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狗……你小子身手不錯!放心,你的功勞在我這里記著,回去少不了你的。”趙佶這話含糊不清,并未將剛才獨眼沙龍的功勞直白地記在秦烈的身上。
然而這時,從后廚內跑出一名蒼頭軍來,“大人,剛才的那個小孩兒不見了,我們搜了一下后廚,結果發現了一條密道,還不知通向哪里。”
趙佶看了一眼涼已秋,“我想老板娘應該清楚得很吧,走!一起去看看。”
于是就有人上前想要押著涼已秋,趙佶見了罵了一句,“干什么呢!還不放你的臟手!”
那人聽到趙佶的呵斥,急忙放開了涼已秋,而趙佶看了一眼秦烈,可能是覺得這個年輕人身手不錯,沒準兒還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所以也就叫了他一聲,“你!秦……二!跟著一起過來吧。”
可能是因為“二狗”這個名字實在上不了臺面,趙佶索性就用了前兩個字。
秦烈自然沒有拒絕,就這樣這幾人一同來到了驛站的后廚之內。
鐵鍋里的東西此時已經熬干了,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兒,趙佶拿著長勺在里面扒拉了幾下,也不知道里面燉的到底是些什么。
而蒼頭軍發現的通道就在旁邊的水缸之下,正好此時有人從下面探出頭來,手里提溜著一個不大的孩子,正拳打腳踢地掙扎著。
那人見到趙佶后稟告道:“大人,這小子已經抓到了!”
“阿順!”涼已秋見狀想要上前,卻被一把攔住。
蒼頭軍將孩子放在地上,按住了他的肩膀,繼續說道:“這下面四通八達,不僅能通往驛站之外,還有更遠的一條,不知道是通向哪里,這小子沒跑出去多遠,估計可能是想要順著地道逃走。”
趙佶點了點頭,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要說這家黑店下還有沒有點貓膩,任誰都是很難相信。
“這么說這條地道可以通到外面是吧?”
趙佶看向涼已秋,但對方并沒有回答的意思,“不想說也可以,只是……”
趙佶摸著阿順的臉蛋兒,這孩子突然張大嘴巴,沖著趙佶的手指頭就去了,還好趙佶及時反應了過來,手指收了回去,“哎喲!還挺兇的!”
后面的蒼頭軍見狀直接啪的一聲,給了阿順一個嘴巴,頓時將孩子的嘴角打裂,鮮血直流。
趙佶見狀怒喝了一聲,踢了那人一腳,“你做什么!打壞了還怎么給我們辦事!”
接著,趙佶轉頭對涼已秋說道:“挺好的孩子,小小的年紀,你也不想讓他就這樣跟你的幾個伙計團聚吧。”
果然,涼已秋聽到這話臉色一變,還是向趙佶妥協了,“是通往十里亭的,在那里有個出口。”
趙佶看了一眼被踢的那人,意思是再清楚不過,“多叫些兄弟去查看一下,沒準風里棲那家伙也在里面!”
“是!”說完,那人帶著七八個蒼頭軍再次進入到地道之中。
安排完后,趙佶蹲下身對阿順說道:“小伙子,你的性格我很喜歡,不過有些時候要識時務,你要不想你們的老板娘出事,不如就幫我一個忙怎么樣?”
“阿順,別聽他的!什么都不要做!”
阿順看著后面狼狽不堪的涼已秋,衣服上斑駁一片,已經分不出是誰的血跡。
然而在這個小娃子的眼中,驛站的老板娘就和自己的母親沒什么區別,是她將自己一手養大,此時怎么可能不管不顧,便只得點了點頭。
趙佶見到他配合的樣子,先問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剛才你要順著地道逃到哪里?是想跟什么人去報信嗎?還是去找幫手?”
阿順又點了點頭。
“是去駝龍寨?”
阿順看了一眼涼已秋,后者用嘴型表示“不要,不要說”,可阿順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很好!”趙佶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這驛站跟駝龍寨的確有著聯系,“你認得去駝龍寨的路嗎?”
阿順搖了搖頭,“老板娘說只要一直往西北走,就能找到駝龍寨了。”
“好,很好。”趙佶起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秦烈,“你身手不錯,陪這小子走一趟吧!”
“我?”秦烈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讓這小子一個人穿越沙漠去駝龍寨報信,你覺得老西風會相信嗎?可這里的伙計都已經死了,沒有辦法,只能賭一把了。”
秦烈完全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一種狀況,讓他帶著這個孩子去駝龍寨,這難道不是自投羅網?
趙佶看出了秦烈的猶豫,走過來按住他的肩膀,小聲地說道:“看你眼生,應該不是李家的人,那么入伍到蒼頭軍無非就是想要混個軍功,你想想你已經拿下了獨眼沙龍,若是把老西風再引到這里,回去封個都尉也不是沒有可能。”
趙佶的這段話可謂是拿捏住了秦烈內心的想法,他也不急于一時,而是繼續拍了拍秦烈的肩膀,“好好想想,先休息一下,明天再給我答復。”
說完就架著涼已秋往外面走去,就在將要走后廚之前,還不忘回頭叮囑了一句,“哦,別忘了時不我待啊,年輕人……”
趙佶走后,蒼頭軍便把阿順交給了秦烈來處置,其余的人不是在驛站內搜索李英杰的下落,就是搬運著大堂內的尸體。
只有秦烈與阿順兩個人大眼對著小眼,雙方都有些尷尬,折騰了整整一夜,秦烈感覺有些困倦了,也就順勢倚在灶臺旁,準備小憩一會。
阿順看了一眼他懷里的長刀,咽了一口口水,磕磕巴巴地問道,“你……你……會殺了……我……我嗎?”
秦烈疲憊地搖了搖頭。
阿順見到對方好像沒什么敵意,也坐了下來,雙臂抱膝的樣子很是可憐。
秦烈這才想到,當年自己的母親死于眼前的時候,他也不比這個孩子大得了多少。
對于阿順而言,一夜之間,天翻地覆的變化肯定會讓他難以接受,他不想老板娘死,可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畢竟他還是手無寸鐵的孩子。
秦烈在阿順的身上多多少少看出了自己的影子,于是為打破僵局,語氣平和地問了一嘴,“那個老板娘是你的母親?”
少年阿順搖了搖頭,“十四年前我的父母死在流亡的路上,是老板娘撿到了我,把我養大的。”
“流亡?”秦烈感到有些奇怪,這雍州荒涼貧瘠,怎么會有人流亡至此呢?十四年前,那就是萬興初年!
想到這里,秦烈腦子里的那根弦又繃緊了幾分。
萬興初年,那豈不是自己的父親秦飛,最后的那次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