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痞帥痞帥的年輕人，一頭長發，很有搖滾青年范兒。

“時尋是吧？”

“你是？”時尋對這張臉很眼熟，很快就想到了在夢中哪部片子看到過這個人。

“我叫賈宏升。”

這貨還挺拽，邊吹了吹自己的頭發，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高倉健學的裝比，道：“伍玉娟是我女朋友。”

“哦，有什么事嗎？”

“那部片子，玉娟不演了，我來通知你一下，不好意思哈。”

言語說著不好意思，態度卻吊兒郎當的，看不出絲毫不好意思的感覺。

時尋皺起了眉頭：“為什么？”

“不為什么，我幫她接了一部電影，周導的，哦，就是周曉文導演的，你應該也聽說過，她沒時間演你的片子。”

“所以很抱歉。”

“那為什么不早說？”

“她不自己為什么不來跟我說？”

“她有事，我是他男朋友，代為轉達不行嗎？”

對話發生在宿舍門口。

見這人不像個好人，關系好的如王銳、樓葉早已經貼到門口。

連王曉率都找了個凳子腿，但凡情況不對，就出來幫忙。

時尋只感到很無語，也懶得理他，轉身進頭，將門一摔。

賈宏聲則嗤笑一聲，也沒計較，嘟囔著一聲：“裝什么裝”。

他覺得自己夠有禮貌了，話還說的不夠明白嗎？

長片和短片，傻子都知道怎么選。

更何況，一個是名導演。

一個不能說小透明吧，比小透明強不了多少。

而且，他懷疑時尋也沒抱著什么好心思。

沒準就想接著拍片的機會，來一個什么近水樓臺先得月什么的。

這還真不是被害妄想癥，

主要他女朋友的長相。

這年代，很吃香。

多的是人惦記，入校第一天他就感受到了。

好不容易追上手，他對這方面一向也防的很緊。

——

第二天，時尋特意去了趟中戲去找伍玉娟。

哼哈二將，樓葉、王銳兩兄弟，怕他吃虧，特地跟他一起去的。

伍玉娟眼睛是腫的，好像是哭過，見到時尋就說：“對不起。”

“沒辦法拍了。”

“是我不對，非常不好意思。”

很誠懇，然后啪嗒啪嗒掉眼淚，弄的時尋反倒有些尷尬了。

鞏麗陪她一起的，心里也嘆氣。

昨晚因為拍戲的事兒，伍玉娟和賈宏聲大吵了一架，姑娘委屈了一夜。

但終究還是愛男朋友的，不忍為這點事，就分手。

只好對不起時尋了。

而其實，兩者鞏麗都能理解。

伍玉娟就是想選自己喜歡的。

賈宏聲希望他去周導的戲，也正常。

這確實是看起來更好的選擇。

哪怕時尋的故事也很不錯。

哪怕他也有才華能拍好。

又怎樣呢？

歸根究底，這就是一部短片而已。

還能上天？

電影長片就不一樣了。

國內演員這么多，每年電影長片也就那么點，機會難得。

說不準，就能拿個獎。

她演紅高粱不就是。

哪怕國際獎項不行，國內獎項也是很香的。

“那就這么說吧。”

時尋也懶得再糾纏，心里有點氣，在這兒浪費時間也沒用。

再物色，把片子拍好才是正事。

還得有名氣，否則總碰到這種事，都夠人煩的。

來都來了，索性，他也接著在中戲校園里物色。

可惜，偶爾他覺得還不錯的。

人家一聽，有點猶豫。

直到，在一個小樹林前面的長椅上坐下來休息。

就見兩個女孩子，一陣風似的跑過來，又跑過去。

其中一個還咯吱咯吱的笑著，和另一個一口武漢口音的妹子打鬧。

都是熟臉。

“哎，同學。”

小臉，大波浪，上面花襯衫，下面牛仔褲，正是這個時代一度比較流行的土嗨時尚麗人范兒，竟也別有風情。

轉過頭，相貌神似山口百惠。

江衫憨憨轉過頭，看到時尋的瞬間，眉毛微挑，她認出來了。

這貨當時在臺上，盯自己看了好久，把人都看不好意思了。

“是叫我嗎？”

她旁邊那個也是一臉憨相，姿色還湊合，長臉，表情呆呆的，轉過來看著時尋三人。

“對。”時尋仔細打量著這張熟悉的臉。

他之前覺得對方很適合某一部戲的角色，但女司機完全沒想過。

這下卻變了個想法，也不一定非要找氣質和原片非常吻合的。

公交車女司機設定本來就是美的，否則劫匪也不會見色起意。

然后是演技，他記得這張臉，夢里演技也還湊合。

現在，或許太嫩，演技可能差點意思，但可塑性很強。

唯一不符的就是有點太洋泛，少點土氣。

但這個也好辦，妝容和著裝上想辦法。

“有什么事嗎？”

