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內,趙佶走出天字號房,搭眼看了一眼秦烈,沒騰出工夫問他的名字,老板娘那詭異的琵琶聲就已經響起。
二樓的秦烈也沒能逃過那詭異琵琶聲的作用,他霎時間感到頭皮發麻,無力地跪在地上。
不知道著了什么魔道,眼前像是走馬燈一般閃過無數的畫面,燃燒的宮宇、白狼的旗幟、黑色的長刀……
可這些畫面都不是源自他自己的記憶,秦烈喘著粗氣,頭痛欲裂,他奮力地捂住自己的雙耳,不去聽那琵琶之音,卻也無濟于事。
反觀一邊的趙佶,情況雖然說沒有比他好多少,但起碼并未產生幻覺,可最棘手的是除了他們這群蒼頭軍之外,其余的人仿佛并未受其影響。
樓下的馬匪們見狀,一個個磨刀霍霍,剩下的十來名刀客見此情形慌亂萬分,因為他們心中清楚得很,單憑他們幾個是根本敵不過這些馬匪的。
然而邪風谷的人也不客氣,率先解決的這些墻頭草,而剩下的可就是任人宰割的蒼頭軍們!
趙佶心聲不妙,既然刀客們和馬匪都沒受到琵琶聲的影響,那說明起效果的并不只聲音這一個因素,回想著通風報信的那小子說外面的人都是吃了某種東西才會四肢乏力,說不定驛站的人也在吃食上做了手腳。
雖然沒有毒性,但配合起這四弦琵琶,才能起到這般效果。
可即使趙佶這個老兵油子馬上就分析出了琵琶聲的奧秘,但此刻并沒有化解的辦法,沒想到在這大漠之中,還有這樣匪夷所思的奇技,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想到這里,趙佶突然激靈一下,緩緩轉過頭去,這才意識到他身邊還有一個馬匪頭子!
但幸運的是,獨眼沙龍傷得不輕,行動多有不便,不然這時候他早就已經人頭落地。
然而獨眼沙龍撿起自己的長刀,亦步亦趨地并未走向趙佶,而是奔著跪在地上的秦烈,原來他是要報那一刀之仇。
不過大量的失血讓獨眼沙龍感到頭重腳輕,長刀拖在地板上,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死亡臨近的腳步。
而跪在地上的秦烈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即將到來的危險,趙佶心里一狠,知道這樣下去他們這群人恐怕都要交代在這里。
于是他右手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耳朵上的傷口,撕心裂肺的疼痛之感讓他忍不住暗吼了一聲,好在這樣的自殘行為的確讓他清醒了一瞬。
趙佶立馬從地上撿起風里棲扇子里的鋼針,雖然比不上風里棲的身手,但從戎這么多年,什么樣的兵器都還是會一些的。
只見他用盡全身剩下的氣力,鋼針甩手而出,直奔樓下老板娘手中的四弦琵琶,并不想現在就要了她的性命。
只可惜,情急之下鋼針還是偏了幾寸,啪的一聲插在老板娘腳下的桌面上,但是效果還是起到了。
突如其來的飛針讓涼已秋頓時一驚,畢竟還是個女人,分神之時手指慢了一拍,琵琶聲也戛然而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秦烈被拉回了現實,幻象不再,身體也恢復了知覺,看著地板上的影子,轉頭便發現了準備偷襲的獨眼沙龍。
秦烈目漏兇光,眼中仿佛燃燒著炙熱的火焰,他翻身一記鞭腿將獨眼沙龍踢了出去,而一旁的趙佶趁勢抓住獨眼沙龍的前衣,一把將他從二樓扔了下去。
只見獨眼沙龍撞破欄桿,從樓上摔落,轟的一聲,正好摔在老板娘所在的位置,腳下的木桌瞬間被壓垮,煙塵之中,獨眼沙龍口吐鮮血掙扎了兩下便沒有了動靜。
與此同時,樓下的蒼頭軍們也恢復了行動能力,眨眼間兩撥人馬再度廝殺在一起。
只可惜馬匪這一邊已經群龍無首,很快就潰敗下來,而百夫長趙佶明顯殺心已起,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蒼頭軍就將這驛站大堂內所有的馬匪全部屠戮,一個不留!
至此,除了逃跑了的風里棲,將近一百來號的馬匪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大堂之內,而蒼頭軍這邊一樣死傷過半,殘肢斷臂、血肉橫飛,慘烈程度簡直堪比人間煉獄。
涼已秋擦著臉上的血跡,知道大勢已去,她的琵琶已經被人奪去摔成了幾段。
趙佶走下樓來,喊了一句,“把每個屋子都給我搜查一遍,公子應該還在這驛站之內!”
眾人接到命令,開始四處搜索著。
之后趙佶走到涼已秋的面前,伙計三刀子整個右手都已經沒了,烏青的臉上仍舊掛著如惡狗一樣的表情,左手拿著一把短刀,死死護在老板娘的身前。
趙佶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一刀捅進三刀子的小腹。
“不要!”涼已秋閉上眼睛轉過頭去,不忍再看。
趙佶推了三刀子一下,后者像是一塊破布一樣無力地癱倒在地,可眼睛仍在瞪得溜圓,趙佶鄙夷地在他身上蹭了幾下刀身上的血跡,接著對涼已秋說道:“現在可以繼續聊聊吧。”
“你到底是誰,你我并無恩怨,為什么要下手如此狠毒!”
趙佶從懷里掏出一只帕子,伸出手想要幫她擦一下臉上仍沾染著的血跡,卻被涼已秋躲開了,“挺好的臉蛋兒,可惜了,想必老板娘年輕時候也一定是個美人吧!”
涼已秋冷哼了一聲,趙佶繼續說道:“你猜得沒錯,我們這些人的確不是什么商隊,給呼延部送賀禮只是個幌子。重新介紹一下,我叫趙佶,朝云國蒼頭軍百夫長,我想這么說你應該就知道我的來意了。”
“原來是執金吾李涵的走狗!”涼已秋啐了一口。
趙佶卻不以為意,“你還認識我們李將軍?難得啊,早知道這樣坐下來好好聊聊,說不定就不用死這么多人了。”
“不死人你們拿什么去換軍功呢!”自打趙佶自報家門后,作為一名老江湖,涼已秋馬上就明白這群人是來做什么的了,“雍州商道上的馬匪都是你們朝云國這些狗東西逼的。”
“這話可就扯遠了。”
而此時一直跟在趙佶身后的秦烈聽到這話,心中有些疑惑,但他此刻更加不解的是,楚七去哪里了!
不是說好了他對付獨眼沙龍,楚七去對付風里棲嗎,怎么一轉眼的工夫,人全都沒了,只留人高馬大的駱駝還在大廳內幫著蒼頭軍搬運尸體。
“這里人多眼雜,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講話。”趙佶想要拉著老板娘換個人少的地方說話,這時才注意到跟在后面的秦烈,于是又問了一嘴,“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還在思索楚七一行人下落的秦烈被突然點到,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回大人,我叫秦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