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鳥輕啼,晨光熹微。
李恪伸著懶腰走出了屋子,打著哈欠還是覺得有些困頓。
昨夜好半天才叫開村門,幸好里正吳伯通融,給騰了兩間小屋,四人這才歇下。
“喲,這位小郎君,你是里正家的親戚?”幾個扛著鋤頭正趕去農田的大叔,笑的一臉和善。
“非親非故,在下昨夜與好友貪圖趕路錯過了住宿,幸好吳伯收留。”李恪笑答。
“幸會幸會呀,小郎君得空可去我家中坐坐,就在村東邊兒。”一個漢子熱心的比劃著,生怕李恪找尋不到。
“一定一定。”李恪叉手施禮。
“這小郎君長的,嘿帶勁,是個好后生。”
“我年輕的時候......”
“你年輕的時候算個屁。”
幾個漢子一路聊閑,聲音漸行漸遠。
李恪這才有功夫打量眼前這村落。
屋舍井然有序,房子周圍還會種些木槿花和石榴花,那石榴花有的已是花開。
屋舍打掃的干凈,有的還會晾曬些咸魚,想必附近有湖。
“郎君,你起了這么早?”林娘子面色朦朧如那睡蓮,打著招呼走了過來。
“一看就是沒洗臉,等著秀兒給你端吶,還沒起啊?”李恪最近總想惹她。
“你不也沒洗面,還有那心說我。”林娘子也總是回嘴。
眼看那倆一時半會醒不來,兩人干脆在院里四處閑逛。
農家其實也沒太多可看的,奈何林娘子看什么都新奇。
雞舍里養了幾只雞,旁邊放著一小袋谷子,林娘子索性蹲下抓了一把,小心翼翼的伸手過去等著雞過來吃。
“你最好把谷子扔進去,不然等會雞啄你。”李恪好心在旁提醒,換來一記白眼。
哎,好像聽到豬在叫喚,這可得看看去。
李恪拽著猶自沖著手掌哈氣的林娘子,兩人循聲來到了豬圈。
“嚯!好瘦的豬啊。”李恪下意識的蹲下身子看著。
“這叫豚,或可叫彘,也可叫豨。”林娘子也伏下身子看著,順便糾正李恪。
“叫豬得了,費這勁的,認識幾個字兒顯擺什么呀。”李恪回懟:“秦漢以前就有豬了,說文解字看過吧?”
林娘子干脆鼻子一皺,專心看豬,不搭理他。
沒過一會林娘子伸手捅了捅李恪:“哎,你說它們在吃的是什么?看著怪惡心的。”
“......嗯,算了,你還是別知道的好。”李恪蹲在旁邊有些難以啟齒。
林娘子稍微靠了靠:“說說,好奇的緊。”
“哎呀,就是......就是你出恭的那些東西。”李恪只能滿足她的好奇心。
“你......你下作。”林娘子一臉憤憤,給李恪肩上來了一拳。
“打我作甚,我說的是真的。”李恪不解:“給你解惑我哪下作了,又不是我吃。”
‘咣’李恪屁股挨了一腳,目送這不講理的丫頭跑走了。
“山野鄉村,餐食粗鄙,慢待幾位后生啦。”吳伯手里端著吃食,張羅幾人落座:“等餔食的時候,咱們殺只雞,好好吃一頓。”
“吳伯您也太客氣了。”賈連環倒是不挑食,吃的飛快:“您別再累著,雞我替您殺就成。”
拿起個餅子,李恪蘸著湯吃著:“吳伯啊,您家里就您一個人嗎?”
