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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見驚鴻,再見傾城

航站樓外正是黃昏,城市在夕陽下化簡為一個烏黑的輪廓,沈青行沒開車,慢悠悠步行到地鐵站。過地鐵安檢時,他按常例掏出錢包,安檢員看到錢包透明隔里的小照片,沖他一笑:“你女朋友?”

“啊?”沈青行愣了一下,然后從安檢員手里接過錢包,“啊。”

“真漂亮,郎才女貌。”安檢員說。

沈青行沒好意思接茬,也不舍得拆穿,匆忙收起錢包點點頭,扔出表意不明的兩個字:“謝謝。”

他坐上地鐵,腦海中又憶起今天在候機大廳看到的一抹倩影,于是手里摩挲著那張照片,不自覺低聲重復她的名字。

溫糖。

溫暖的溫,糖果的糖。

她一定是個溫柔靦腆的姑娘,沈青行自作多情的想,能配得上這個名字,必然是舉止彬彬有禮,說話溫言細語,渾身上下像糖果一樣干凈純粹的人。

他不是不想聯系她,其實今天下班之前,沈青行還特意回到機場前臺,詢問地勤是否能提供這個姑娘的聯系方式,結果當然是遭到前臺的拒絕。

“抱歉,沈機長,聯系方式屬于乘客隱私,公司規定不得告知他人。”其中略瘦一點的前臺姑娘沖他瞇眼笑,試探一般問道:“沈機長,你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沈青行在心里暗道,這么明顯的事情,偏偏她明知故問,分明是故意讓他下不來臺。

更何況旁邊還有幾個地勤姑娘圍著看熱鬧,沈青行被她問得一陣臉紅,只好拿出照片推說道:“我這不是撿到人家照片了嘛,想著什么時候能還給她。”

“簡單啊,你把照片放到失物招領處不就好了。”另一個微胖的前臺姑娘手指噼里啪啦敲著鍵盤,沖不遠處的失物招領處一揚眉,“到時候乘客自然就來取了。”

沈青行飛快把照片放回錢包,生怕有人來搶似的,他緊張得舌頭都僵了,“我覺得,我、我還是親自還她比較好。”

“沈機長,你知道咱們公司多少女生對你有意思嗎?”

見沈青行四處碰壁,旁邊年齡略長的地勤組長捂著嘴偷笑,“你要是脫單成功,不知道多少個前臺小姑娘要躲在被窩里哭呢。”

沈青行沖地勤組長尷尬的咧了咧嘴,故意裝傻反問道:“是嗎,這樣啊。”

他又不傻,怎么會不知道呢,全公司二十三個機長,只有他的柜里總有小蛋糕和牛奶,每天換著口味和花樣,有段時間他感冒咳嗽,一天柜里竟然能多出十幾盒留著愛心標簽的感冒藥,以至其他單身的機長看到他,眼睛里簡直能噴出火來。

不過讓這些女孩子們失望了,那些吃的大多進了祝瀾的肚子,沈青行不喜甜食,點心零食一口都沒有吃。

說到底,緣分這東西,哪有強求的呢。

男女相知相識,締結兩性姻緣,合一家之歡,原本就是上天注定好的事情。況且愛情這東西本就看不著摸不透,它來時氣勢洶洶,走時不聲不響,任憑你再怎么不舍,再怎么哭天喊地,它說沒就沒,絕無半點停留的可能。

所以溫糖認定,孟旋這個案子,絕對是非離婚不可。

“我現在只能最大程度爭取為你緩刑,因為你毆打宋雨雅是既定事實,相比認錯態度,法院量刑時更看重你補償給原告的真金白銀,所以我推薦你主動增加賠償給原告的撫恤金。”

煙荊市拘留所里,溫糖坐在會見室中央的小木桌旁,拿著卷宗邊說邊記,“還有什么意見和要求嗎,你先提出來,我回去結合情況考慮一下能否采取。”

看著眼前這個戴眼鏡,梳寸頭,斯文得像高中語文老師,連囚服都熨得一絲不茍的男人,溫糖很難想象到,他居然會是一個和妻子大打出手,狠心將宋雨雅下頜骨打裂的衣冠禽獸。

“我沒什么意見,”孟旋說:“只要能讓我出去,怎樣都可以,給她多少錢都行。”

溫糖把手中的簽字筆放在桌上,她抬頭凝視這個外表斯文的男人,緩緩開口道:“孟先生,我能以私人身份問您一個問題嗎?”

孟旋平靜地說:“你問吧。”

“您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溫糖一字一頓,鏗鏘有力道。

孟旋抬起頭環視一圈,臉上好像露出一種釋然的笑,他說:“溫律師,我說過,只要能出去,讓我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

“我認錯。”最后他說。

“那好,我會以最大的努力為您爭取勝訴。”

溫糖收起卷宗,她站在孟旋面前,表情未變,道:“請記住您今天的話,我希望這不是您為了重獲自由而開脫的借口。”

走出拘留所時,外面已是霞光滿天,身處同一個城市,她與沈青行面對著同一個夕陽。

每一個開庭的前夕,溫糖都會認真的思考,法律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法律,使犯罪者無所遁形,使受害者沉冤得雪,可是身為一名律師,為什么?為什么她越接近法律,反而越看不懂人性?

衡量行為的尺度,可以衡量人性嗎?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人天生分三六九等,各有各的活法。她見過為了給孩子掙奶粉錢而賣淫被捕的失足婦女,也見過開豪車肇事逃逸被判刑的富二代,人生雖不公平,法律卻一視同仁,給予他們應有的懲罰。

可是某次站在法庭上等待審判結果時,不知為什么,她略帶諷刺的想,也許那個賣淫婦女這輩子都想不到,原來有人僅僅為了一個代步工具便動輒百萬,豪車的一升汽油價格甚至高于她孩子一斤奶粉的單價。

法律是人的底線,那么,生長在底線之上的人性,又能由什么來規范呢?

溫糖不知道,沒人能為她解答。

在平常人看來,律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世風如此,連律師自己也認為這是理所當然,可是她記得清清楚楚,大學第一堂課,她的導師分明說過這樣一句話:

“身為律師,不應該只是為了委托人的利益詭辯,而是應該為公平說話,為事實說話。”

太陽漸漸落了,人行道上冷清得很,路燈壞了幾個,顯得比平時昏暗。不過沒關系,這條路她太過熟悉,每次在拘留所取證回來,她都要這樣自己慢慢走回家,所以也就無所謂燈光有無。

如果沒有意外,下一個街角的便利店正在賣關東煮,關東煮前面是一家麻辣燙,正對著的就是地鐵站。

這次正好趕上晚高峰,地鐵站人來人往,格外擁堵。她站在站臺外,思考自己回家是坐地鐵還是打車。

隔著地鐵的鋼化玻璃窗,鬼使神差地,沈青行抬起頭,正看到那個穿著棕色風衣的美女。

她背著一個巨大的背包,波浪長發隨意的用皮筋綁在一起,只散下一縷滑到鬢角的劉海,她就站在那,一動不動,偶爾朝地鐵兩邊張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視力比別人更好,所以一眼就看到她的身影,更確定那一定是溫糖!

——“溫糖!”

沈青行拍拍玻璃窗,企圖吸引溫糖的目光,可是地鐵上人聲鼎沸,敲擊玻璃的聲音實在難以引人注意。

沈青行想下車,可是上車的人越來越多,擠得他寸步難行。

車門關了,地鐵緩緩地開動,他眼睜睜看著站在原地的溫糖正飛速后退,直到消失不見,終于嘆了口氣,頹然地坐回原位。

初見驚鴻,再見傾城,他又錯過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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