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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塵往事

三更已過,夏語嫣面對著即將燃盡的紅燭卻依舊沒有半點睡意。

她的新婚之夜呵——

“娘娘您還是早點歇下吧——”

這一夜阿宛都寸步不離地守在夏語嫣的身邊,一向話多的夏語嫣卻自始至終沒有說過半句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你先回去歇著吧,連累你一夜都不曾合眼。”夏語嫣空洞的雙眼這才有了些轉動,開口的話也成熟了許多。

“奴婢不困,奴婢只是心疼娘娘——”阿宛知道夏語嫣對新婚夜有多期待,如今就有多失望。

“身為皇后,如果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還怎么統領后宮?”

夏語嫣露出一抹淡笑,失望是一回事,但是面對現實又是另一回事。她不怨那個把白啟塵連夜叫走的女人,要怨就怨她嫁入了帝王家。

“算了,你幫我打點熱水讓我梳洗梳洗吧,一會兒就天亮了。”

依禮,嬪妃們都應該來朝見她這個新后,她失了儀態可不好。

只是等到天已大亮,都不見有半個嬪妃過來德粹宮。夏語嫣臉上顯得更為難看了,新后來朝,大家竟都不將她放在眼里。

“貴妃娘娘到——”

梓月宮的領事太監趙統尖著嗓子報道。

“妹妹昨日身子不適,因此耽擱了來向姐姐朝見的時間,還望姐姐恕罪。”

身著淡紫色流云衫的女子跪倒在夏語嫣面前,雖未見其容貌,但夏語嫣只聽其聲音便覺怡然,想必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吧!

“妹妹快免禮吧,身子不適就在宮內多歇著,見不見本宮都不打緊的。”夏語嫣起身親自將孟繁奕給扶了起來,盡顯自己大方之色。她對父王后宮那些嬪妃的斗爭早已厭煩,是以絕不想步她們的后塵。

孟繁奕抬頭之際,夏語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喃喃開口:“繁奕?”

“姐姐知道妹妹的閨名?”孟繁奕嘴巴微張,詫異夏語嫣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夏語嫣淡笑不語,也就只有她的容貌才配得上讓白啟塵那般緊張吧。

“妹妹面色好像依舊不太好,請太醫看過了么?”夏語嫣攜著孟繁奕的手于自己的身邊坐定。

聞言孟繁奕的臉色變了變,連忙起身又欲伏倒,“妹妹昨天實是身子不支,絕非故意破壞……”

是不是有意,夏語嫣已不想追究了,她如今只想讓孟繁奕知道自己對她并無惡意。

“妹妹不用自責,還是養好身子要緊。快起來吧,地上涼。”

夏語嫣的話讓孟繁奕微微錯愕,不禁心下暗自揣測——這皇后是真有容人之量還是城府過深?

待孟繁奕復坐定之后,夏語嫣讓阿宛給孟繁奕遞去了一杯茶,“相信在這宮中妹妹也不缺什么,獨這西龍井是我從母國帶來的,妹妹且嘗一嘗。”

阿宛曾見過孟繁奕幾次,但從未如此近地看過她。孟繁奕不是那種驚心動魄的美,至少在她楚襄國第一美人看來是這般。但如今她不得不承認,孟繁奕有一股她所沒有的恬靜和淡雅,就如同這西龍井一樣,絲絲入心。

密而卷的睫毛像薄翼那樣微微扇動著,孟繁奕小啜了幾口,朝夏語嫣笑道:“這龍井的確不同于楚襄國的龍井茶,味道很好呢。哪天請姐姐到妹妹處,妹妹做幾樣楚國的特色糕點請姐姐嘗嘗。”

“那自然是好的,以后還望妹妹和我一同協理這后宮。妹妹可知后宮其他妹妹的喜好或品性?”

“皇上勤于理政,如今這后宮只有我和姐姐兩個人呢!”孟繁奕掩唇笑道。

這算是昨晚到現在夏語嫣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了,這樣至少白啟塵將他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時間會多一些。

聞言阿宛不禁心里發笑,當初不知有多少大臣想將女兒嫁與白啟塵當側妃,但都被她強悍地給拒之門外了。而白啟塵也由著她來,因此京城盛傳南陽王與王妃伉儷情深,也有不少官家小姐暗地里罵她是妒婦。

原本她以為白啟塵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直到孟繁奕的出現,她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正中白啟塵下懷。

“那我們兩個更要如同親姐妹相處了。”

“妹妹所愿亦是……嘔——”孟繁奕一句話還未說完,便掩著唇干嘔了起來,秋蓮在一旁順著她的背。

“妹妹這是怎么了?”夏語嫣擔憂地問道。

孟繁奕緩了好一會兒,才面露紅暈,“昨夜太醫診出我已有孕一個月余,許是腹中的孩子在鬧騰吧。”

“恭喜妹妹!”

