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麗珍只是羞澀一笑，沒有吭聲。

如今這個樣子，總比前些年要過得好，兩個人見個面，還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天香樓的人發現。

魯淵問：“張豪怎么死的？死在哪兒？”

“就在醉然居！原來這個醉然居，還是張豪開的?！崩喜填^仿佛是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魯淵心里想著，僅憑張豪這么個雜役主管，怎么可能能在巨海幫堂口大門附近開得起這么個食肆酒樓。

他只不過是臺前的白手套而已。

背后肯定還有其他的人。

不過這也只是他的猜測，實際情況如何，魯淵也不怎么關心。

他也是只沒想到，昨夜開門的地方，竟然是在醉然居。

老蔡頭繼續，說得繪聲繪色：“張豪死在雅間里，臉朝下，撲地吐了一地的血，早上被人發現時，人早就涼透了。”

“這么大個事，可有驚動總管么？”魯淵問。

“那當然有！”老蔡頭說，“總管親自帶人去查看，認定他是被人一掌拍在背心，震碎心脈，吐血而亡?！?

“震碎心脈？”魯淵大吃一驚。

他總覺得，這么描述，似乎是夸大其詞。蔣凡那一掌，居然能有這么大的威力？

老蔡頭嘿嘿低笑：“這是傳得厲害了，哪能一掌震碎心脈哩，總管說的就是震傷心脈?！?

到底是震碎？還是震傷？魯淵很是無語。這兩者之間的差距，簡直就是比人和人之間差距還要大。

不過不管怎么說，魯淵還是在心里重新評估這個世道的高手武力值。

普通人為標準，那就是1，老蔡頭這些幫中好手，就該當是1.5上下，高不過2。

張豪呢？該當是比2要高，穩穩壓著老蔡頭這些幫中好手一頭。

蔣凡這種人，到底能到多少？

總管杜老謀，海狼幫副幫主葉孤雁，幫主冷玉真，還有侍女冷芝，又大概能到多少？

魯淵沒有答案。

老蔡頭把所聽到的，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等到他無話可說了，魯淵才問了一句：“奇怪，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

“誰知道啊！”老蔡頭雙手一攤，“總管派人在查?！?

“誰查？”魯淵很是關心這個。

要是派主管蔣凡查這個案子，那就肯定查不出來什么，反而可能會是個麻煩。

不過在總管杜老謀手下，四大主管中，蔣凡是管錢的。

這種查案子的事，該當不是他來經手。

老蔡頭說：“當然是主管嚴濤，他可是幫中主管刑罰的，幫中人稱鐵面無私活判官！”

魯淵在巨海幫中，根本就沒聽到老蔡頭這些人提起過。但是看老蔡頭這副模樣，對這位主管嚴濤，還是頗為忌憚?！?

至于這個幫中人給的名號，恐怕還是內部人才知道，還沒傳到江湖上去。

魯淵嘿嘿一笑：“希望這位嚴主管早日查出真兇吧！”

老蔡頭湊上前來，低聲問：“小子，你不是跟張豪有些過節么？”

“是啊。”魯淵毫不掩飾這一點。

這其中的曲折，他也早就跟老楊頭和老蔡頭講述過，當然其中的一些細節，他沒有透露分毫。

“以嚴主管的辦事，他恐怕會找你問話的，你照實回答就是。”老蔡頭低聲叮囑。

魯淵連連點頭：“我曉得的。”

不過他心里其實很好奇，這位嚴主管，到底能查得出來什么呢？

沒想到，當天下午，魯淵就被人喊到忠義堂另一邊的小黑屋，見到這位號稱鐵面無私活判官的主管嚴濤。

嚴濤年近四旬，國字臉，坐在那里不怒自威。尤其是那雙眼睛，如同是兩把銳利的尖刀，直刺進心里。

魯淵雖然沒有直視他的雙眼，卻也沒有躲躲閃閃的，而是謹慎卻不驚慌。

嚴濤身旁，還站著兩個人，也都是一臉的肅然。

帶魯淵過來的人，退出門外，就候在那里。

“你就是雜役魯淵？”

問話是旁邊的隨從鐘浩和俞靜，一個問，一個記。

搞得還蠻正式的。

至于主管嚴濤，一言不發的看著，似乎是能從魯淵臉上的細微表情里，看出他是不是在說謊。

魯淵答道：“是！”

“如今在伙房里幫工？”

“是！”

“你是賣身進來的？”

“是！”

魯淵神色一黯，回答的聲音也就小了許多。

他這一半是裝的，一半也是真情流露，想起賣身到巨海幫的往事，簡直就是不堪回首。

如果能有的選擇，他肯定不會選擇賣身。到哪里都不賣。

坐在那里的三人都是面無表情，心境沒有絲毫波動，接著問：“你在雜役中，與雜役主管張豪多有沖突。”

這不是問話，而是一句陳述，魯淵抬頭看著，看起來就像是傻不愣登的樣子，等著后面的問話。

問話的鐘浩和提筆記錄的俞靜都抬起頭，也是沒想到魯淵是這般反應，鐘浩補充一句：“你跟雜役主管張豪是有沖突嗎？”

魯淵這才回答：“沒有沖突，我一個小小的賣身雜役，如何敢與主管沖突？”

鐘浩一時無語，感覺問不下去了一樣。

主管嚴濤輕咳一聲，問：“可是雜役四個小頭目，都說你跟雜役主管張豪有沖突。”

魯淵說：“那就奇怪了，到底他們說的是什么沖突？”

砰！

嚴濤伸手一拍桌子：“我這是在問你！”

“啊？！”魯淵裝作嚇一跳，“我……我哪有什么沖突啊！雜役捱鞭子，主管張豪的侄子張濤和同伴失足掉進茅廁淹死，幫主座船回到碼頭，張豪要我回到雜役，這些事，也不是什么沖突啊?！?

俞靜提筆記錄，刷刷刷寫的飛快，嚴濤瞇著雙眼，冷冷地看著魯淵好一會兒，才問：“張豪死了，昨夜你在哪里？”

“跟往常一樣，在伙房干完活，回到柴房歇著。”

“沒出門？”

魯淵搖頭。

嚴濤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從小黑屋出來，回到伙房，老蔡頭立刻上前來，關切地問：“如何？”

魯淵笑著說：“就是一些尋常的問話，張豪的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高手所為?！?

“嗯，”老蔡頭點點頭，“能一掌震碎心脈，這人肯定是高手，很高很高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