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發
- 1987我的導演時代
- 魏不棄
- 2782字
- 2024-06-09 08:29:50
“曉率,別站著啊,你也拿雙筷子來吃。”
“我老家的咸菜,味賊好。”
時尋看他發愣,吆喝著。
“哎。”
王曉率極力掩飾,心不在焉去取了筷子,坐下。
看著鍋里,咸菜滾著豆腐,五味雜陳。
他感覺自己好像就是那鍋里受煎熬的咸菜。
搞不懂。
自己就出去了幾個月,
怎么回來他怎么就進威尼斯了呢?
兩個人的差距,已經變的這么大了?
驕傲的人就是這樣,心里強烈的挫敗感在受到刺激的時候,往往會心態失衡。
但他有一個點好,
天生骨子里有股韌性。
俗稱,頭鐵。
還會換一種利己的角度考慮問題。
他一想,
時尋都能去威尼斯,
我為什么不行呢?
我片子又不比他差。
當然,現在去威尼斯,肯定來不及。
但還有戛納、柏林呢。
這么一想,
心里頓時爽快不少。
仿佛打開了個新世界。
再夾一筷子豆腐,放嘴里,吧唧吧唧。
呀!
這小滋味,
皇帝老子不及吾啊!
——
時尋參加的這屆威尼斯,是第四十五屆。
時間是八月二十九日~九月八日。
話說,美利堅加利福利亞有一座海濱小城,也叫威尼斯。
風格基本就仿意大利那個威尼斯水城來的。
很有那么點真假李逵的意思。
但這回,李鬼成李逵了。
電影節舉辦地點沒放在意大利,而是放到了美國的威尼斯。
八月二十六,中午十二點來鐘,首都國際機場。
江衫費勁吧啦拖著兩個大箱子,左看看右看看。
那兩貨人呢?
“江衫,這呢,這呢。”就聽王智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旁邊,丫拖著個箱子,背著包,帶著墨鏡,花襯衫,牛仔褲,賊裝。
開口就沒好話:
“喲,黑了,胖了。”
江衫吸了口氣,臉一擺,懶得理睬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貨。
時尋也不計較,
坐飛機,出國,對他來說,也是平生頭一遭。
頭也不回,樂呵呵自顧自去朝前走。
也不說幫姑娘拿一下行李。
還得是王智汶,都不用開口,主動就湊過去幫忙。
對比某人顯得的就賊紳士!
不開玩笑,這年頭,坐飛機真是個高檔行為。
那都得是有背景有身份的主,才舍得。
據說,乘客還能免費喝上茅臺。
換后世碰到某些乘務員,不給你橙汁就不錯了。
你要會說‘洋文’,那另當別論。
真坐上了吧,時尋感覺也就那樣。
旁邊倆新鮮勁倒是長點,滿是好奇的打量著周遭。
尤其某個大臉貓,更是死乞白賴的要跟王智汶換座,坐窗戶那塊。
得虧是不能開窗,否則非得把頭鉆出去,好好呼吸一下才算過癮。
不過,很快,她也疲了。
路線是耗時最長的那一班。
五十一個小時的飛機。
她還暈機。
直接人坐麻了。
嘩啦啦的吐。
總算,到了不拉登頓機場。
距離目的地,還有四十公里。
好幸有人接。
二十八日當晚,總算下榻了酒店。
一路上,也主要是時尋在跟接待的人交流。
那兩貨,英文也會,但都是啞巴英語。
聽倒是大差不差,說就一股塑料味了。
“哎,你英文怎么學的?”
“我從小看外語片學,都沒你說的這么好。”
江衫父親是北影廠的,自小沒少看內部片,一直覺得自我感覺良好,但真見到老外,對方說快了,自己卻反應不過來。
“買本字典,背單詞,然后聽外國臺的廣播。”
“就這?”
江衫很受打擊。
“不然呢?”
