,李恪帶著百人,拆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