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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歸家記

“明白了,老師。”

時尋點了點頭。

“我會努力的。”

鄭棟天失笑,微嘆:

“明白就行,放寬心。”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你還年輕,有什么不可以慢慢來的呢。”

——

那天下午之后。

大伙發現,本就忙碌的時尋,更忙碌了。

整天像個神仙似的,除了睡覺,幾乎看不到他有任何的閑暇時間。

連正兒八經坐那兒吃飯都沒有幾回。

要么是在弄劇本,要么出去看景,要么是坐在那兒寫寫畫畫。

魔怔了一樣。

樓葉、胡雪楊路學長也仿佛被時尋傳染了一樣,化身工作狂。

他們都在打磨畢業短片的劇本。

只是沒有時尋那么瘋。

除了已經長達數月沉迷自閉的王曉率。

王銳猛然發現,整個宿舍,好像就自己顯得有點閑。

其實他也不閑,每天兼職,周末還跟時尋去指導排練。

就是顯的。

回到宿舍,吹牛扯淡,打牌,這些往日里偶爾能開展一下娛樂活動,通通沒了。

經常說話,都沒人應。

臨放假前幾天,王銳實在是受不了。

“不是,我說,哥幾個,你們都什么情況啊。”

“都瘋了啊?”

路學長很煩躁:“弄劇本啊,大哥,我特么都快煩死了。”

“唉。”

樓葉和胡雪楊同時嘆了一口氣。

兩人都是內斂的性子,不說話勝似說了一切。

“老時。”

時尋后知后覺的抬起頭,道:“怎么了?”

“還怎么了。”

“最過分的就是你。”

王銳取了一個鏡子拍在他面前:“你自己照照鏡子吧。”

鏡子里的他,

眼眶通紅,

一雙單眼皮因長期睡眠不足都泛起了雙層。

頭發亂糟糟,臉色憔悴的厲害。

時尋一時間都有些沒太認出來自己。

老實說,

他的長相,

雖然不是那種奶油型的美男子。

但也屬于帥的。

寬肩窄背細腰身,濃眉大眼高鼻梁。

“唉,沒辦法,事太多。”

最近,也確實。

每天起床,基本就是簡單洗漱,抹把臉就投入工作。

沒時間,也沒心情關注個人形象。

憋著一口氣,想盡可能把每一個不足完善好。

說白了,還是危機感在作祟。

盡管,

根據夢里的描述,十七歲單車這部電影,大獲成功,獲得了柏林國際電影節銀熊獎。

但,畢竟不是同一屆。

這屆評委喜歡,另一屆就未必了。

世上,也從來沒有什么十拿九穩的事情。

一部電影想獲獎更是如此。

往往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而別的,

時尋都控制不了,

他只能控制自己。

再努力一點。

再多想一點。

極盡所能。

讓它,比原本的,呈現的更好一點。

“那也得注意張弛有度啊。”

“你特么都快熬的不像個人了。”

“說真的,去放松下吧,洗個澡,回來好好睡一覺。”

“有道理。”

時尋點了點頭,繼續伏案。

其他人也一樣。

宿舍再度陷入安靜。

王銳:“。。。。。”

“糙,瘋吧瘋吧。”

“勞資再管你們,勞資就是狗。”

過半小時。

“有去吃飯的嗎?”

“有要我幫忙帶飯的嗎?”

三天后,正式放寒假。

“今年你們過年,有誰不回去啊?”

“不回去的,除夕都去我家吃飯唄。”

“我我我。”路學長。

“我也。”樓葉。

胡雪楊舉起了手:“如果不麻煩叔叔阿姨的話。”

“老時,你呢?”

“我回家。”

明年可預見的一定是無比忙碌的一年。

不大可能抽時間回去。

他想回家看看老媽。

砰砰砰,王銳遂敲了敲了王曉率的床頭:“率爺,你呢?給個面子唄?”

王曉率本來臉對著他,聞言,翻過了身子。

“得,您是祖宗,不勞你大駕,我到時候給你帶飯吃。”

這一屋子混蛋玩意兒,王銳真是操碎了心。

——

時尋的家,很遠。

回趟家,飛機沒有直達,火車也沒有。

他下了飛機,得坐一段時間綠皮。

再坐汽車,才能到縣城。

再坐上人力三輪,到村子附近,走上一段人力車都不能走的土路。

今年,連續好多天的大雪。

回家的日子,雖然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天。

但積雪很深,也很冷。

深一腳,淺一腳,時尋幾乎是趟回家的。

幸好是輕裝簡行,采買的年貨,也提前通過郵政發回家了。

而冬日的鄉村,時間也仿佛是被凝固住的。

村前的空地上,有一些老人,揣著手,曬著太陽。

見到他,就笑呵呵:

“這不是三娃子嘛。”

他在家里行三,村里人都叫他三娃子。

“聽說你拍了部電影讓洋人都給看上了?”

