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安定下來后,歐仁便開始著手聯系里奧。
在杜伊勒里宮被暴民沖擊的那個晚上,歐仁就已經讓里奧先行一步離開。
帶著歐仁的囑托,趁著巴黎城內的暴亂,里奧摸黑來到城外的指定地點。在那里,他碰到了西蒙的副官,格朗上校,他帶著幾個士兵和一輛馬車,馬車內有著10萬法郎,是歐仁給他的活動經費。
考慮到很快巴黎就要陷落,歐仁提前命令里奧前往距離巴黎100公里的奧爾良,帶著這10萬法郎在那里租一個公寓,作為歐仁的聯絡點,方便進一步接收歐仁的指令。
為了防止這一部分錢被私吞,里奧自己跑路,歐仁讓格朗上校和里奧兩人共同負責這一個聯絡點,并畫了大餅許諾未來好處。
9月17日,奧爾良市。
皇家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一位陌生男子小心翼翼地察覺周圍環境后,快速步入郵局內,說著明顯不是奧爾良本地的口音,取走了一封來自普羅旺斯地區,寄給皇家街迪朗先生的信。
這位陌生男子正是里奧,前皇室的秘密警察,他帶著這封信走在大街上,靠著沿街店鋪走,一轉身,便消失在一處小巷內。
快步上樓,來到頂層,里奧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喚來隔壁房間的格朗,他昨晚喝得酩酊大醉,眼神還有些迷糊。
“快,殿下給我們來信了,清醒點。”
里奧伸手拍了拍格朗的肩膀,令后者清醒了一點。格朗是個大高個,里奧要伸長手臂才能拍到他的肩膀。
“你來就可以了,你比較專業,我還是繼續睡我的覺吧?!贝蛑罚窭孰S口敷衍了一句,轉身回到房間。
讀著信,里奧明白了他的第一個任務。
在信里,歐仁告訴里奧,讓他對外放出消息,讓外界知道拿破侖三世的唯一子嗣在普羅旺斯山區組建兵力,抗擊普魯士。任務的唯一要求是不能暴露里奧這個聯絡點,其余的涉及如何完成,全由里奧一人決定。
在信的結尾,歐仁還附上了一份名單,是歐仁在巴黎期間做慈善結識的一些貴族和商人,以及他們的住址。
看完信,里奧立刻在腦海中構思起了計劃,隨后他拿起紙筆,寫了幾封信,聯絡他在巴黎的前同事,幾位值得信任的好友。
現在,法國境內有很多流亡的士兵,他們有的是在色當投降后逃出來的,有的是從梅斯的幾次突圍中流落出來的,還有的是在更早的幾次戰役中,潰敗的軍團中被大部隊拋下一些士兵,部分在敵后聯合當地居民繼續抗擊普魯士。
此外,還有一些帝國時期的官員,包括此前在巴黎的各部部長,以及那些因權力斗爭而離開巴黎多年,但還懷著權力熱情的老頭子,再加上各地忠誠皇室的貴族和士兵。
他們這些人中,有些改旗易幟,有些堅守本心,能來的都是經歷過考驗的忠臣,以及小部分各懷鬼胎的奸臣。不管是誰,只要到來普羅旺斯,都要為歐仁所用。
至于臨時政府,歐仁并不害怕他們知道,羅涅村已經走上既定軌道,一切向好發展,很快將具備一定程度的防御能力。
同時,歐仁還在賭,賭他們知道歐仁在普羅旺斯,也生不起什么報復圍剿的念頭。
其一是普羅旺斯太遠了,山區也不好進去;其二是都要被兵臨城下了,哪有時間去管手頭上只有200多號人的皇太子,現在臨時政府在全國各地能征到的士兵,都被火車一批接著一批拉到巴黎去了。
但歐仁不知道的是,在巴黎,除了普魯士軍隊越來越近的威脅外,還有一件事始終困擾著臨時政府。
9月20日,巴黎,愛麗舍宮。
英國駐巴黎大使館的軍事參贊,驅車前來拜訪就任“國防政府”首腦的特羅胥將軍。
馬車駛入愛麗舍宮的庭院內,停在臺階前,迎接他的是特羅胥將軍的副官,和他一起步入宮中。
本來,這場見面應該是和外長法夫爾進行的,但他還坐在輪椅上,不想讓人看到他的窘迫,認為這有失法國尊嚴。
在明亮的辦公室內,特羅胥將軍接見了這一位參贊,隨著危機的越發加深,他也有意接觸其他國家的代表,爭取獲得可能的軍事援助。
而這位英國的軍事參贊的,他的到來與其說是拜訪,倒不如說是來探一探新政府的口風。
寒暄過后,雙方面對面的坐了下來,侍者為兩人端上咖啡。
“巴黎的情況如何,我一路過來,在靠近城墻的地方,許多街道已經在修建工事,城墻上滿是正在接受訓練的士兵,大炮也被抬了上去?!?
聽了這位軍事參贊的話,特羅胥將軍的語氣很不自信。
“巴黎正在為她的命運做最后的打算,不過我們也遇到了一些麻煩。”
“一些麻煩,你是說巴黎可能會守不住嗎?”
軍事參贊不解地問道,如果情況真是這樣,他可要將消息上報給國內的那些同事了。
“不,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了。”特羅胥將軍示意對方停下不切實際的遐想,隨即補充道:
“只是麻煩出現的地方有些危險,它出現在我們的軍隊里面?!?
“軍隊?!”軍事參贊驚呼道,這可不是小麻煩。
“是的,我可以很誠實的告訴你,巴黎的軍隊內部出現分裂了,來自底層的士兵只想著劫掠,把財富從有產者手中奪走。”特羅胥將軍如實說道,“他們一派人喊著‘共和國萬歲’,支持共和制度,另一派人喊著‘公社萬歲’,支持公社制度。”
“這里的公社指的是?”軍事參贊對這個詞有些陌生,平常他都待在使館里,不知道巴黎這些時髦的詞匯。
“‘公社’是一種對政府的替代,有別于法國現行的文官制度,他們要求共享財富,在個人持有財產上,用公有代替私有,你想想看,這多么的不可能啊,真是活在烏托邦中的人啊。”
帶著“巴黎可能被攻破”這一半信半疑的消息,軍事參贊離開了愛麗舍宮。
對于所謂的“公社”,他抱著懷疑態度,不知道這是不是法蘭西的陰謀。畢竟在他看來,法蘭西并沒有那么的脆弱,經歷一時的戰敗很快就會崛起,暫時動搖不了英國繼續維持以往的對法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