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亦楠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只想躺在地上嗷嗷哭,可是她好像被封印了,嗷嗷哭倒是哭不出來,成了低泣。
一句“白癡”之后,容亦楠感覺到自己被人架了起來。
“還能走嗎?走兩步試試,我們得趕快回去。”李年森的聲音好像白衣天使,容亦楠于恍惚中看到李年森滿身金光。
只是,她的腦海中閃現的卻不是身披霞光腳踩祥云的蓋世英雄,而是李年森他怎么能滿身金光呢?
容亦楠用殘存的精力仔細思考,得出一個結論:果然,李年森才不會滿身金光,那是太陽賦予他的光呀。
她踏實了,卻更暈了。
但是有李年森在,應該不會死在荒野吧。
雖然跟李年森磁場不合,不過有一說一,這人身上的味道還挺好聞,清新干凈還透著涼氣,讓她反胃的感覺都不那么強烈了。
李年森一直扶著容亦楠往下走,高原反應產生后,一定要及時到達海拔低的地方緩解才行,也有人選擇在高海拔地區適應的,但也有風險,有很多人情況嚴重還要堅持,最后居然失去了離開高原的機會。
但是來旅游的人又不是長期生活,實在沒必要把命搭上。
“你別一直讓我走啊,我都快累死了,你給司機打個電話吧,讓他來接我。”容亦楠無力地靠在李年森身上,帶了小脾氣。
“已經打過了,但司機上來需要時間,你先慢慢往下走,累了坐下來休息,但不要睡覺,否則情況很嚴重。”李年森的聲音居然有點兒專業,容亦楠莫名地就把他的話聽了進去。
“我就知道我爸給我兩萬不安好心,怕不是買命錢!”容亦楠難受之余還委屈上了。
此刻,李年森又是一副看智障的眼神,只可惜容亦楠沒看到。
“你的情況并不嚴重,只是輕微高反,喪命倒不至于,難受是真的。”李年森就像一臺無情的吐字機器,說話的音調都是平的。
可容亦楠現在需要打氣和安慰,她弱嘰嘰地扶著李年森,嘴里叨叨著:“大哥,你能不能安慰一下我,我快不行了。”
容亦楠腳底一軟,整個人歪在李年森身上。
李年森有一瞬間的僵硬,迅速拉開了距離,因為他擔心容亦楠吐。但轉念一想,容亦楠現在是病人,職責所在,不可以嫌棄人。
他想了想,從背包里掏出了一個氧氣管,把氧氣嘴按在容亦楠鼻子上,嗞了兩下。
容亦楠覺得精神了點兒,一把抓住氧氣瓶。
“大哥,這是什么靈丹妙藥?”容亦楠像發現了新大陸。
“普通的氧氣瓶。”李年森一旦開始科普就變得很專業。
容亦楠不高興了:“有這種好東西,為什么不告訴我?”
“氧氣不純,達不到醫學標準,只能吸著玩玩,一旦停止,高反的感覺就會重新復現,飲鴆止渴的東西,而且依靠吸氧,永遠無法適應高原的環境。”李年森說完,頓了一下:“而且這個氧氣瓶很貴,山腳下一百一個,到這里最起碼一百五,我怕你買不起!”
容亦楠于難受中睜大了雙眼:“搶錢吶?我人都快不行了,你還想著賺錢?”
“我當時不也快不行了,你在火車上還收了我一千五。”李年森一副記仇樣子,容亦楠更精神了。
“所以,這錢你出不出?”李年森步步逼問。
容亦楠覺得自己要是在高原上出事,高原反應和李年森都難辭其咎。
到時候高反和心臟病氣得腦癱中風一起導致她小命沒了,李年森一根頭發絲都不是無辜的。
可是關鍵時刻,保命要緊,不就是一百五嗎,火車上她賺了一千五呢!
“出出!等我回去就給你,你先記賬!”容亦楠說完,狠狠地吸了一口氧。
但是氧很快就吸完了,李年森看了成分表,還是覺得這個東西不太實用。他只帶了一瓶,很快容亦楠頭暈眼花,整個人的重量都架在李年森身上。
李年森很嫌棄,容亦楠毫無察覺。她撐著一口氣說:“李年森,你這也太瘦了,有點兒硌。我好難受,是不是活不成了?”
“你話很多,如果少說點兒,應該能多活幾分鐘。”李年森憋了一口氣,他不把容亦楠推開就不錯了,她居然還嫌硌。
要不是因為她,他能來這個地方當苦力嗎?
“我有個請求。”容亦楠虛弱地說。
“說!”
