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心中一熱，抱拳誠懇道：

“恕在下冒昧，這奉天司如何加入，想請掌柜為在下指條明路，在下必重禮相謝。”

就在這時，柜臺邊的客人忽然來了聊興，搖頭認真道：

“二位聽我一句勸，這奉天司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卻是去不得。我剛從京師來，從我那奉天司的表哥處聽到些消息。”

掌柜剛才還力勸寧遠加入奉天司，此時被人當面反駁，難免有些尷尬。

他不由皺眉道：

“敢問客官，這怎么就不去得，難道此中另有玄機？”

寧遠雖然很想加入奉天司，但聽客人這么說，心也懸了起來，更想一問究竟。

客人向大門張望幾眼，低頭湊近了兩人一些，壓低聲音道：

“我這表哥說，近幾百來年，世家官宦子弟不論良莠皆充斥于奉天司，已是積重難返，早已腐朽。”

“更可氣的是，與他同時進去的幽州何家公子，手無半滴妖血，更是個九品修為，你們猜怎么著，已經官居八品校尉！”

“啊？！這，這！”

掌柜張口睜眼，滿面不可置信，憤然之余更多的卻是惋惜。

盡管這種事在意料之中，但寧遠還是感覺自己被人當頭潑了盆冰水，心沉深淵，徹底涼透。

賣命不是不可以，但要賣得其所。

就奉天司這情況，說是賣個嘚兒都客氣了。

這位客人聲音壓得更低，繼續說道：

“這些人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親朋好友早已形成了密不透風的關系網，互相扶持，尸位素餐。”

“一旦有滅殺任務，生病的生病，調離的調離，骨折的骨折，借口稀奇古怪，層出不窮。”

“更令人不恥的，京師居然有人研究出掉品丹，可暫時讓人連掉三品以回避任務，并高價出售，所獲不計其數！”

無論是今生還是前世，這類事情總有令人防不勝防的作弊手段。

寧遠感慨之余，已對奉天司沒什么太多的想法了，只當聽了個樂子，笑了笑也不作聲。

掌柜卻是聽得目瞪口呆，萬沒想到心目中崇高的奉天司居然墮落如此，不由高聲質疑：

“還有這種事？！”

“當然有啊！唉，小聲點。”

客人壓低聲音急提醒著。

隨后他憤然抬手，捏拳錘向柜臺悶聲道：

“這些個蛀蟲早忘了‘奉天行道，鎮妖伏魔’之初衷，肆無忌憚吸食著我大炎的血肉，與附骨之蛆何異？”

說到這里，他捶胸頓足嘆道：“可悲！可恥！可笑！”

寧遠亦有同感。

按客人這說法，奉天司等同是從上到下爛了個透徹，進去還能有什么前途？

最大的前途，呵呵……

無非是給這些世家弟子當炮灰，讓那些人喝著自己的鮮血步步高升。

光是想想，就已經非常無聊了。

算了，自己有系統，慢慢把印子命還了就行了，犯不著去天天聽命賣命。

至于功法什么的，等從武館出來，找個宗門加入即可，且走且看。

寧遠對奉天司的熱情就此完全退去，更提不起半點興趣。

他草草敷衍道：“確實可笑。”

然數百年來，奉天司的光輝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如今腐朽如此，掌柜情懷難卻，不甘心問道：

“當今圣上也不管管？”

客人偷瞄眼門外，低聲道：

“且不論其他，只說皇族凋零，太子多病無后，大位遲早要落在怡親王之手。圣上年事已高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管這些。”

“嘶……”

掌柜倒吸口冷氣，卻不敢再問，又道：

“不是聽說奉天司新任了個大督司，步凌霜步大人，開了個監察院自查，還弄出個納新五規。這步大人應是想打破舊規陋習，重震奉天司吧？”

此言一出，客人的頭搖得更甚，低聲罵道：

“正因為年青不諳世事，所以胡鬧！納新五規，依我看，不過是狗屁不通！”

聽客人左一句奉天司不行，右一句奉天司不行，掌柜心中實在堵得慌，半反問半疑惑問道：

“此話怎講？納新五規為何狗屁不通？”

寧遠凝神側耳傾聽。

客人不屑道：

“如此狗屁五規，就如狗屁五響！”

“一為父母雙亡者，且說話明顯優于同齡者，有獨立生活經驗者上佳。”

“二為膽大銳氣者，面強而無畏，父母雙亡者上佳。”

“三為身懷實力卻貪生怕死者，父母雙亡者上佳，如有弟弟妹妹且不棄者為最佳。”

“四為被家族拋棄，坎坷艱辛而不死者。”

“五為自山中野村來，無依無靠心狠手辣，且多逢劫難游刃有余者。”

乍聽這些規定，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寧遠很是有些吃驚，甚至懷疑這個步凌霜也是個穿越者。

只是這個想法太過離譜，轉念之間，他已將這個想法拋之腦后。

掌柜思索片刻，眉舒眉皺之間，似乎抓住了奉天司翻身的關鍵，信心滿滿說道：

“初聽之下確實覺得狗屁不通，匪夷所思，但也不乏道理。”

“道理？”

客人目光不滿瞥過掌柜，暗惱掌柜為何如此冥頑不化，怒道：“哪來的道理，簡直兒戲！”

掌柜笑笑，緩聲說道：

“客官莫急，聽我慢慢道來。”

“這幾類人無依無靠，生存前程堪憂，一旦進入奉天司，自當拼死效命。”

“而其弟其妹，亦可做為人質。如此一來，奉天司早晚會有所改觀。”

“若這幾類人進了奉天司監察院，以獨夫之態行監察之職，定能一改奉天司多年積弊！”

盡管掌柜的話聽起來似乎有那么點道理，但客人毫不猶豫反駁道：

“奉天司利害關系盤根錯節，就算這狗屁五規有用，又如何落到實處？”

“你所謂的拼死效命，卻不知效忠的是朝廷，還是別的什么人？”