“……”
話說,八十年代從國內那個環境,來到金碧輝煌,散發藝術和人文色彩的國外酒店房間。
三人都感受到了濃濃的資本主義糖衣炮彈的洗禮。
怎么還有人酒店房間放飲料讓人隨便喝的呀。
自助餐,游泳池,健身房。
大花園。
嘶。
確實是國內普通人輕易難以體會到的舒適。
空氣中漂浮的仿佛都是金錢的味道。
晚上順便去體驗了下自助餐廳。
大牛排,小海鮮,吧唧吧唧。
江衫吃的賊開心。
她是個標準吃貨。
一聽隨便吃,兩眼放光。
此刻,雙頰鼓著,像個小倉鼠。
王智汶稍微文雅一點,但炫著海鮮的手也沒停過。
時尋就還好了,可能電影里見多了。
實際體驗開始覺得還不錯,很快就失去興趣。
取了點蔬菜沙拉,水果,淺嘗輒止。
他的關注重心,主要還是在手上那份電影節的流程單上。
第一天開幕式紅毯,然后是兩部主競賽單元的播放,中間幾天,也都是放各單元的片子。
‘車四十四’跟其余提名的十五部短片一起,被集中安排在九月六號下午播放。
最后一天,則是閉幕式及‘頒獎典禮’。
——
八月二十九,下午兩點半。
萬眾矚目的威尼斯電影節開幕式。
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云集。
紅毯上,巨星們著盛裝走過。
基本都是白色人種為主的面孔,少部分黑色。
亞洲面孔顯得相當異類,不少記者都被吸引。
要說今年也怪。
往屆鬼子的電影人來的多,小棒子偶爾也能來溜溜。
但今年一個都沒來。
兩個劇組‘棋王’和‘車四十四’,都是中國電影。
而昨天還在好奇,為什么電影節的平面圖案小獅子,看起來像頭少了個駝峰的駱駝的江衫同學,走路的腿都在抖。
她今天穿了一身旗袍,有點像色戒里湯唯穿的那身,素雅,很有氣質,也很好看。
但姑娘平生哪見過這種場面。
鎂光燈,咔咔咔,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往臉上懟。
旁邊走過去的人,又是讓人哇哇哇的國際巨星,大導演。
有些甚至被寫在教科書里。
嚇人!
偏頭看看左右,王智汶也好不到哪里去,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那貨倒是淡定,標準的微笑,對著鏡頭揮手致意。
“你一點都不緊張嗎?”
她忍不住問了一句,回答卻讓她后悔多余問這一嘴。
“緊張有用嗎?”
時尋不能說一點感覺都沒有,但可能是導演思維作祟吧,昨晚在房間,他對著鏡子練了很久。
就一個念頭,大方得體,出門在外,不能給國家丟人。
“……”江衫。
什么叫聊天終結者啊(戰術后仰)。
我不知道緊張沒用?
我用你說?
不過這么說了兩句話,江衫的緊張心理,確實得到了一點緩解,大迷糊就是這樣的性情。
轉眼,也要采訪了。
兩個劇組一起采,是幾家國內來的媒體。
相比于棋王劇組,時尋他們自然只能是陪襯。
且不說,一個長片,一個短片。
一個正規軍。
一個雜牌軍。
江湖地位在這兒擺著。
滕文驥那是大佬,第四代導演代表人物之一。
劇組來的演員來的也都是明星,比如愛模仿愛惡作劇的謝園老師。
時尋是誰啊,一個沒畢業的學生。
而作為導演的滕文驥,也理所當然被問了最多的問題,展望啊,巴拉巴拉。
這也是他第一次殺入威尼斯。
他很渴望能捧尊大獎回去。
老實說,后輩們在國際舞臺上嶄露頭角。
身為老前輩,他也很不甘心。
當然,面對記者‘有沒有信心為中國電影奪得在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第一個獎項’的問題。
他的回答很收斂,主打一個謙虛圓滑。
“信心當然有,但畢竟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優秀影片,誰得獎,都有可能。”
時尋也被捎帶著問了一嘴:“時尋導演呢?”
他的回答就是另一個風格了,十分正經:“當然,我很有信心。”
“哈哈哈。”
滕文驥一聽就樂了,呵呵的笑著,看著挺善意。
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吧。
大抵也就是‘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挺符合他一以貫之展現的人品。
“那就祝時尋導演,如愿以償了。”
記者們都笑。
當然他們都比較善意,畢竟時尋能進威尼斯,已經為國家爭了榮譽。
年輕人嘛。
八九點鐘的太陽。
身上沒股子朝氣怎么行。
但要說能有多相信,也很難。
這不光是對時尋,對滕文驥也一樣。
實在是威尼斯電影節對華語電影太殘忍了。
自成立以來,便沒有華語影片獲獎的例子。
不算這回,連提名歷史上也只有一次。
短片領域,時尋的車四十四更是頭一個。
而與車四十四競爭那十五部短片,又都是狠角色。
而且不少都是英語片,占據天時地利人和。
你說能得獎,這會兒鬼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