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平！你愣著干嗎！拔刀啊！薛小平？”

就在這咫尺之間，南雀被人從身后一擊擊倒，趔趄著倒在了自己的身前，薛小平望著砍向自己的大刀，一時間忘記了做出任何的反抗……

再一次，如同洶涌大河一般的抽離之感，他的眼前天旋地轉，再一次地恢復到了篝火之夜。

南雀看著薛小平扎著馬步，準備拔刀的動作很是奇怪，“你干什么呢？”

薛小平愣住了，看著眼前不斷上升的火星，和冒油的沙鼠，薛小平已經完全混亂了，“我……你……剛才……”

“過來吧，差不多快好了。”南雀伸出手碰了一下冒油的沙鼠，卻不小心被燙了一下，嘖的一聲將手指放到自己的嘴里吮吸著。

然而薛小平并沒有過去，而是看著一旁靠在石頭上的木箱，他的那把名為“慈雨”的短刀正放在木箱之上，自己的腰間空無一物。

薛小平的冷汗下來了，他看著自己的手掌，連掌心的紋路都清晰可見，這絕對不是什么幻覺。

暗夜之中，薛小平的心臟狂跳不止。他快步走到石頭旁，一把抽出長刀慈雨，伸出自己的左手，狠下心直接握了上去。

一旁的南雀見此情形，大喊了一聲，“你要做什么！”

然而為時已晚，鮮血已經順著薛小平的手腕滴了下來，肌膚的痛感無比的真實，可還沒等南雀趕到他的身前，周圍的一切又變了……

天地之間一片蔚藍之色。

“海？”

薛小平望著遠方的沙丘，此刻的自己身處于一片冰涼的湖水之中，蔚藍色的水面如同一面平滑的鏡子，倒映著天空中的點點白云。

他低下頭看著腳下的水流，長褲被挽到了膝蓋，自己光著腳踩在細沙之中，同樣的真實無比。

薛小平伸出左手，血跡已經不見，掌心卻有一條細長的傷疤。

他苦笑了一聲，又聽見背后有人在叫著他的名字。

“薛小平！”

他緩緩轉過頭去。

是南雀！

南雀站在岸邊撩著自己的碎發，正在向自己招手，而在他的身旁還有兩個自己并不認識的一男一女，看上去同南雀年紀相仿。

薛小平又笑了，可他愣在原地并未向他們走去。

接著天旋地轉，潮水涌動，一切，又恢歸于平靜。

薛小平嘆了口氣，空蕩蕩的無垠黑暗里，只剩下他低沉的嘆息聲。

“我這是怎么了？”薛小平蹲下身子抱著腦袋，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混亂的思緒不斷地敲打著他心中的那堵高墻恐懼與無助如同洶涌的海水，也許下一瞬，就會將圍墻沖垮，薛小平就會永遠地迷失在這片無名之海里。

最開始出現這種夢境，是離開南明禪寺的時候，難道真的是因為那把名為“慈雨”的短刀？

“可是我看見的這些都是什么啊？”

薛小平站起身，仰頭向上看去，就如同是在祈禱著神明的回答。

然而就在這一刻，薛小平猛然感覺黑暗里有人指了一下他的額頭，純白的亮光猶如從天而降的羽毛，原本靜謐的黑潮之地開始從內部土崩瓦解，而最先傳入薛小平耳朵中的，卻是滾滾的雷鳴……

還有雷聲中一段女子空靈的話語：“帶他來見我……”

薛小平如夢初醒般恍惚地回望著四周，金燦燦的沙丘映著太陽的光芒，自己的雙手被人捆綁著靠在一棵枯樹之上。

而南雀則倒在自己的腳下，貌似是昏了過去，看著她額頭上的血跡，薛小平便知道自己回到了哪里。

與此同時，幾個蒙面的大漢正翻著他的木箱，一人笑著說道：“嘿，還真沒想到，這兩個窮鬼身上竟然有這么好的家伙。”

他們掂量著短刀慈雨，明眼人都知道，這把武器可是價值不菲。

薛小平心想，他們可能遇上了劫道的。

南雀曾說過，雍州的商路上馬匪橫行，沒想到還真的被他們給遇見了。

這時，有人注意到了被綁在枯樹樁下已經清醒過來的薛小平，“你們看，這小子醒了！”

于是一位穿著坎肩的大漢走了過來，他的手中拿著的正是自己那把泛著幽光的短刀，“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來路，這把刀可是好貨，從哪兒偷來的？快說來聽聽。”

“慈雨”的來歷追溯甚遠，薛小平自然不可能與這些馬匪多言。

而且剛剛清醒過來的少年人一時間還有些難以適應，在篝火處的那個夜晚，他割開了左手的手掌，而之后又發生了什么？

現在想起來，已經完全沒了印象。

薛小平想要活動一下身子，可是手上的麻繩勒得死死的。

“大哥，也別跟他廢話了，反正沒白忙一趟，我看那個女的姿色也不錯，不如……”

坎肩兒看了一眼腳下的南雀，回頭笑著罵了兩句，可是薛小平的心思卻根本就沒在這幾人的身上，他們說些什么，他并沒有留意。

因為從自己醒過來的那一刻，就隱約聽到了一些與周圍一切都格格不入的聲音。

像是戰鼓，又像是巨人的腳步，抑或暴風雨來臨前的驚雷。

薛小平瞇縫著眼睛，越過面前的沙丘望向遠方，晴朗的天空中有一團黑色的烏云，濃稠得像是新研磨的墨汁。

坎肩兒也注意到了薛小平的目光，順著一同向后看去。

此刻，微風漸起。

薛小平并不能看見坎肩兒的表情，但只聽到他顫巍巍地說了一句，“黑……黑龍卷。”

其余的幾人也轉過頭去，望向遠處，薛小平注意到這些人的臉色在一瞬間全都變了，他不知道坎肩兒口中的“黑龍卷”是什么東西，不過看起來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跑……快跑！”坎肩兒大喊著，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收拾好東西開始往北邊跑去。

“等等！求求你！放開我們啊！”

坎肩兒回頭看了一眼被綁著的薛小平，又看了看逐漸靠近的黑龍卷，暗罵了一句，接著一刀斬斷了薛小平手上的麻繩，“小子，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