“是啊,哎,老妻走的早,還有個兒子,現下在縣衙里聽用。”吳伯理了理須:“這一年到頭回不來幾次,老夫家里好久沒這么熱鬧啦,來,快吃快吃。”
吃完了朝食,李恪指著圈里的豬跟吳伯打問:“吳伯啊,您家的養的豬怎么那么瘦啊?”成年的豬目測也就一百多斤。
“豬養到成年都是這個樣子呀,比羊出肉算多啦。”吳伯知道這幾個后生去的農家少,笑著答疑。
李恪總覺得跟后世那動輒幾百斤的出入也太大了些,又沒想明白問題出在哪里,只能先作罷。
按說四人本想今日用完朝食就告辭上路,趁著天黑趕到個縣城落腳。
里正吳伯硬是要幾人留下,難得村里來幾個客人,若是早早走了,顯得村里不識理,說著硬是領著四人去了村里唯一的邸舍。
“著什么急嘛,住幾日再走也無妨。”賈連環幫著開解三人:“哪不是游歷嘛,縣城又跑不了,早晚能到。”
“喲,這是何時來的郎君娘子啊,真是一表人才,來來來快進來。”邸舍迎出一小婦人,長相一般,頭戴玉簪身著染了色的粗布衣裙。
“奴是這里的掌柜,幾位喚我韓娘子便可。”韓娘子行完禮,指著旁邊年紀差不多的男子:“這是舍里的伙計,有事招呼,就是他是個啞子,許是費些勁。”
韓娘子介紹完,緊著跟那啞子比劃著手勢,讓他給客人搬東西。
邸舍倒也不大,不像那大城大縣的兩層結構,前面可做食肆,后院留宿歇馬。
房間收拾的干凈整潔,看來每日都有打掃。
四人安頓好一切事宜,這就打算好好逛上一逛。
村里不像外面,除了雜貨邸舍有個鋪面外沒什么鋪子。
如果誰家有些手藝,碼放在屋外也沒人看顧,誰路過有需要喊上一嗓子,打問好價交錢拿走便是。
現下正是春耕的時節,青壯勞力都去了農田,村里只余下老人和孩子。
孩童湊堆嬉鬧,老人守著那樹下坐在一塊閑聊。
許是村里許久沒來過客,看著這一行人新奇的不行,拉著就是一頓夸,總想讓幾人多說些外頭的稀奇事好風光。
有賈連環這話癆在,往老人們當中一站,滔滔不絕這就開書。
“郎君,這個地方也太熱情了些。”林娘子有些羞,旁邊的阿婆雖是聽的入神,拉著小娘子的手可是不放,
“想必是山村閉塞,往來過客少的緣故,見著村里來了客人自然親昵些。”李恪說完笑著湊近些:“阿婆,手牽累了吧,咱們換換。”
引得老人們哈哈大笑,順便挨那粉拳伺候。
快到那餔食的時候,農田里歸來的青壯這才結群而返,路過邸舍的都好奇張望兩眼,看看來客什么模樣。
李恪四人方才落座準備吃些東西,吳伯就拎著只雞笑呵呵的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兩個村民手里俱端著飯食,也是一臉高興。
“后生啊,這兩位,一個是村里的鐵匠張四郎一個是木匠趙大朗,非要跟過來湊熱鬧。”吳伯將雞遞給啞子,比劃著讓他拎去后廚:“要是你們這馬車有損吶,倒是可以讓他們幫幫手。”
“吳伯,我們只是幾個過路人,村里如此盛情,我們有些受之有愧了。”這些日子的風餐露宿,猛然被人關懷,李恪幾人都有些感動。
“嗨,這有什么的。”吳伯笑著擺手落座:“村里日子枯燥,能讓我們多聽聽外面的奇聞異事,還要謝謝你們幾個后生吶。”
廳里眾人聊的火熱,后廚韓娘子也是麻利,不一會燉好的雞就端了上來,加上鐵匠和木匠帶來的飯食,也算是豐盛。
“再過兩日,田里的農活忙完,村里邊要擺個席慶祝一番,那時節村里才熱鬧吶。”吳伯端著酒一臉高興:“幾位后生不妨多留這兩日,一起熱鬧一下,也算是給你們踐行。”
李恪還沒等回話,林娘子他們三人就點頭應下了。
看著邸舍里的幾人,聚精會神的聽著賈連環喋喋不休的白活,李恪心下也只能苦笑。
陌上良田好風光,那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