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樣說起來，奧丁也沒能帶來勝利品啊，這次比試，是維獲勝了嗎？”

三兄弟如今成長茁壯，外出歷練，結(jié)果卻令人大跌眼鏡。

威利戰(zhàn)勝了巨人卻被其逃掉，維卻不聲不響地獨自狩獵了赫赫有名的巨人瑟洛特格爾密爾。

而被眾神寄予厚望的奧丁卻連敵人都未打敗，還被霜巨人救下性命，甚至與洛基結(jié)為兄弟。

這與諸神所想并不相符。

他們本以為奧丁會毫無疑問地帶著最大的功勛成為三兄弟之中的勝者，接過包爾的職責(zé)，成為神王。

如今的阿薩神是沒有王的，阿薩神對此心知肚明。

眾神的領(lǐng)袖包爾之所以能夠領(lǐng)導(dǎo)眾神，全賴他是諸神之父。

包爾帶領(lǐng)諸神多次打響對霜巨人的全面戰(zhàn)爭，可沒有一次是獲得勝利的。

阿薩神中對包爾不滿的聲音越來越大，包爾也迫切地尋求更強大的繼承者。

因此包爾迎娶了霜巨人貝斯特拉，生下來的三位兄弟身懷神靈之血，卻也擁有霜巨人的力量，野蠻的肉身與恢宏的神力在這三兄弟的軀體里融匯。

眾神皆知，阿薩神中的王將會從這三位當(dāng)中挑選。

說是挑選，但所有人都明悟，阿薩神的王非奧丁莫屬。

奧丁乃是象征了宇宙間無所不在的精神，亦是空氣之神。

三兄弟中，奧丁掌握精神，威利掌控理性，而維則掌握感情、儀表和語言。

理性、情感、語言，無一不以精神作為支撐，只因為精神是靈魂的基礎(chǔ)，亦是理性的前提。

三兄弟也隱隱以奧丁為首。

但是奧丁此次外出卻并沒有收獲。

“不是這么算的。”

奧丁還未開口，洛基便說起話來，他與諸神并不相熟，此時卻像是早已交好的朋友一樣，滔滔不絕地講起話來。

“我的兄弟奧丁合該當(dāng)上神王，你們是沒有看見他的威勢，年輕的神靈身上總是有數(shù)不清的氣力，縱使是面對尤彌爾也不落下風(fēng)……”

洛基此刻吹捧起了奧丁作戰(zhàn)的氣勢，仿佛不是打了敗仗，只是一次勝利的轉(zhuǎn)進一般。

這吹噓讓奧丁也不由面紅起來，這位年輕的神靈從不缺贊賞，可諸神中沒有一個像洛基一樣，能把失敗都描繪成打了勝仗一樣。

偏偏洛基還是自己的兄弟，奧丁實在是不能打斷他的對話。

好在包爾開口，結(jié)束了洛基冗長繁復(fù)的胡亂吹噓。

“既然奧丁也回來了，就讓維出來吧，兩個兄弟之間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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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與奧丁坐在長桌兩端，被諸神環(huán)繞在中間，包爾則坐在長桌的最前方，火盆被放置在維與奧丁面前，扭曲的火光映射下的陰影，在維臉上四散起伏。

