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河本想慣例睡個懶覺。
奈何有人一大早上就開始敲門。
敲鑼打鼓般,一副生怕他死在房間里沒人知道的架勢,把他敲得頭都要大了。
無可奈何下,只好從床上爬起來,滿是不情愿地來到門前打開。
不出意外,大清早會用這種方式喊他起床的也就只有一個。
呂千萍正擔憂地站在門外,見他開門,這才放松下來。水汪汪的眼睛滿是疑惑,不理解他為什么能睡到現在還沒起床。
“父親喊你去用早膳。”
她在前面帶路,語氣歡快道,“上午吃完飯后,我繼續指導你學習虎形拳好不好?今天下午我需要準備武館擂臺的裝飾,可能抽不出時間。”
林河算了算學習進度,虎形拳作為下品先天武學,學習難度不算高,再有半天學習他差不多也該掌握。
反正也已經起床,林河順著她的話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這有什么麻煩的,正好我也能借這個機會回顧此前所學的內容。我父親常說真正用心教別人,收益最大的其實是自己。”
走在前面的呂千萍回過頭,笑嘻嘻地說著。
林河發現了些不同。
今早她沒有扎馬尾,剛洗漱完的水霧點綴眉梢,烏黑亮麗的長發披散在腰間。
比起此前的英氣,多了幾分深閨大小姐的清純秀氣。
兩人走在武館的走廊內。
呂千萍沒有抱怨昨晚的捉弄,看樣子早已拋擲腦后,活力滿滿地談論著今天需要做的事情。
聽著她講述計劃中的種種細節,林河發現她與妹妹林嬋兒有些像,對生活充滿規劃,愿意付出行動。
相比之下,林河清楚自己就做不到了。
重活一世,由于天魔不死的特性,他現在很是懶散,生活中不必要的瑣事總是能略過就略過。
或許也是因此,他發現自己還挺喜歡和呂千萍這樣的人相處,能夠躺的心安理得。
一路閑談來到用早膳的大廳。
用餐時,林河疑惑地看向呂梁才,不懂他為何板著張臉,有人昨晚得罪他了?
林河沒懷疑自己。
昨天人家一口一個賢侄喊得那叫一個親切,就差把女兒嫁給自己了。
總不能一覺醒來就變臉吧?隔著演川劇呢。
早膳的氣氛略顯尷尬,呂梁才吃飽后匆匆離去,讓林河在武館自己隨意即可。
另一邊的呂千萍拿出頭繩,將秀發綁起高馬尾,變回武館大師姐的姿態,帶著林河從后宅來到前方武館的講武堂。
為了應對兩天后的擂臺比武,武館弟子早已聚集在這里練習。
空地上的千斤石鎖被掄起,在大師兄孔銳的手臂來回翻騰,引得一眾弟子連連叫好。
“大師兄好樣的!早日突破先天,把大師姐搶回來!”
“對對!我們雖然得不到,但絕對不能讓外人搶走!”
“搶回大師姐,為了猛虎武館的尊嚴!”
武館弟子興奮呼喊道,一時間同仇敵愾。
只是當他們見到豎起眉毛的呂千萍進入時,一個個背后冒起冷汗。
“你們要搶誰?”
呂千萍呵呵笑著,按壓手指關節發出響聲,“馬上就要比試了,還有空聚在一起瞎聊,既然這么閑我就來指導你們一下好了。”
大師兄孔銳想要替他們解釋,但被呂千萍瞪了一眼后,尷尬站在原地。
至于其他武館弟子,明顯的武功差距讓他們往往難以堅持一招,就被按倒在地,連連喊錯。
林河在一旁好奇圍觀,發現呂千萍的武功當真不差。
脫胎自燕形的步伐靈動,其他人連碰都碰不到,脫胎自虎形的擒拿兇悍,瞬間便可將敵人制服。
一身武學比肩后天大成,比最開始的林二郎還要強出一大截。
“別聽他們亂瞎說。”呂千萍走回來,不高興地說道,“我喜歡誰才算數,想靠搶可沒用,真當我這么多年武功白練的嗎。”
“佩服佩服。”
林河朝她豎起大拇指,默默為她將來的丈夫哀悼。
這要是娶進家門不是妻管嚴就是母老虎,說不定還得聽蜀道山,挺嚇人的說。
講武堂的鬧劇結束,被放倒武館弟子爬起來,羞愧地開始對練,決定知恥而后勇。
林河則在呂千萍的指導下,繼續學習手中的虎形拳拳譜,爭取在上午通曉,讓倒影上浮現相關的文字。
時間一轉,來到正午時分。
呂千萍說道:“差不多該用午飯了。”
林河道:“中午我有些事,就不呆在武館了。”
他暫時告辭,起身朝外面走去。
呂千萍應了一聲,好奇想問問是什么事,只是兩人畢竟沒熟到那個份上,只好囑咐他自己小心,目送離開。
離開猛虎武館,林河走在此前遇見連星城的街道位置。
原本的茶水攤已經被拆掉。
他逛了一圈,在附近的一座小酒樓中找到人。
“林兄,你來了。”
瞧見林河走來,連星城連忙揮手示意位置。
來到旁邊,林河詢問道:“你了解到的情況怎么樣?”
連星城搖搖頭:“恐怕不太妙,但具體如何還需細問。”
說著他看向對面,那里還坐著一人,身穿壯班衙役的淄衣,正大口撕扯著酒桌上的燒雞。
連星城介紹道:“這位是負責看守義倉的守衛之一,衙門壯班的同僚韓昌。”
韓昌放下雞腿,朝林河打了聲招呼:“林捕快,這事恐怕和縣尉大人無關吧?”
林河點頭:“如你所言,與縣尉無關,純屬個人行為。”
聽到這話,韓昌長舒一口氣,朝他們兩人道:“既然如此,我勸你們別摻進這趟渾水里,這里頭麻煩可海了去了!”
想起南街災民的處境,連星城堅持道:“無論如何,還請韓兄先告知義倉的情況,這份人情星城銘記在心。”
“這,”韓昌猶豫,見林河持默認態度后,嘆氣道,“罷了,總歸是自己人,告訴你們也無妨。”
左右環顧檢查,避免隔墻有耳。
韓昌這才小聲道:“義倉之舉,最早要追溯到張士誠,張縣令剛上任那會。那時張縣令勒令西山縣各大家族上繳糧食,組建義倉為過不起冬的貧賤發放糧食,救人無數,那可是實打實的善舉。”
“可惜那早就是過去式,隨著上官縣丞上任,那些大家族有了底氣,義倉這些年根本收不到多少糧食,壓根就是個擺設。”
連星城臉色難看:“也就是說義倉里根本沒糧食?”
韓昌搖頭道:“那倒不至于,由于北方鬧災,朝廷據說要派巡倉御史監察各地救災情況,西山縣這邊不敢不準備,不久前就有一批糧食壓入。”
連星城松了口氣,眼中露出希望。
然而韓昌繼續說道:“壞就壞在這里!若是真開倉放糧,必然要查賬,義倉這些年的情況可禁不起查!”
“我已經從私底下打聽到了消息,沒幾日邪教聞香教就會襲擊義倉,到時候火龍燒倉,怕是連只老鼠都不給剩下。”
連星城急道:“既然已有消息,提前準備不就,”
“慎言!”
韓昌打斷他的話,“話就說到這,我還有家小要養,這事可摻和不起,到時會稱病告假,我勸兩位這幾日也別靠近義倉為好。”
說完,韓昌左右看了看,確認四周無人,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