“有部片子很想找你演。”

江衫還沒說話，他旁邊的憨妞就說：“我們老師不允許我們現在就接戲的。”

中戲，演員方面，確實有很多規定。

以后更夸張，一度有段時間，很傲。

據說國內除了凱子和老謀，誰也不能讓低年級學生出去拍戲。

否則，開除。

“拍的是短片，你們老師不會管的。”

“哦。”

江衫咬著嘴唇，想了想：“我能看看劇本嘛？”

“可以啊，但我現在沒帶，我給你講講吧。”

時尋講了一下車四十四的故事。

大概，是他說的比較動人？

也或許，學表演的，太擅長共情？

反正，說完，兩妹子眼睛都紅紅的，跟個兔子似的。

尤其江衫，一雙眉眼，汪了水般，似泣欲泣，煞是好看，還帶點可愛。

“你愿意來演嗎？”

江衫揉了揉眼睛，也直接：“什么時候拍？拍多久？”

“就最近。”

“故事比較簡單，我這個人習慣會事前演練的比較多一點，所以實際拍攝進度會很快，肯定不會超過十天。”

“好，我接。”

“那行，明天你下課來北電，我們開個會。”

“嗯，對了，那個。”江衫忽然有些扭捏，她沒拍過戲，但她聽說拍戲是有片酬的，但學生也不好意思直接談。

“片酬？”時尋猜測的問了一下。

姑娘有點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低眉不敢看人。

“有，但可能比較少，因為我們經費也有限，具體支付可能得片子制作完成之后參加電影節有了收益才能補。”

“沒事沒事，有就行。”

“那我先走了。”

“回見。”

——

江衫回了宿舍，一路上邊走邊揉腦袋。

她總覺得剛才顯得好像很財迷一樣。

演戲談片酬按理說也沒什么可恥，但莫名有點不爽利。

旁邊的憨憨妹徐凡理解不了她的奇怪心緒。

老實說，她有點羨慕。

都是同學，人家都拍上片了。

自己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這機會。

回了宿舍，就心直口快一五一十跟室友們說了江衫要拍短片的喜訊。

她們這個宿舍，是個友愛的大家庭。

一聽，頓時紛紛湊上前來，嘰嘰喳喳的問。

整個宿舍，充斥著還沒矯正過來的方言版普通話。

了解完，陳小藝懷疑道：“你不是被人騙了吧？”

“我也覺得，拍個短片，還沒拍呢，就考慮要送去電影節的事了，沒聽說過。”紅梅在旁邊點了點頭。

中戲導演系的學長們，也拍短片，但最多也就各個學校放放。

“是嗎？”說話的是徐凡，憨憨大腦，配上慢一拍的語氣，顯得更呆了。

江衫無奈解釋：“騙肯定不至于，他是北電的，還來我們學校放過片子，就是那部‘犯罪分子。’”

“哦，那部片子啊，前段時間來放過是吧，我好像有點印象。”陳小藝摩挲著下巴，福爾摩斯經典表情。

“不過，送去電影節，我覺得多半也是吹牛的。”

“肯定是想忽悠你去演而已。”

紅梅小雞啄米點頭：“啊對對對。”

“為什么呢？”江衫對時尋印象還挺好的，主要是片子和故事，有才氣，看著也不像是喜歡吹牛的人。

“你想啊。”陳小藝懂的多點，說的也是頭頭是道，煞有其事。

“咱們國家，每年總共才能有多少片子送去電影節。”

“獲獎的就更別提了。”

“他還說要有收益之后才能給你們補片酬，那萬一沒有收益呢。”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想多了。”

江衫歪頭想了想，不在意的道：

“我感覺他不是那樣的人，片酬的話，其實沒有也無所謂，主要故事我挺喜歡，我也想體驗下實際拍片是什么感覺。”

“嗚嗚嗚。”

“嗚嗚嗚。”

說到實際體驗拍片，把幾位室友都說羨慕了，開始發出奇怪的哭腔，開鬧。

徹底拉回現實了，屬于是。

他們這會兒，能拍上就不錯了。

目前，還屬于整天被老師用小品折磨的階段。

“要死啊。”江衫忍俊不禁，拿起床上一個枕頭就砸向陳小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