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淵到雜役所住的院子，所有人都早已經(jīng)起床，洗漱完畢。

一共二十一個。

正好分成三組，每組負責一條船。只是沒有小頭目，所有的安排都得魯淵親力親為。

好在這幫人都已經(jīng)被雜役主管張豪馴得很服從，倒也費不了多少工夫。

到了早午飯時點，還是伙房小主管譚雄帶著人抬著竹筐，還額外帶來一桶稀可照見人影的米粥，獻寶似的對魯淵說：

“主管，小的做主，加了一桶稀粥，你看……”

魯淵點點頭：“嗯，好！”

連聲謝都沒說。

譚雄卻心滿意足，趕緊吆喝著帶來的人，為排隊的雜役分發(fā)窩窩頭，還每個人一碗稀粥。

就在雜役里頭，可算得上是破天荒的待遇了。一眾雜役一個個伸長脖子，興奮得擠擠攘攘的。

害得伙房小主管譚雄不停的喝斥：“擠什么擠！都有你們的！一個個排好隊，一個個來！”

分發(fā)窩窩頭的活兒，不需要他這個主管動手。魯淵抬眼四處看了一圈，沒看到那對姐弟前來。

算了！沒來就沒來，等會兒去找他們就是。

魯淵也沒當回事。

他倒也不完全是大發(fā)善心，而是順手解救兩人一把，然后，準備問問那把短刀破軍的來歷。

那對姐弟倆沒來，魯淵倒是看到一個熟人往這邊走來，正是老蔡頭，帶著刀，手里拎著食籃，后面還跟著李魁和花戎兩個。

“蔡叔！”魯淵迎上去幾步，喊了聲，“你們怎么來了？”

老蔡頭把食籃遞給魯淵：“還不是老楊那個家伙，非要我給你送吃的，怕你在這里吃不慣。”

魯淵嘿嘿直笑。

吃慣了老楊頭所做的肉燉菜，再吃回雜役所吃的窩窩頭，魯淵的確是吃不回去。

其實伙房小主管譚雄也給他帶來了一個食籃，是單獨為他準備的。

但是很顯然，肯定沒有肉燉菜那么實用。

魯淵也不客氣，拿出食籃里的肉燉菜，大吃一頓。

老蔡頭好奇，走到那邊去看了一眼，掉頭就走回來，臉色十分難看。

“雜役吃的這是啥玩意兒？”老蔡頭悶悶的問了一句。

魯淵也很無奈：“這個月的伙食費，張豪弄得，沒辦法。下個月開始，我再想辦法。”

老蔡頭還是憤憤不平，問：“總管可知道這個事？”

魯淵搖搖頭。

老蔡頭也不是小白，看一眼就知道這其中的貓膩，心里也知道他改變不了什么，只是嘆口氣，也就不再多說。

如果只是雜役主管張豪一個人弄的，那還好說。可是擺明了這其中就不止張豪一個。

他悶了一會兒，低聲叮囑魯淵：“這個事兒，水深！你也不要太剛強，先打聽清楚再說。”

魯淵點點頭：“我知道。分堂口這位，恐怕沒關系。”

他這么一點撥，老蔡頭立刻就明白，有關的人，就還是那位管著幫中財物的主管蔣凡。

五十兩賞銀，都能克扣成四十兩，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那每個月的雜役伙食費，恐怕還是蔣凡拿大頭，雜役主管張豪才是拿小頭。

這么一想，老蔡頭就更是擔心起來，小聲勸道：“那你得更加小心。你已經(jīng)得罪了那位，這個事……”

魯淵倒是胸有成竹說：“蔡叔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知道該怎么辦。”

老蔡頭也就不再多說，只是告訴魯淵，老楊頭還讓帶句話，這邊下工早，先回到堂口吃個飯，再回來這里。

說完這句話，老蔡頭湊近了些，神秘兮兮的說：“你嬸子要親自下廚，為咱們幾個整點好吃的。你可別忘了！”

魯淵滿口答應下來。

吃飽喝足，送走老蔡頭三個，魯淵讓伙房小主管譚雄把食籃留下來，再安排三組雜役趕緊去干完活兒。

一天三艘船，再加上其他的一些雜七雜八的活兒，全部干完收工，天色還早著。

魯淵帶著人回到住處，再拎著食籃，徑直趕到堂口外的那片棚戶區(qū)。

剛走到附近，那個棚戶屋子門口那個孩童身影一閃，就進了屋。

魯淵走過去，瞧瞧門口的破木板，說了聲：“小子，還在喘氣呢？”

屋子里，還是兩個呼吸聲，姐姐呼吸聲也平穩(wěn)了些。

魯淵直接進屋，把食籃遞給那個孩童：“這是些吃的，拿去吧！”

孩童歡呼一聲，獻寶一樣雙手抬著食籃，到屋角的草堆旁放下，興奮地說：“姐姐，有吃的！”

“看過醫(yī)師了？”魯淵問。

“嗯。”

魯淵接著說：“過兩天，你們好了，來巨海幫分堂口那里找我，我給你們找個活兒干。”

“啊？！”孩童再次驚呼一聲，滿是震驚。

“你們叫什么名？”

“我叫方亮……”孩童倒是沒什么戒心，直接回答。

“小弟！”姐姐打斷他的話。

魯淵也不惱怒，直接了當?shù)卣f：“言老大已經(jīng)都告訴過我了，你是個偷兒。要是你沒記起來，我提醒你一下，那天在市集上，你偷了一個錢袋，還丟了一把短刀！”

姐姐方萍沒有任何反應，想必也是早就認出魯淵來。

“很好！你記得這事，我也就省些力氣。那把短刀的刀鞘呢？”

“沒了。”姐姐方萍就帶著生冷的語氣，滿是戒心。

“刀子是從哪里來的？”魯淵再問。

“偷的。”

“哪里偷的？”

“不記得。”

“偷的那個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年齡多大？”

“都不記得。”

她這是不愿意多說。

不過在昏暗中，她臉上的細微變化，還有呼氣吸氣，可瞞不過魯淵。

這番話，很顯然都是謊言。

魯淵認定那把刀，就是這姐弟倆從家人那里遺留下來的。

也就是兩人的長輩，曾經(jīng)是前南朝程氏的破軍十八騎之一。

問到這里，就沒有必要繼續(xù)問下去，魯淵轉身拎著食籃就走，到門口，又再回頭扔下一句話：“我那里缺兩個煮飯的雜役，你們要是想做事，就來找我！”

要是兩個人不來找他，魯淵當然也是就此罷休。

那把短刀破軍，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

巨海幫堂口，一片平靜。

大家伙兒該忙的也都忙完了，又吃飽喝足，此刻也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打屁。

魯淵直奔伙房。

人都已經(jīng)到齊，就差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