“前陣子,領導還來你家送表揚咧。”

“掙不老少錢吧。”

“你娃真是出息了。”

時尋挨個叫人。

盡管他從小就不太喜歡這種場合,但他不希望別人因他而背后對他的父母指手畫腳什么。

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類似的情況。

當你很長時間不回老家。

再回來,很多你覺得并不相干的人,都會上來問東問西。

有些甚至是很沒有邊界感的問詢。

對方也并不覺得冒昧。

礙于情面,某些人,你還不得不回答。

可當你真說了吧,他又會說,你說的我不懂。

氣氛就很尬。

總算,進了家門。

母親是驚喜的,歡喜雀躍,喜眉笑眼,拉著他的手:“哎呦,可回來了。”

父親是木訥的,兩人的對話也是典型的中國式父子關系。

“回來了?”

“這次什么時候走?”

“十五之后吧。”

“哦。”

良久的沉默。

一般這種情況,

要么,父子倆就得有一個人離開堂屋。

要么,就得等一個人再主動找一個話題。

時尋這次主動找了話題:

“我上次寄錢回來,不是說讓把家里的房子整一下,怎么沒弄。”

“能住,為啥要整?”

“你的錢,就是你的錢,我都讓你媽給存著呢,以后你要用,再給你。”

“電視呢?怎么也不拿出來看?”

“拿出來,一堆人都來家里看新鮮,太鬧騰,我嫌煩。”

“你要是想看,就去搬出來,在你床底下放著呢。”

“給你們買的衣服呢?怎么不穿。”

“料子太好,莊稼人,面朝黃土背朝天,穿那個出去,跟個官老爺似的,叫人笑話。”

說實話,幾個孩子當中。

他對小兒子的情感,大概是最復雜的。

老大聽話,書讀不下去,老老實實下來種田。

娶媳婦,生孩子,一點不用他操心。

媳婦也是個忠厚肯干的本分人。

哪兒哪兒都好。

滿意的不能再滿意。

老二有些滑頭,但也不敢違逆他。

盡管看不上種地的活計,但也在他的安排下,干了個殺豬的工作。

如今,也順順當當成了家,生了娃。

就是娶的媳婦有些刻薄,愛計較,愛算計,好吃懶做。

但總體,也還算湊合。

唯獨這個老三,從小到大,真是操碎了心。

說什么都不聽,打也不行。

一門心思非要去干跟他們家祖宗八代都扯不上一絲關系的導演。

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

在此之前,老漢壓根都不知道導演是什么。

他理所當然的覺得這兔崽子就是在做白日夢。

好說歹說,都攔不住。

他失望又難受。

心里也未嘗沒有期待,

這個兔崽子能狠狠吃點苦頭,好體會父輩的良苦用心。

但,打死他也想不到,他竟真的干成了。

大哥是跟父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面相忠厚,小麥色的皮膚,一看就是個勤勤懇懇的莊稼人。

內斂,話少。

但弟弟的回來,他也是開心的,臉上掛著真誠的笑:“回來了。”

二哥二嫂嘛,也笑,很熱情,比以往的每一次回來都要熱情。

還主動搭手過來幫忙,但總是透著股機靈。

“早知道你今兒個回來,我早上就給你留副下水,晚上做著吃了。”

晚飯。

這大概也是近一年以來,全家聚的最齊的一次了。

上次暑假,他回來的時候,二哥一家沒來。

幾兄弟,除了他這個沒結婚的,都分出去單過了。

氣氛是有點熱鬧中的沉悶。

盡管二哥二嫂一直在說話,一直努力活躍氣氛。

侄子侄女們也在旁邊嘰嘰喳喳地玩鬧。

時尋也偶爾會回應一句。

但就如每個人面前擺著的那碗面疙瘩湯一樣。

清淡,無味。

很難形容,

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但,

這就是他的家。

在晚餐的末尾,老父親憋出了第一句話:

“老大不小了,也要大學畢業了,什么時候準備考慮個人問題?”

“不急。”

換作平時,

幾乎一定會迎來父親的下一句話:「還不急?隔壁誰誰誰,跟你一樣大,孩子都抱倆了。」

但這次,沒有。

老父親沉默了一會兒,只說了一句:“你自己有數就行。”

很多事情,不知不覺,都在發生著讓人很難言的變化。

晚飯后,入睡前,則是為數不多令時尋真心感到放松的時光。

母親還是會像小時候一樣,坐在他的床頭,跟他嘮叨些家長里短,聽他說外面。

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話題。

彼此也都會去挑一些互相覺得開心的事情,分享給對方。

直到兩個人的嗓子都不太舒服的時候,才結束。

——

就這樣,時尋在老家過了大半個月。

中間,也有一些當地的領導知道他回來了,上門來遛一圈。

就像來打卡個景點。

轉眼,又到了啟程的日子。

前一晚,母親就在掉眼淚,還背著他,不讓他看見。

一直反復整他的包裹,想往里加各種東西。

舍不得吃的腌臘肉,冬天自己織的厚手套,毛線褲。

從山上采來曬干的菌菇。

直到時尋開玩笑式的說:“夠了,夠了,真裝不下了。”

她才戀戀不舍的停止。

過一會兒,猶覺不足,又來添上一兩件東西。

第二天,也總要送他,反復叮囑,一直到能坐上三輪車的地方。

看著他走,一直到看不見,才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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