維扭頭看向自己身邊圍繞的兄弟姐妹們，英俊的男神，美麗的女神，此刻都向自己頷首低頭。

這還是第一次……

維如此想到，縱使自己也曾做出過不少事跡，諸神所食的動物，大多由他來賦予情感，諸神所制定的禮儀規(guī)范，大多也由他來書寫。

諸神所喜、所愛、所憤怒、亦或是所陷入愛戀的種種情感，都因他的存在而存在，都因他的維持而維持。

在他之前，諸神與霜巨人在情感上并無太大區(qū)別，神靈心中的正直、高貴，只是潛藏于心，并未生根發(fā)芽。

所以包爾才強掠霜巨人貝斯特拉為妻，只因為當(dāng)初的神靈實無羞恥的概念，如同霜巨人一樣，肆意交合，只有沖動與本能。

但維深知這不是自己一個人能做到的，他的一切功績都是建立與自己的兩個兄弟之上。

禮儀、情感、言語都依托于理性，而理性則萌生于精神。

沒有奧丁和威利，縱使維自己如何施為，自己的能力也發(fā)揮不了用場。

因此即便自己亦受其他兄弟姐妹尊重，可唯一能讓他們頷首的只有奧丁。

諸神皆認可的未來神王！

而如今他們卻對自己低頭，就像是面對奧丁一樣。

維感到羞愧萬分，自己的功績?nèi)⒃诤投君埬岬禄舾竦暮献髦希瑳]有尼德霍格出手相助，自己反而會成為那六頭巨人手下的又一功勛了。

但是除去羞愧之外，維還察覺到自己內(nèi)心的另一股情緒。

竊喜。

就像是毫無代價就偷到了神明的珍寶，并且確信絕不會被發(fā)現(xiàn)一樣，骯臟陰暗的思緒徘徊于維的心中，久久不肯離去。

是的，維確實想要把和黑龍之間的交易說出來。

但那是因為維知道奧丁絕對會和往常一樣，帶著前無古人的事跡，昂首回歸諸神的領(lǐng)地。

可奧丁并沒有做到，反而是他自己獲得了這份殊榮。

父親為自己舉杯，兄弟為自己讓座！

這待遇讓維都有些飄飄然了。

若是此刻開口，講清楚自己的功績不過是毒龍的一時憐憫所給予的恩賜，縱使諸神嘴上不說什么，心底里難免也會輕視。

這就是霜巨人的貪念嗎？

維此刻心想。

尤彌爾誕下的霜巨人們，貪婪、無腦、自私自利，他人有的而自己沒有的便會奪走，自己有的而他人沒有的，便會緊緊揣在懷內(nèi)，生怕被別人奪走。

維身上也有霜巨人的血，維身上也有霜巨人的惡念。

縱使是掌握儀態(tài)的神，在神王大位上也不免失了儀態(tài)。

縱使是掌控情感的神，面對自身血脈深處的貪婪，未免也控制不住情感。

“奧丁，其實我……”

終于，在漫長的糾結(jié)后，維抿了抿因緊張而開裂的嘴唇，打算將因果說明。

“我都知道的，維，你做的很好。”

在維小聲說話時，奧丁也開口了，他的聲音一向宏偉，蓋過了維的輕聲細語。

“你獨自殺死了瑟洛特格爾密爾，給我們帶來了一場大勝。”

“按照父親與其他兄弟姐妹之前說的，你將會成為未來的神王！”

維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奧丁居然會輕易放棄如此巨大的誘惑。

我當(dāng)神王，真的假的？

此刻維心情激動，之前想要說出口的話語都被他咽進肚里了。

“但是與尤彌爾戰(zhàn)斗之后，我有了不同的看法。”

“如今的世界，一片混沌，河里的毒液配合尼福爾海姆的細雨長出霧凇，穆斯貝爾海姆的火焰也不甘示弱，火焰與寒霜交織，縱使諸神催生出樹木生靈，往往也活不了太久。”

“更何況還有那些霜巨人，四處交歡生下魔怪，整個世界一片狼藉。”

“這樣的世界是死氣沉沉的，是沒有生機的，是諸神所不喜的。”

“但要重塑這個世界，沒有龐大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在我面對尤彌爾時，我的心里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

洛基接過話柄，順著奧丁的話開口。

“殺死尤彌爾，用他的身體創(chuàng)造一個新世界，一個生機勃勃，富有活力的新世界！”

“與其當(dāng)這個死氣沉沉世界的神王，不如成為新世界的神靈！”

兄弟之間的爭辯并沒有發(fā)生。

奧丁愧疚于自己背棄了承諾，沒有授予兄弟神王的位置。

而維則羞恥于自己沒有言明自己與毒龍尼德霍格之間的交易，廉不知恥地妄圖再次與自己的兄弟競爭。

兄弟二人各懷心事，再次承諾，誰殺死尤彌爾，誰就是新世界的神王。

原本要發(fā)生的爭辯，此刻卻消弭于無形了……嗎？

洛基看著維，發(fā)出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