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里的很多東西都不能說是有多好。

丑陋和粗野才是這里的風格。

可維爾德讓拉格納帶著她在部落里巡游。

“大人，其實……”拉格納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個部落并不算大。

冰天雪地里匯聚起一大片的人類聚集地真的很難。

勞作的奴隸麻木的在收割著黑麥，并加工木材。

他們的屋舍其實也并不算是多么簡陋。

在這里，奴隸可以被買賣，無權擁有財富，同時還要承擔繁雜的苦役，但因為北地的兇險，并不會被過于苛責。

至少生存，長時間無榮耀的活著，約莫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

沒有權利接受訓練，也自然不會成為戰(zhàn)士的一員。戰(zhàn)死沙場后升天，成就英靈之身，與他無關。

困苦茍活在雪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在掙扎著求生中，所有人都會麻木，包括戰(zhàn)士和貴族們。

而最先麻木的，是時間。積時為日，累日為年。而年，又化為冷酷的死神，騎著黑馬收割。

北海的兄弟們甚至感覺自己在人間只生活了瞬息，就已經(jīng)蒼老到拿不起戰(zhàn)斧，在最后的戰(zhàn)斗中，顫抖著喘息，恍惚間看到不知是幻覺還是真正降臨的瓦爾基里，將他接引進入英靈殿。

可維爾德看著黑褐色的麥粉進入陶鍋，隨后在火焰蒸騰下化為一種粘稠的粥。

這些奴隸吃的就是這些東西。甚至于那些用腐敗和發(fā)酵儲存的肉與魚都不曾擁有。

除了鐮刀外，你在這些奴隸的工具中竟然看不到任何金屬的痕跡。

很慘。但是因為大家都挺慘，所以反而顯得這里的奴隸過的還不錯。

所謂的戰(zhàn)士們，也只是在同樣的麥粥里混入了些腐敗的肉。除了對于武藝的訓練外，他們也需要承擔相當?shù)膭谧鳌?

可維爾德掃過這些正在烹飪食物的奴隸。

大部分除了麻木外很難看到其他的情緒。愛？恨？無所謂了，哪怕疼痛都已經(jīng)刺激不了。

但卻有一個奴隸意外的健壯，并且，消沉和痛苦。

這種樣子的確相當?shù)囊俗⒁狻＞拖袷巧畛烈鼓焕锏囊稽c閃爍。

“他不像是個奴隸。”可維爾德隨口說了一句，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個勞作中露出屈辱表情的奴隸。

拉格納也很快反應過來說的是誰：“格里姆？他的確以前并不是奴隸。”

可維爾德愣了一下，停下腳步，側身看著這個頹唐的攪拌著麥糊的男人。

“說說他的事。”可維爾德忽然升起來一股好奇來。

“據(jù)說他在一名巫師在林中詠唱薩迦長詩，祈禱的時候殺了他，按照血親復仇，被對方親屬擊敗，他本該被殺死，但對方并沒有殺了他，而是將他貶為奴隸，最后賣到了我們這里。”

拉格納并不用心的解釋。畢竟只是一個奴隸，注定前往冥府的低劣之人，又何必去關心呢？

北境新聞少。這家伙的事情其實傳的挺廣。但至于別人信不信？那是另一碼事。

傳的越來越離譜也挺正常。反正拉格納覺得應該是假的。他一普通戰(zhàn)士怎么殺得了巫師？或許只是部落沖突中的犧牲品罷了。北地不缺這種血親復仇中的失敗者。

“把他叫來。”可維爾德沉默了片刻。

“啊？他不過是……”拉格納有些意外，“畢竟這種故事，添油加醋很正常，大人不用在意。”

“叫來。”可維爾德只是重復了一遍。故事的真假其實她并不關心。

故事是假的，大抵是沒有損失的。但若是真的，就意味著他的確有出人意料的優(yōu)點。

這不是黑魂，一級無用之人可以拿著木棍子打翻薪王們的化身。

不管怎么他如何動手，成功的殺死一名薩迦巫師，都值得招攬。

拉格納很快走去，粗暴地將那名叫格里姆的奴隸拽了過來。

看得出來，格里姆對此相當?shù)牟粷M，但也不能說什么。畢竟，他已然是奴隸，而非是自由高貴的戰(zhàn)士。

傲骨或許不會被彎折，但的確會被消磨殆盡。

其他的奴隸似乎是并沒有關注到這一點，只是繼續(xù)做著工作，麻木的有如機器。

看到可維爾德，格里姆也并沒有什么表情變化，只有一種疲憊的消沉。

“說說你的事情。”可維爾德微笑。

格里姆沉默，低頭看著地面，蓬亂的暗金色頭發(fā)有些油膩，勞作帶來的汗水讓肌肉泛著光。

北地的夏天并不冷，所以為了保護衣物，大多人都會選擇不穿上衣。

“讓你說你就說！你這……”拉格納顯然是有些氣憤，揮舞起來自己的胳膊。

沉默？你有什么權利沉默？卑賤之人。

然而可維爾德?lián)]揮手，示意拉格納暫停他的毆打。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這意味著你永遠作為奴隸。揭示過去的傷并不是施加于你痛苦，機會只有一次。”她平靜的聲音中帶著一種好奇。

“你真的想知道？”格里姆抬起頭，用一種近乎暴怒的平靜陳述，眼中點燃的瞳孔似乎在充血。

將痛楚揭開，那是一種相當?shù)膫Α?

