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的望氣術,是融合了數種觀照功法而成的通神秘術,觀照大千,閱盡來去不在話下。
他這一番觀望,本來是想找找兩位鬼差跑到哪兒去。
可這左右一番觀瞧,鬼差沒望見,卻意外掃到了獨自出走的玄奘。
還有,
已經入魔的茍自輕。
……
山中峽谷
只是隔了一個晚上,如今茍自輕的相貌可謂大變。
之前的茍道人,任誰看了都得伸出大拇指道一聲正氣。
可如今再見到,卻是滿身的凜然煞氣,尤其那雙眼睛。
眼窩深陷,眼神陰鷙兇狠。
原本的冠帶更是不知丟到哪里去,整個人披頭散發。
而在他的周身,又有成百上千的尸犬結群,每一頭尸犬眼中皆是閃爍著猙獰紅光。
他們在山中無聲行進,好像無數盞鬼火,又有瑩瑩,好不恐怖。
而尸潮行進的方向,赫然就是山間塢堡。
“茍道長,我可算找到你了!”
出走半日的玄奘迎面撞上茍道人,并沒有驚慌,反而很是關心的迎上前:“瞧您模樣怕是已經入魔了,若是再不回頭,怕是要萬劫不復啊。”
此時的茍自輕,表情神態都顯得很僵硬,冷冷掃了玄奘一眼后,右手五指緩緩掐起一個麻花樣的手?。?
“倒省了我去找你。”
同昨晚還愿意聽歌不同,此時的茍自輕,心中只剩殺意,獸訣一掐,百千尸犬便如狂浪般朝玄奘撲去。
這等場面,嚇得玄奘連忙朝著面前伸出手掌,大喊一聲。
“定!”
隨著玄奘一聲大喝,掌中霎時金芒萬丈,沖天而起。
隱入掌中的符字噴吐而出,凌空爆漲,懸于虛空。
隨著【定】字金光閃動,這由百千尸犬組成的狂潮,連同茍自輕本人,皆被生生定住,紋絲不動,仿佛死物一樣。
玄奘見狀,當即長出了一口氣。
“道長見諒,待我驅除了您心中的魔性后,便停止咒法?!?
說著話,玄奘又從懷里掏出那本【兒歌三百首】,一通猛翻。
“驅除魔性,驅除魔性,哪一首能驅除魔性呢......有了,找到了,就是這一首!”
翻書的手忽然一停,玄奘眼睛一亮,當即便又掏出那個搖桿便要奏樂的葫蘆法器。
“咳咳~”
微微開嗓,玄奘正要搖桿吟唱,便感到腳下一震地動山搖。
一頭龐然巨物破土而出,赫然是頭渾身泛著銀光的尸犬。
說尸犬恐怕不太準確,因為從山地里鉆出的這一頭,好像比牛犢還大,甚至長著一對蝙蝠翅膀。
剛一出土,便直立上身,展開雙翼,獅虎樣朝玄奘無聲咆哮。
尸犬該是發不出聲音的,但這一頭卻不一樣。
伴隨著張口嘶吼,竟有無形罡氣炮轟。
玄奘只覺得被一股炁墻狠狠拍在臉上,當即飛出數丈遠,嘔出一大口血,就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了。
待視線稍清,巨型尸犬的利爪,便已要抓到面門上。
可就在這時,自玄奘背后,飛出無數金色圓環,瓢潑大雨一樣打在巨型尸犬的身上。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連續不斷地打鐵聲音,好似無窮無盡的飛環,硬生生將巨型尸犬給橫推回去。
但可惜的是,雖然飛環的數量很多,卻根本破不了尸犬的防御。
反倒是重新站定的尸犬仰天又咆哮,雙爪亂舞,將這漫天的金環撕碎成金粉。
“好厲害的妖犬!”
玄奘聽到一個女聲自身后響起,旋即一個人影便越過他的頭頂,飛身上前,同那尸犬戰在一起。
朦朧的視線中,那女子身材高挑,颯爽英姿,雖然未施粉黛,臉上還有泥灰,卻難掩姿容秀麗。
女子使的法寶是金色圓環,端的神奇。
可以如意變化,放大縮小,大時若井口,拇指粗細;小時若手環,堪堪箍住細腕。
御敵時分身變化,可以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一道金環飛射出去,臨近目標時便是漫天環影,數以萬千計。
可惜,還是無用。
身上銀光瑬熠的尸犬,仿佛有著金剛護體。
任憑金環漫天,隨便攻擊哪個部位,都只能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反倒是尸犬的回擊,不論是咆哮生出的炮轟罡氣,還是揮爪時的撕裂罡風,都能將金環碾成金粉,讓女人不得不避。
場面瞧著好像金光漫天女人占著上風,實際上隨著不斷使用家傳法寶,女人的真氣已然難以再濟,應對越發吃力。
而更糟糕的是,那虛空中的金色【定】字,正在慢慢黯淡。
若是不能趁【定身咒】生效之前壓制尸犬,那么之后更無勝算。
女子將心一橫,打算行險。
只見她鼓蕩全身真氣,雙手一合將漫天金環收回,旋即大喝一聲再次拋出。
這次金環一分為五,正正好好套中尸犬五肢。
然后女子單手握拳,五道金環便飛快收緊,且像磁石一樣,猛力相吸。
尸犬被絆了一跤,但很快煽動蝠翼想要站起,可女子飛身而上,騎著尸犬脖頸沖著腦袋就是“邦邦”兩記重拳。
“咚,咚”
肉拳砸在尸犬腦袋,卻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響,女子臉色一變,又從懷里拿出收妖袋,照著尸犬腦袋就是當頭兜下。
可對付妖物向來無往不利的寶器,此時卻像失去作用一樣。
束縛手腳的金環,更是被尸犬蠻力掙脫。
女人只感到身下傳來一股巨力,正要運氣脫身,便遭體內真氣反噬。
被尸犬一抖身子,重重甩飛出去。
半空中,尸犬又沖著女子甩出一爪,女子雖然盡力扭轉身子,背上卻還是被罡風撕下一大塊皮肉,外袍被瞬間染紅。
拼命失敗,女子便想逃走。
借著尸犬這爪的力道,本來她也是有機會逃走的。
可已經借力飛出丈遠的女子,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竟然又返身折了回來。
她想救下玄奘一起走。
這哪還走得脫,被茍自輕以神念操控的尸犬其實根本不在意女子,逼退女子后,便往玄奘攻去。
只見它張開蝠翼,如猛虎般朝滿臉是血的玄奘撲咬。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這頭兇猛無比的尸犬,在距離玄奘不足一尺的半空中,掛畫一樣僵住。
女人則是將玄奘撲飛出去,護在身下,扭頭回望。
一道身影,自月光中緩緩走出,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