夏語嫣內心雖滑過苦澀,但還是由衷地祝福道。

“哐當——”一旁阿宛的反應卻不如夏語嫣那般,手一抖,竟將捧在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白啟塵要有孩子了……

曾幾何時,她也有過白啟塵的孩子——

那段時間白啟塵已對她日漸冷淡了,而她卻以為他終日為朝堂之事煩憂。

直到那個孩子的降臨——

那日柳芙盈無視太醫讓她好好將息身子的勸告,迫不及待想將消息告訴白啟塵,只是尋遍王府都不見白啟塵的身影。

王府之大,身居東苑的她甚少踏足西苑。那日不知怎地,柳芙盈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西苑,又鬼使神差地被西苑傳出的悠揚琴聲給吸引了過去。

撫琴之人正是孟繁奕,四目相對,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讓她有了些許不安。

“你是誰?為何會在這里?”柳芙盈質問道,盡顯王府女主人姿態。

“奴家……奴家……”

孟繁奕惶恐不安地跪在柳芙盈面前,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像是怕極了她這個傳說中的妒婦。

“本王妃在問你話!”柳芙盈凌厲了聲色,直視著孟繁奕,“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啟塵回了府就來了西苑,不曾想竟撞見了柳芙盈。

“你來這里做什么?”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她遍尋不到的人竟出現在這個女人的住處!

柳芙盈緩緩轉過身,想與白啟塵分享的那份喜悅已經淡去。

“我不過就隨便逛逛,不曾想西苑也是個好去處呢。敢問王爺,這位姑娘是——”

成婚兩年她與白啟塵甚少起爭執,即使如今她心有不滿,但若白啟塵肯解釋她就會聽。

“……”

白啟塵靜默了片刻,直到目光對上了孟繁奕那楚楚可憐的眼神——

他一把拉起孟繁奕將她擁在了懷里,動作一氣呵成,“她是我請來王府的客人。”

“金屋藏嬌也藏到外面去,或者就光明正大接進來。你這般做不是既委屈了這位姑娘又看不起我么?”柳芙盈忍住眼底的酸澀,淡笑著諷刺道。

聞言白啟塵面上浮起一絲難堪,但也是轉瞬即逝,“王妃說得是,過陣子我就正式將繁奕納為側妃。”

此刻柳芙盈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那個擁著她在廟前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夫君此刻竟無比地陌生。難道男人都如此的薄情?

柳芙盈原本以為她會失控,但她的身子竟也有柔弱到暈倒的那一天……

柳芙盈懷孕的消息如同一記悶雷在白啟塵頭頂炸開,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

白啟塵說不清對這個孩子的感情,而他手中如今握著的是柳家的搜查令。事到如今,他無需再與她上演伉儷情深,而看著柳芙盈沉靜的睡顏白啟塵卻狠不下那個心。

“醒了?”白啟塵俯身為柳芙盈掖好被子,“好好休息吧。”

“我懷孕了。”

“嗯。”

白啟塵淡淡的口氣讓柳芙盈慌了神,連忙拉住他的衣袖,“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你需要靜養。”

白啟塵終究只是留下這句話,便拉著伊人離去。

曾經的柳芙盈以為她是那種眼睛里容不下一丁點沙子的人,而真正到了這種時候,她竟然妄圖用她肚子里的孩子留下眼前人。

如果說一個孟繁奕就令柳芙盈備受打擊,那么柳府被查抄的消息更是晴天霹靂。更令柳芙盈不敢置信的是,領命之人竟是白啟塵!

“白啟塵!”

白啟塵正與幾位謀士在書房議事,柳芙盈就這樣闖了進去。

“你怎么來了?”

依舊是不咸不淡的口氣,但白啟塵還是蹙了蹙眉將披風脫給她。十二月天,她穿著如此單薄就跑了出來,都是要當母親的人了。

幾個謀士見狀也無聲地退了出去——

“我爹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柳芙盈心中有太多太多的問題了,這幾天她的世界幾欲被顛覆了。

“你如今是王府的人,我會保你沒事的,其他事情就不要管太多了。”白啟塵扶額,其他的事不想多談。

“那柳家的人呢?”

“……五日后問斬。”這是隱瞞不了的事情。

“你是柳府的女婿,為何你一點都不在意?白啟塵,你愛過我嗎?”

如果在以前,柳芙盈是斷不會問出如此沒有自信的話的,但如今她不確定,或者說不相信了。

愛嗎?白啟塵回答不上來,他早已把情許給了孟繁奕。這兩年來他對柳芙盈唯有利用,深夜時看著她沉睡的側臉偶有心痛感,他將之理解為是愧疚。

見白啟塵不答話,柳芙盈更退了一步,“柳家發生的這些事情都跟你沒關系是不是?”一定不要是他!

