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楊季推開了511的病房門,側身讓一位面容嚴肅的中年醫生先進入,介紹道:“叔叔阿姨,這位是專門研究精神心理的權威教授。”
聽到動靜,王凡一家子全部投去目光,先后站起身迎接,張慶菲道:“是教授來了啊,幺兒,快給教授倒杯水。”
“不用不用,都坐吧都坐,你們稱呼我為付醫生就好。”教授付程峰連忙虛扶著張慶菲坐下,來之前楊季同他講過這一家人的情況,知道張慶菲受不得刺激。
“哎,好好好。”張慶菲略拘謹地重新坐回椅子上,眼神關切地瞧向付程峰,等候他對兒子的診斷。
楊季拉來一把椅子給付程峰,乖巧地站在后邊,手里捧著一本筆記本和鋼筆,耳朵高高豎起,時刻準備記下重要信息。
悄悄打量著付程峰,王凡默默坐直了身體,有種突然和班主任面對面的既視感,絲毫不敢有任何怠慢。
付程峰同樣審視著王凡,道:“小伙子的這身體格很不錯啊,我記得是叫王凡,對吧?”
“是,您叫我小王就好。”王凡很快點頭。
“不必這么緊張,你的病情我了解過了,有點嚴重,想要完全康復恐怕需要三五年的時間。”付程峰陳述道,帶著莫名的威嚴,讓人信服。
“您的意思是,我兒子的病真的能治好?”
張慶菲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高興得微微紅了眼眶,道:“只要能治好,花多長時間都無所謂。兒子,你看教授都說能治好,你一定能痊愈的!老王,你聽到沒有,咱兒子的病有救了!”
“對對對,有救有救,早說了讓你少瞎想,現在高興了吧?”王三柱亦是欣慰,輕輕拍著妻子的手背,臉上古銅色的皮膚堆積在一起,成了一層層微笑的褶皺。
聽到自己的病能治好,王凡是最開心的,但開心之余,還有深深的擔憂,三分期盼七分糾結地詢問道:“付醫生,我的治療費用......預估是多少?”
二十年間,家里已經花了太多金錢在他的醫藥上,后來自己能做些簡單的工作賺錢,逐漸支付起治病的費用,但是如今父母親年邁,經常生病,需要的開銷只多不少。
若是付程峰所說的醫治方法成本太高,王凡捏了捏拳心,發愁地緊巴著眉頭。
張慶菲和王三柱不約而同安靜下來,目光再次落在付程峰身上。
付程峰道:“放心吧,按照我設計的方案來,價格和普通醫院治療精神疾病的差不多。”
聞言,王凡的神情立馬放松了許多,心中有了考量,和普通醫院的價格差不多,那就是和以前一樣,他自己能支付,也無需勞煩兩位老人了。
“什么時候能開始治療?”他問。
“現在就可以。”付程峰回答道,他本就是為王凡的病情而來,自然是越早越好。
經過一番交涉,張慶菲、王三柱和楊季都被請了出去,病房里很快便只剩下王凡和付程峰。
把多余的人全部送走,付程峰順手關了門。
王凡依舊板板正正地坐在病床沿,等候發落。
此刻,付程峰的眼神忽然變得犀利,看得王凡如芒在背,付程峰道:“你老實說,你覺得自己真的病了嗎?”
緊張的思緒一頓,王凡不可置信地對上了那雙視線,深不見底的讓人感到恐懼,似乎覺察不太妥當,很快就撇開了目光。
不自覺生出一絲希冀,作為權威教授,付程峰應該不會問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思索片刻,他不答反問道:“我要是說我去過另一個世界,您信嗎?”
付程峰:“你先詳細描述一下你口中的世界吧,我看著相信。”
王凡不由抽了抽嘴角,什么叫看著相信?吐槽歸吐槽,他還是盡量把在癔界的所見所聞全部吐露了出來。
去到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他和很多人講過,但他們不是覺得他有病就是覺得他在撒謊,從來不會相信他,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且完整地講述那個荒誕的世界。
談到情急之處時,情緒也無意識地高亢起來。
途中,付程峰偶爾會問一些細節上的問題,這讓王凡感到的莫大了動力,他有預感,付程峰似乎真的能幫助他。
“看來沒錯了。”
聽罷,付程峰低聲呢喃了一句,說道:“恭喜你,新的幻人。”
“嗯?”王凡有點懵逼,“幻人?我?您的意思是,我沒病對嗎?”
付程峰頷首,“有病,也沒病。”
“什么意思?”
付程峰沒有正面回答,走到了窗戶邊,唰地拉開窗簾,刺目的陽光瞬間魚灌進病房,遠遠眺望窗外的延綿山巒,道:“你有沒有想過,有病的,其實是這個世界?”
他的影子巧合地覆蓋在王凡的臉上,背影無端變得偉岸和堅挺,隱約可窺見幾分憂國憂民之傷。
這一刻,王凡心生膽怯,不想再問下去了。
他不問,付程峰卻要說:“如果你不想死,那就找時間到這個地方,越快越好。”他遞出一張名片。
頓了會,王凡接過名片,認真掃了兩眼,記住了上面的文案地址,問道:“我會死?”還是會被滅口?
付程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從衣兜里掏出了一瓶拇指大小的黑色藥瓶,囑咐道:“睡覺之前沾一點里面的粉末在眉心,可以暫時讓你在癔界持有記憶。”
捏著小藥瓶晃了幾下,王凡將信將疑,不確定道:“真的?”
無人應答,付程峰已經不見了。
病房門安安靜靜地嵌在墻里,王凡收回尋人的視線,一陣毛骨悚然。
“叩叩叩!”
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王凡疑惑,走到門口拉開門,“媽?”
走道靜悄悄。
他更覺奇怪,探出了半個身子,左右張望,一個人也沒瞧見,喊道:“護士?”
“爸?楊醫生?”
“噠,噠,噠......”拖鞋與瓷磚碰撞清脆的響,在幽長的醫院走道回蕩。
突然腳下一空,整棟醫院啪啦一聲破碎,王凡猛地從病床上彈起,渾身冷汗涔涔,心有余悸地張望著四周。
病房內,只有一位清秀的女護士在給他換點滴的藥水。
“你醒了?”換了藥水,護士關心地摸了摸他的額頭,自顧道:“嗯,已經退燒了,一會打完點滴再測測體溫。”
“我在哪?”
王凡茫然,一時間腦袋空空。
床邊,室友陶業誠伸長了頭看向他,手里的手機還在不停傳出某游戲的配樂,他笑道:“你在醫院啊,燒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