“你不想回到戰(zhàn)場？”可維爾德并沒有直接回答，“機會只有一次，把握亦或是放棄，選擇在你手里。”

“我殺了欺侮我妹妹的祭司，將他們的肋骨切開，翻出他們的肺。只有一個機靈鬼逃到雅爾的議事殿里，躲了過去。”格里姆用一種近乎冷漠的平淡陳述。

“他們說我褻瀆。我只恨我下手還不夠快。死并不可怕，只是沒有手刃血仇。

“五個巫師，十四個戰(zhàn)士，除了一個放哨的武士，我把他們全部做成了血鷹。”

“有趣。你怎么殺死的薩迦巫師？據(jù)我所知，他們似乎并不是一個普通的戰(zhàn)士能抗衡的。”可維爾德頓時有些好奇。畢竟，再強的戰(zhàn)士也是普通人。

但這比故事和傳聞里的他的更猛。拉格納說的是只殺了一個巫師，當事人卻說他剁了五個巫師和十四個戰(zhàn)士。

這算什么？現(xiàn)實比小說更加離奇么？

“只要夠快。還有一點點的……野性與瘋狂。”格里姆揮了揮手，但是這話語中充斥著一絲瘋狂。

可維爾德感受到格里姆身上有著一絲波動的能量。

他并不是靠著蠻力，而是真的悟出了什么，讓他能夠快速地擊殺巫師和武士。不可能他暴起后那些巫師和戰(zhàn)士還沒發(fā)現(xiàn)。

“我想了解更詳細的情況。你說的如果是真的，或許我會給你復仇的機會。”可維爾德順了一下自己大半在鎧甲里的冰藍色長發(fā)。

格里姆陳述著他的故事，而可維爾德靜靜地聽。

“你知道如何再次進入那種狀態(tài)么？”可維爾德在聽完后，用左手托著自己的下巴。

“可以。”格里姆沉默了一下，“但似乎沒開始那么強，不然我不會被抓當做奴隸。”

“出去展示一下。這決定了你的未來。”可維爾德示意拉格納帶他出去。

而在格里姆身上的能量波動提高的時候，可維爾德檢測出了一個技能。

“狂化”。

雖然這個技能等級很低，甚至于上面的備注寫著過于原始，不要期待有什么大作用。

可維爾德卻興奮了，前往演武場，隨手抽出木劍，扔了過去。

“和我對敵。復仇亦或是屈辱，就在此刻。如果你愿意將你的能力給予我。”

“大人，他只是……”拉格納似乎想說什么。與卑賤之人戰(zhàn)斗，或許有失身份。

“不需要你說話。”可維爾德打斷了拉格納，也同樣拿起一把木質的訓練劍。

“盡情來吧。”

看著格里姆面色凝重的撲過來，可維爾德卻開始了嘴臭模式。

她想試試，到底是什么讓格里姆進入更高級的狂化狀態(tài)。

可維爾德?lián)踝∨^來的劍，反手將順勢突刺的劍尖挑飛：“你真的是一個合格的兄長么？

“為了親情去犧牲榮耀，但最后一敗涂地一無所有，更早的時候你做什么了？”

“閉嘴！”格里姆的劈砍更加的有力，愈發(fā)的失去章法。

狂暴的憤怒，無意識的纏繞在武器上的能量愈發(fā)的強烈。

他在變強，但也更加瘋狂。

“你殺了那些祭司，但你守護不了任何人。你只是無能的敗犬。”可維爾德看著對方愈發(fā)的強大，卻笑了起來，“一無所獲，反而丟了一切，到頭來只是一場空！”

系統(tǒng)已汲取技能里面的狂化，正在飛速的進化。

“閉……嘴！”格里姆的聲音愈發(fā)像是一頭陷入暴怒野獸，而非是人類。

他手里訓練劍的掃蕩更像是本能在驅動。

“很好，你甚至沒有殺干凈所有的仇人，那個小子也一定在想著你淪為奴隸在偷笑吧？不自量力的蠢貨……”可維爾德格擋住撲來的攻擊。

“閉……吼！”在格里姆猛烈的揮擊中，兩把訓練劍碰撞著斷裂，格里姆迅速拋棄斷劍撲了過來。

一切的武器都只是為了更高效的殺戮。

不過是失去了武器，我們還有爪牙和拳腳。

“大人！”拉格納呼喊。

可維爾德只是撤步換到格里姆旁邊，用手刀擊中后頸，將他打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