“你能不能背我一下,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容亦楠的指甲蓋發紫,的確缺氧嚴重了點兒。
“不能。”李年森干脆地拒絕了容亦楠,
“見死不救,你還想不想賺錢了?”容亦楠使勁抓著李年森的手臂,給他抓出了紅印子,乍一看就像惡女凌辱了小白花美男。
“我也從平原過來,你塊頭太大,如果運動量過大,很可能也出現高原反應,到時候,沒人聯系司機,咱們都得倒霉。”
李年森說的倒是實情,容亦楠實在走不動了,司機卻需要二十分鐘才能過來,李年森讓她坐在石頭上休息,可容亦楠就想睡覺。
“喂喂,你別睡!”李年森拍拍她的臉。
容亦楠知道有人拍她,可是她的感覺很麻木,有觸感,但是像隔了一層東西。
“我——,我”容亦楠話沒說完,剩下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有滴滴的聲音,有點兒急促,還沒有感情,容亦楠睜開眼,看見白花花的天花板,環顧四周,是白花花的墻。
她回了回神,還有白花花的床單,是醫院無疑了。
她這是得救了?
李年森還挺靠譜,容亦楠在心里決定,以后賺誰的錢都不賺李年森的。
“你醒了?”平靜冷漠的聲音,是李年森無疑了。
容亦楠坐了起來,一雙眼直直地看著李年森,在醞釀感謝的話。
而李年森再次開口時,她慶幸自己沒說出口,坑爹的李年森,居然讓她血虧。
“你回來的時候暈了,司機沒趕到,就近叫了一個開車司機,收了200,輸氧、病床還有輸液掛號費藥品費,加起來一共1900,還有你欠我的氧氣費150,一共2050,是現金還是掃碼?”
容亦楠一口氣沒提起來,她就是閉了一下眼,醒來就要大出血?
“你就不能給我選便宜點兒的藥和病房?”容亦楠發出了血淚般的控訴。
誰知李年森眉色一冷:“你在質疑醫生的專業性?大多數醫生都有職業道德,推薦的都是最適合你的。”
“來一趟一共才賺兩萬,居然花出去兩千,到最后要是一毛不剩,我非要讓老容知道孩子為什么這么沖!”容亦楠嘀咕著轉了賬。
李年森收完就走,容亦楠叫住了他。
“你這就要走了?”
“不然呢,留下來陪床?”李年森說話很毒,容亦楠倒也沒有這么想。
讓李年森陪床?雖然他做了一次冷面活雷鋒,但容亦楠知道李年森不好相處,如果不想添堵,還是少聽他說話。
“那我什么時候能出院啊?”她最關心這個。
“視情況而定,如果恢復好,今天就可以出來,恢復不好的話,一天可能需要多交四百五。”
容亦楠:?!
“我覺得我好了,現在就可以辦出院。”容亦楠一副守財奴模樣。
“如果你不聽醫囑,出了意外,消費更高。”
容亦楠一臉喪氣樣,坐在床上,想念家鄉。
李年森走后,容亦楠看了看手機里的照片,這個地方雖然環境不好,風景卻是一等一的綺麗輝煌。
手機里隨便一拍,都是可以做壁紙的程度。
她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不再去高海拔的地方了。實在不行,就用手機里的這幾張照片糊弄一下劉芳華女士。
好在容亦楠年輕,身體素質好,在醫院躺到下午,身體各項指標逐漸恢復,直接出了院。
她提溜著一兜子藥和受了錢傷的小心臟小步小步往前挪,生怕動作幅度大了又住回去。
路過一個比較偏僻的街,容亦楠被一個中年女人叫住了。
“我好餓,能不能給點兒錢買吃的?”容亦楠心里一驚,她看上去很有錢嗎?
再說了,在這景區圈問人要錢,不知真假。
但是吧,容亦楠這人比較容易心軟,雖然有防備心,比如絕對不能跟人走,就算老弱病殘孕都不行。
至于給錢,她也怕自己的善良被欺騙。
想了想,橫豎也就貢獻點兒零食的事,她從小背包里拿出一瓶蘇打水和一個面包。
“吃點兒東西吧。”
女人卻沒有接,而是說:“我要錢,不要吃的。”
容亦楠心里已經確定,這就是消費人善良的。
她抖了抖褲子袋:“我也沒錢,你要是需要幫助的話,可以去找警察。”
女人瞪了她一眼:“我要能找警察,還找你做什么?”
態度前后突變,容亦楠收回了蘇打水和面包,慶幸還好沒送出去,要不就浪費了。
“那抱歉,愛莫能助。”容亦楠也冷了臉。
女人直接伸手就要扒拉容亦楠,容亦楠躲閃的同時還在感慨。
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這年頭騙子都這么理直氣壯。
旁邊似乎有動靜,幾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盯著這邊,容亦楠心里一驚,這怕是一個騙子團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