他要怎么告訴柳芙盈這一切不僅跟他有關系,還可以說就是因為他……

白啟塵的沉默徹底將柳芙盈擊垮,她凝聚全身的力氣一掌劈向白啟塵。以白啟塵的武力修為本可輕松躲過,但如果這樣能緩解柳芙盈心里的疼痛的話,他受一掌又何妨!

“啟塵小心!”為白啟塵熬好燕窩粥的孟繁奕看到的恰好就是這一幕。

“哐當!”燕窩粥應聲而落,孟繁奕擋在白啟塵面前替他受了一掌。

這一掌凝聚了柳芙盈所有的悲痛,孟繁奕的身子搖搖欲墜,白啟塵扶住了她,眼里滿是心疼與感動。

眼前的這一幕再次刺痛了柳芙盈的眼睛,她聚集第二次掌力向白啟塵襲去。白啟塵抱著孟繁奕的身形一閃,反扣住了柳芙盈的手,“柳芙盈!你適可而止!”

“來人——”招來外面的侍衛,白啟塵讓他們好好將柳芙盈“安全地護送回去”,實際上是怕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將她軟禁了起來。

自那之后,白啟塵再沒出現在柳芙盈的東苑。

而柳芙盈等了三天等來的卻是一劑墮胎藥。

“他讓你送來的?”送藥的是一個眼生的小廝,但如今白啟塵身邊有她不認識的人不是再正常不過么?

“是。”小廝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飛快答道。

“放著吧。”她淡聲說道。

小廝依舊立在一旁端著湯藥恭敬地等她接過去。

自顧自地下完那盤殘棋,她才將湯藥一滴不剩地喝下肚。湯藥再怎么涼,也比不得她的內心……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柳家既亡,她又如何能茍存?

在她經歷了一番生死之后,醒來竟看見白啟塵握著她的手坐在床沿。

“你來做什么?”柳芙盈冷漠地將手從白啟塵的手心里抽離。

白啟塵眼中滑過一抹痛色,“你……孩子以后還會有的。”

一下朝聽說柳芙盈小產,他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他后悔把要斬首柳家的事情告訴她了,孕婦本就受不得刺激……

“夠了,不要再演了!”柳芙盈低吼,“出去!滾出去!”

知道自己此時只能徒惹柳芙盈不開心,白啟塵只好留下一句“好好照顧自己”,便轉身離去。

“瑤兒,”柳家抄斬前一晚,柳芙盈枯坐到天亮,東方晨光熹微,她才開言喚瑤兒,聲音仿佛從遠處飄來,空洞而沒有半點靈魂,“我大婚當日所穿的嫁衣裙幫我尋來。”

“小姐……”

“就在我的箱子底下。”她自顧自地說道。

妖艷的妝容其實不適合她,雖不俗,但顯妖冶,顯得空靈而悲切。

今天是柳府被抄斬的日子,她也該去送送他們了。

“王妃,王爺有令您不能出這庭院。”領頭的侍衛畢恭畢敬地朝她鞠了一躬。

今天把守她一個小小庭院的人數竟然比以往多了三倍,她淺笑,“怎么,王爺還怕我劫法場不成?”

士兵們面面相覷,皆不敢答話。

這時白啟塵從她的庭院中經過,被那一抹耀眼的紅抓住了眼球。

“你在做什么?”不受控制地,白啟塵就像那抹紅走去。

“塵,我能去送柳家最后一程么?”她朝白啟塵盈盈福身,像之前那些恩怨都不曾發生一般。

望著她那一張一閉的紅唇,白啟塵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吧。”

待她走到法場的時候,昔日和她歡聚一堂的人此時都狼狽地跪在刑場上。

一路走向白啟塵,她聽見有人喊她“盈兒”,有人喊她“妹妹”,有人喊她“姑姑”……但她依舊笑容不減地朝白啟塵走去……

就像最初那般堅定不移。

入座后,她的眼睛似在看她的家人們,又像飄往更遠的地方……

“有什么最后想對他們說的嗎?”日近午時,白啟塵低聲對他身邊的她說道。

她卻恍若未聞,只是那樣靜默地坐著。下面母親的呼喚和百姓的唾罵,她都置之不理,仿佛被人點了安睡穴。

“王爺,已經午時了,您看……”

“行刑!”白啟塵最后看了她一眼,輕啟薄唇。

“小姐!”劊子手刀落的那一刻,瑤兒凄厲地喊出了聲。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血濺在雪地上點綴著點點紅花。那跪得整齊的一排人齊刷刷倒下,柳夫人的眼睛至死都沒有合上,就正對著柳芙盈的方向……

白啟塵一直關注著身旁的她,在瑤兒喊出聲的時候他就已經撲了上去,但還是遲了一步。

她的兩個眼珠已經被她自己掘了出來,而她的身體也慢慢滑了下去。

從昨天她就已經計劃著這么做了,能這樣隨著他們去,那是最好的。

黑暗中,她仿佛聽見了母親的一聲聲召喚,那就這樣吧……母親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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